弑魔后裔

  “叶甫根尼，你换上这套衣服真好看啊！”邦达列夫看着眼前穿上了自己给的一套战服的佩图霍夫，激动地大叫道。佩图霍夫轻轻抖了抖肩，他只感觉这套衣服实在是太重了。

  “邦达列夫先生，我们为什么要穿这么厚……”佩图霍夫无奈的问道，“不是说是去看一眼您最近找到的那个恶魔的墓穴就回来了吗？现在也没有这么冷啊。”

  穿上了一袭雪白色棉衣的邦达列夫爽朗地笑着：“是啊，现在莫斯科的确并不算冷。可我们还得坐一段时间的马车……或者是走一段时间的路，因为那是在距离寒冰之地最近的地方。”

  佩图霍夫好奇的看着邦达列夫拿起一把猎枪擦拭着，那双苍老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芒，这让他感觉曾经的那个在冰面上屠杀海妖的男人的青春似乎回到了他的灵魂里。他听到邦达列夫轻轻的说着：“这个世界的科技也在慢慢发展了……看来我的梦想应该可以实现了。”

  待老头子打理好后，佩图霍夫正要激动的出发，却被老头子有力的手掌按住了肩膀。

  “你现在这么仓皇的出去，会被当成是给革命军送信的。按捺一下你的心情，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被别列科夫家赶出来的长工佩图霍夫，而是我邦达列夫的徒弟佩图霍夫。”邦达列夫掷地有声，佩图霍夫听话的点点头。

  老人慢慢走了出去，用钥匙锁住了这个小图书馆的门。他的每个动作都很坚决，佩图霍夫假装是这个老头的孙子，时而上去为等在门口的老人补上一口伏特加，时而陪在老人身边看他翻那本记事本。

  “嗨，介意我们搭个车吗？”一个马车夫用鞭子打着寒风下不太听话的马骑了过来，邦达列夫挥动着佩图霍夫的围巾。佩图霍夫奇怪地看到这个比邦达列夫年轻了不少的马夫点点头。

  假装是前去打猎的爷孙的两人坐在了后座，马夫关上了门，鞭打着马离开了这个破败的城市一角。

  “老人家，您又有了什么新的消息吗？”他听到马夫问，“很久没看到您亲自出马了。”

  “我似乎找到了那个恶魔祭司的封印之地。”邦达列夫喝了一口酒，拿给佩图霍夫也喝了一口，“这次的消息来源非常靠谱，是一个曾经在极地工作的同事告诉我的。”

  佩图霍夫还没来得及等舌头上的烈酒慢慢咽下去，马儿突然的加速却让他直接吞了下去。烈酒在他的肚子里跳动着，就像是壁炉里的火焰那样，他的肚子慢慢暖和了。

  “对了，猎魔人邦达列夫，你带的这个孩子是谁啊？咱们俄国新一代的混血种领袖？”马夫问，佩图霍夫的肚子瞬间凉了。他赶快借了一口伏特加，希望能让自己的肚子一直这么暖和下去。

  “不，他没有血统。但他听完了我的故事，我想他应该是一个有培养潜力的人类。”邦达列夫一字一顿的说，“我到现在还没有遇到一个有血统的孩子，只能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那只是一个运气而已吧，老先生。”马夫大笑着说，“他能看到一群包围自己的魑魅魍魉还能冷静的想办法杀死那些怪物吗？他知道该如何保密自己说看到的秘密吗？”

  “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佩图霍夫听不下去了，语气里满是坚定的闷吼道，“虽然我是被赶出来的长工，可是这不代表我就可以任你打击！”

  马车夫不说话了，邦达列夫又喝了一口伏特加，另一只手拍了拍佩图霍夫的后脑勺。

  “好样的，孩子，挺像当年的我。”他听到老人家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低声说，“如果多加训练，你一定会弥补血统的缺陷的。”

  佩图霍夫倔强的点头，眼神里满是恼怒。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夫在外面粗野的吼了一声：“到地方了！这个该死的冰窟！”

  “孩子，该是时候出发了。冒险的尾声，现在才刚刚开始呢。”佩图霍夫感觉自己的后背被老人家拍打了一下，“你即将经历的，就是你一直想听的故事结尾。”

  他睁开了眼睛，马车的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难道这就是邦达列夫说的极地？

  爷孙俩人离开了马车，邦达列夫在告别马夫之前对着马夫耳语了一点什么，佩图霍夫没能听清。马车夫握着邦达列夫的手，那双隐藏在黑发下的眼睛意外有些伤心。

  “没关系，我亲爱的战友。”邦达列夫笑了笑，“死神这么久都没能接到我，再给死神放一次鸽子也没什么。记住如果我回来了，一定要给我好好来点酒，我要庆祝庆祝。”

