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沈晏去又有什么用,万一已经晚了,现在不就是尸体一具了吗!可爱又懂事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本不该属于她的痛苦。
徐圆圆是,花汐颜也是,都是最无辜的群体,这个社会到底是有多黑暗,那些人是如何能昧着良心对一个懵懂的孩子,下如此狠手。
良心,到底会不会痛?
花汐朝想象着妹妹也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等待无情的审判,被剥夺了器官,如同一个残破的洋娃娃,空洞无神的大眼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色彩。
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让她一个人在书店屋檐下避雨,花汐朝跑回家拿伞,事情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十几年来,除了父亲酒后的打骂,家人没和她说过任何一句话,她承受的是高于肉ti十倍的痛苦,没有人能懂,也没有人能够救赎她。
那个亲手把她从地狱深处拽回来的乔谨言,去在哪?
既然你都离开了,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乔谨言,我想你,也恨你。
前二十年里,乔谨言不仅充当着男友的角色,他也是花汐朝唯一的精神支柱。是他亲手把花汐朝从深渊拽了回来,拯救了那个即将堕落的心灵。
“是你吗,谨言,你带我走吧,活着太痛苦了。”
花汐朝突然静了下来,痴痴地望着愣在原地的顾乔,执起一只手,轻抚在他的脸庞,隔着熨帖的布料,感受着他胸膛有力的跳动,“谨言,你怎么瘦了,在那边过的不好的,还是因为想我。”
顾乔知道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回忆,心痛难忍,迈步上前大手一挥,禁锢地搂住了花汐朝,不堪一握的瘦腰,温香软玉在怀,属于她独有的清香充盈着整个鼻腔,和肺部,真实、又不真实。
顷刻间,他低下头去,吻上了花汐朝。
“唔。”
花汐朝手抵着顾乔滚烫的胸膛,耳边静了,她瞪大眼也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脑海是乱的,断了片杂乱无章,心跳声逐渐放大。
他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一句一字都是刀片,划在心头,呼吸都会痛。
轻柔地,辗转反侧的唇间,是说不完的眷恋和顾乔对自己深深地自责。
是我,花汐朝,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
我顾乔的爱,对你,从未少过一分一毫,即使是死后重生。
顾乔从来没见过这样花汐朝,完全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人,几近癫狂的状态,可能说已经,疯了。
“喂,乔队,请问什么指示。”
宋离正在前往疑犯窝藏的地点,一同前往的,还有从南后街道分局临时合并过来的成员,旨在配合此次围剿行动,夜幕降临,武装部队蛰伏在预先设定好的地点,蓄势待命。
抱着花汐朝擒着她的双手,一刻不敢松懈的顾乔,勉强能拿好手机,厉声喝道:“快让沈晏借电话!”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她,她在等着我,我不能让她自己人独自面对这些,快点松手乔谨言!我要去就花汐颜,就算是拿命来换,都是我的错,我的疏忽,该死的是我……不是她,她才两岁而已。”花汐朝声泪俱下,或许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在说什么,现实和回忆穿插在一起,大脑隐隐作痛。
“谨言,你不是最懂我的吗?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为什么不放手,我要去救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徐圆圆被夺去器官,她还小,没有错,错的是我们这些麻木的大人,放手,乔谨言。”
“我懂,我都懂。”顾乔把脸埋在花汐朝的肩头,单手桎梏着她,因为打着电话,只得把她整个人都压在沙发里,力气大的惊人,仿佛要把她揉到骨子里,不敢放手,生怕一个不小心,花汐朝又一次在自己眼前消失。
就像七年前,那样。
顾乔的怕,乔谨言的怕,这一刻,交织在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来气,痛苦在一呼一吸间蔓延、加重,除了紧紧拥住眼前的人儿,他束手无措。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对不起,如果早知道,我拼劲全力也会尽快回到你的身边;
对不起,花汐朝,我,我爱你。
爱到你一掉眼泪,我整个世界都跟着下雨。
从始至终,海枯石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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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17岁。
那一天,晴天。
那一瞬,怦然心动。
不过,这个一见钟情的只是乔谨言,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好像从来都没正眼看过他一下。
可是,他不会放弃。
乔谨言是转校生,又是富家子弟,穿着打扮的自小就讲究的不行,养尊处优惯了,鞋子边角脏着一点都不会再穿,倨傲洁癖倒是让他占了一点。白皙隽秀的脸庞说话时会不自觉地微红,挺拔的身形走在人群中回头率老高。
刚转学那天,他便在茫茫人海中注意到了那个女孩。
女孩头发微微发黄,有点卷翘,大概是营养不良吧,就连身子都瘦弱不堪,一中的校服是出了名的宽松,穿在她身上像个唱大戏的。唇角微翘,像个猫儿一样,慵懒的气质散发着,她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就连乔谨言这个轰动全校的转校生,女生们都跑来围观个水泄不通,她却始终不肯放下手中的笔,头也不抬地埋进了一堆试卷中。
难道题目比他更好看一点?自认为花容月貌的乔少,第一次在女生这里吃了憋,心里很是窝火。
隔着远远的窗台,乔谨言只匆匆一瞥,便倾了心。
从始至终,海枯石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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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驾上呆坐的宋离一脸诧异,电话那头传来细碎的女人声音,貌似在嚎啕大哭?什么情况,头儿不近女色可是出了名的,这回想开了,还给人家用强的。
不会吧,老大口味这么重!
