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花汐朝大学前那段精神病史，严重到整个人意识模糊无法控制自己，在医院治疗的那段时日可以说瘦成皮包骨头。经过沈晏的细心调养，花汐朝恢复的可以说是超过了医生的预料，但是沈晏总是管她管的特别紧，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外省的案子从来不让花汐朝接。
具有精神病史的人，最好不要乘坐飞机。
经徐圆圆的儿童走失案一闹，花汐朝平静多日的病情，隐隐复发，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沈晏黑了半个月脸，与她置气，直到出院前愣是一句话未说。
上了飞机前，花汐朝给沈晏发了个平安的短信，天高皇帝远，反正自己都溜走了，回来等着一顿好骂吧。
工作也做了一年，总是不出外勤，难免会被同事诟病，王婧婧是花汐朝的分部部门组长，上半年的绩效考核还要看她的心情，自己再矫情下去，可能工作就没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第一次出外勤，就是3h40米的香港。
飞机从起飞到平行到平流层，仅需三到五分钟。
对于花汐朝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背部一阵凉透了心底的汗液，她座位又是靠窗，看着不断上高，离地面越来越远，花汐朝窒息几近，为了缓解压力，她发狠地抓住座位两侧的扶手。
顾乔是被花汐朝惊醒的。
他睡的沉，手越界搭在扶手上，任由手臂垂落，疲惫的身躯沾着座椅倒头就睡。飞机对他来说是最常用的交通工具，从温哥华到香港、香港到京都他都家常便饭般。
柔如无骨的触感，趁着微凉的肌肤传递到四肢百骸，一丝一丝地挑拨着心底的悸动，感觉像是棉花般的舒软，又像上等的针织蚕丝，贴在手臂上滑润清凉。
健硕的手臂窦地传来抓痛感，顾乔猛地一惊醒，披在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都掉落在脚边。
暖暖地，花汐朝的手心对于他来说似有若无，柔柔地感觉像是挠痒痒，撩拨着他的心一阵激动，又时而用力抓着牢牢实实，顾乔心底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也说不清。
居然睡的这么沉，忙着警署和温怀抒的事情连轴转了半个月，顾乔觉得看来是时候该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黑市器官贩卖组织浮出水面，警队看似一网打尽，顾乔却隐隐觉得不对。
中间貌似漏了一环，一个最重要的环节。
器官贩卖，定是一个训练严格的组织，拥有着四通八达的消息网，对于器官的获取和运输、转卖，层层把守，如果说警察因为一个失踪儿童，排查后正好一网打尽，那这个黑市怎么会猖狂数年。
事情，进行的似乎过于顺利。
不出半刻，顾乔就意识到，身旁有个人，自起飞时就一直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深秋季节夜间微凉，顾乔随意地穿着一件无袖衬衫，外套置于腿上，光裸的手臂感受着，从邻座的手心里，传来微弱的汗液和颤抖。
嗤一声，顾乔自顾笑了起来，撩下眼罩，摆了摆额头上睡得凌乱的发，眯着眼缓解了一会不适感，坐直了身体，他未扯掉放在自己手臂上纠缠似地、八爪鱼似得小手。
花汐朝真的怕做飞机。
“深吸一口气，腿脚尽量伸直，最好能顶住地板，然后慢慢呼气，或者嚼着口香糖。”邻座的她，始终闭紧双眼，生怕睁眼看到窗外，牙齿紧咬着下唇，顾乔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还是好心地提点花汐朝几句。
“不行，不行，我不行！”花汐朝还是紧抓着顾乔的手臂，五分钟，五分钟却如此漫长难熬，她可能撑不住了。
飞机恐怖症指人在坐飞机时，有一种恐惧和害怕心理，这种心理现象就叫作“飞机恐惧症”。顾乔很少见到人会有飞机恐惧症的症状，事实上在生活周遭里，的的确确有人会真的不敢坐飞机，而且就在他旁边！
何其幸运，简直就是一现场直播。
顾乔失笑，试图和花汐朝聊聊来缓解一下，转移她的注意力或许她就不会如此紧张，“飞机是所有交通工具里最安全的，你不必紧张。”
温和而又熟悉的声线，让花汐朝舒缓了不少，可心头还是提的紧紧地，揪着似乎有点疼，心一抽一抽地，大脑缺氧懵懵地有点恍惚。
耳边伴随着剧烈的耳鸣，和一个男人的声音，忽远忽近，花汐朝开始落汗。
顾乔这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因为花汐朝的唇色明显已经发紫发青，而且有点呼吸困难，脸颊涨红额头不停的落汗。