  马夫做了个道别的手势，佩图霍夫胆怯的左顾右盼，两只手在可笑的划动。

  “孩子，出发吧。距离要去扫的墓还有一段距离啊。”邦达列夫回头看着他，大笑着说。

  佩图霍夫拉起了高领。这一块的确很冷，邦达列夫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第一次穿高领的棉衣吗？”他的肩上多了一双苍老而尤里的手帮他弄好帽子，“想必你也是第一次弄枪吧？”

  佩图霍夫抿着嘴点头。别列科夫家的那个又高又瘦的地主儿子倒是经常拿着猎枪到处去打猎，可是自己只是看着那个家伙摆弄猎枪，鹦鹉学舌一样的学会了一点操作猎枪的动作。

  “以后你有的是机会，”邦达列夫拿着指南针，左右寻找着那条所谓去“扫墓”的道路，“好了，我觉得我已经要到地方了……那么在此之前，我应该做些什么？”

  他惊讶的发现老人家转过了头：“是啊，我应该先问问你有没有我之前向那个家伙承诺的那么有潜力。做好准备了吗，邦达列夫的唯一一个学徒，叶甫根尼·佩图霍夫？”

  他点头。除了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了。那个多嘴的胖夫人一定会把老仆诬陷自己闯的货告诉给其他的地主夫人们，曾经就有一个比自己大两年的长工就是被这么害的找不到工作的——不过在昨天来的路上他从警察口中听到了那个长工的名字，只不过前缀加上了“暴民”。

  “首先，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听我的话，可以吗？”邦达列夫从背包里拿出了猎枪。

  佩图霍夫想了想，点头。眼前的老人已经快要和那片雪混做一体了，只有那把黑色的枪筒告诉他邦达列夫还在他的身前。尽管天气很冷，老人却十分有精神，想必是要等到那场漫长的猎杀魔鬼的故事的结局开始了，心里也是很激动。

  “第二，如果我走到一半不行了，你能听我的话吗？”邦达列夫轻轻的说。

  佩图霍夫有点呆住了，眼前的老人怎么会不行？他看起来难道不是精神抖擞的吗？

  “回答我，孩子。”邦达列夫语气开始慢慢变沉重了，“恶魔绝不是一般的物种，我也无法确认我会不会走到一半就不行了，能不能撑到那座主墓的门口也是个问题。”

  “会的。”佩图霍夫语气有些颤抖的回答道，老人轻轻点点头。

  “那么，如果我被恶魔污染了，你能听我的话，把我杀掉吗？”邦达列夫语气愈来愈沉重，佩图霍夫有些不敢相信的摇头：“不，老先生，你不会的……”

  “回答我。”老人眼神里满是决绝，他只得点头。

  “好的，把你的帽子戴好，领子立起来。我们就要深入到一切故事开始的地方了，那就是祭司的墓穴。”邦达列夫回过头，“试试你的枪管还好吗？这里的温度是挺低的，枪管里的润滑油很可能会被冻住。”

  他听话的活动着枪膛。这把手枪倒是看起来还好，应该最里面也没有被冻住。

  “跟着我进来吧。”邦达列夫语气里已经透出了些许的疲惫，佩图霍夫听话的跟着老人的脚印走进了这座被暴雪盖住的巨型坟墓的入口。脚下踩着的是有些粘稠的东西，他能隐约闻出脚上东西的腥味，就像是鲜血和泥巴的混合物。

  “献祭，暴力的献祭。”他听到邦达列夫说，“这个怪物果然是以污染作为最主要的攻击手段。”

  这附近可没有怪物啊，就连一只蝙蝠都没有。佩图霍夫这么想着，就发现自己头上有一只干枯的蝙蝠尸体——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些蝙蝠就像是被黑色的泥土固定住身体后被吸干了生命一样。

  “孩子，这个门里面的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你确定你要跟着我进去吗？”邦达列夫轻轻一推，门上立刻开了一条缝，“如果你害怕了，车夫就在我们之前下车的地方等着我们。”

  佩图霍夫想着马夫那些话，咬着牙点点头。

  “嗯，那就好。欢迎来到……祭司的主墓室！”邦达列夫喝了一口伏特加，推开了那个门。

  一股黑烟冒了出来，带着腐朽的金属与尸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