若是简单的飞机恐惧症，不会至于这种程度，“汐朝，你是不是恐高？睁眼看着我。”
花汐朝浑浑噩噩，不能控制自己，真的觉得下一秒就会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抓着顾乔的手臂就像最后一根稻草似得，力气惊人，顾乔吃痛的皱了皱眉，抿了抿唇。
花汐朝暗想上飞机前应该买份保险，在收益人那栏填上他的名字，或许沈晏就不会这么气了，额，自己在病史栏全选了无，恶意隐瞒，估计投了保也不会赔付……
顾乔扯下隔离噪音的耳机，探过头去还是听不清花汐朝在说些什么，要？要什么，她不会飞到半空下车吧。
要，药？
先前才出的医院，病情不稳定开了药量太大，外加严重的恐高，顾乔想明白后窦地一惊，赶忙伸手去她口袋里搜，无奈左手被她死死地攥着根本挣脱不开，顾乔扯开安全带直接从座位上越了过去。
飞机还在向上俯冲，进入扰动气流，忽地一颤，倾斜了很大一个幅度。
“啊！——”
不会坠机吧！平生第一次做飞机，就遇到这种低概率事件，花汐朝颤抖着整个身躯，其实她不怕死，可怕不怕死和恐高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窦地，身前一阵温热，是顾乔探过身想去找她的药瓶，花汐朝不由分说地就扑了过来，狠狠抱住了顾乔，“呜呜~怕，乔谨言我怕。”
顾乔一怔。
怕，乔谨言我怕。
同样的话，花汐朝在乔谨言带她去游乐场的时候，就说过一次。
“你们两个干什么！”空乘听闻动静，转身便看到，顾乔伏在花汐朝身上，男人宽大的肩头遮住女孩娇小的身躯，头靠在她肩膀，手还在窸窸窣窣，摸索着什么。
两人姿势难以言喻、不可描述。
飞机还在俯冲，大庭广众之下、朗朗乾坤之下……竟作出这等违规且羞人的行为，空姐红着脸倒抽一口气，身为空乘要保持良好的职业素养，时刻微笑待人是本职，但这种情况，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片刻飞机驶入平流层，不再倾斜，稳得像是开在平地的跑车，又或者比跑车还要稳当。窗外洁云朵朵，虽入冬，阳光还是充足，折射在层层云海中，美不胜收。
美景之下，不适感也缓缓消退。
随之而来的，是肌肤与肌肤之间的熨帖和温热，花汐朝觉得用灼热，来的更贴切。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缓缓，包围着整片空气，让她不由得一抖。
缓缓睁开闭紧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放大的脸庞，白皙的肤色，两颊两侧的红霞可见，延伸至耳后，他在害羞？
待花汐朝迷糊够，才反应过来，竟然是……顾乔，“啊，房东joe，好巧，好巧。”
花汐朝诧异。
顾乔呐，顾乔，怪不得刚刚失控的时候，耳畔的声音低沉温润，魔力般沁人心脾，另花汐朝减少了不少恐慌。熟悉而又陌生，除了他还会有谁。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而且刚刚好是——自己的身上。
花汐朝怀疑自己穿越了！
“这位女士，飞机上属于公共场合，请注意一下个人行为。”进入安全阶段，空乘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走了过来，花汐朝还抱着顾乔，一脸大写的“懵”。
“飞机一般在起飞或着陆时时速在200多公里，起飞时严格要求系好安全带，违规很有可能就被“甩”出去！其次，飞机在高空飞行，不但受到环境因素的影响，而且有时也受到飞机本身在运动中产生不良因素的影响，可能会向外倾倒、发生撞伤，还有可能会被抛到舱顶再摔到座位或地板上，其危险性可想而知。”
“请您配合好我们空乘的工作，谢谢。”
这个“懵”一直持续到，顾乔面不改色地从花汐朝身上起来，整理完本就不皱的衬衫，有礼有节地和空乘说了声“抱歉。”
那样的馨香，只有她才有，一瞬间，顾乔竟以为自己，回到了还是乔谨言的时候，和女孩的搂抱，丝毫不抗拒、不陌生，差一点，他就舍不得放手了。
“怕，我，不要！”
女孩倔，狂摇头，丸子头都被她晃散了，耳畔几缕碎发，柔柔地、微黄，随意地散落。任乔谨言怎么哄，都不愿意陪他做过山车，拉着游乐场角落的栏杆，耍赖似得抱着不撒手，像个树懒。
乔谨言见哄不好，索性抱着膀子，凭栏而立，“花汐朝，我这是为了锻炼你的胆子。”
说是锻炼他，其实也存在一点私心，花汐朝矮矮小小的个头，柔弱无骨，乔谨言想女孩子都怕这类刺激的游乐设施，待会二人坐在一排，她一害怕，肯定是抱着自己不撒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