顾乔耐不住气,也不想跟他多说废话,直接吼了一声震的宋离耳膜都快裂了,从头到脚抖了一抖,赶忙拿起对讲机重复道:“快停车,让c组的沈晏过来,c组的沈晏。”
一个急刹车,为了不耽误进度,沈晏和a组的一个警员换了车厢,俯身越到前排,接过电话,“我是沈晏,请说。”
夜,是漫长的夜,嗅着血腥,残破的身躯垂死挣扎着,奄奄一息地等待拂晓的一抹光亮,当大地被照耀的纤尘不染的时候,或许,她就能解脱了。
幽深的甬道,慢慢长长,砖瓦石砾荆棘满地,花汐朝看不到尽头,踩在脚下疼痛不已,背上的鞭痕火辣辣地,烧灼感从神经的尽头快速传递过来,“不要打我,不要,我不是故意的。”
父亲的鞭痕抽打着,无情的鞭挞下,花汐朝不断的闪躲,却还是避免不了一身伤口,校服被抽的破碎,浸润了血液,第二天还需要她自己去补、去洗。她知道,母亲始终在门后看着,虽然她不会像父亲那样酗酒后失去理智,疯狂地压抑地释放自己的情绪,但那冰冷而绝望的眼神,看在花汐朝心头,却比任何肢体上的伤痛都来的要剧烈。
那是放弃。
其实,花汐朝想说而不敢说,始终压抑在心底的,是我也是你们的女儿,我也只是个孩子。为什么从始至终得到的都是责备和打骂,难道除了让我去死,就这么不可谅解吗?
十年间,花汐颜的音容笑貌始终刻印在她脑海中,不曾挥散,仿佛是个诅咒,困扰着她,折磨着她,遍体鳞伤不死不休。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可以选择,那就让我自己来受这份原罪。
她想了,也做到了,那一刻,花汐朝看到了拂晓的光亮,是乔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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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用《暮光之城》台词,告白的傻少年。
你,是来接我的吗?
可是我罪孽深重,去不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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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乔败给了自己的手忙脚乱,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好好保护她的。
医院长廊上斜靠着一个憔悴了身形,许是几夜未合眼,眼角的血丝越演越烈,看上去像是地狱里,踏着火光而来的修罗,狭长的双目仅是闭上片刻,便缓缓睁开,黑耀般星眸透露出的是一丝凌厉。
前所未有的,狠酷。
路过的实习护士嗅见了烟味,走上前去欲制止,近看却被他清冷隽秀的容颜所震惊,男人比想象中还要高,足足高了小护士一头半,若是踮起脚尖也刚好到他胸膛。
宽大结实的肩头,轻靠在冰冷一尘不染的墙壁上,西装里的衬衫随意的解开几排扣子,领口微敞,即使上面沾染了大片暗红的血迹,也丝毫不影响他强大的气场。
平添了几分不羁和诱惑。
男人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沉思中。
护士红着脸清咳了几声,鉴于存在感微弱,退回了守夜台,和旁边叽叽喳喳的胖一点的见习,激动地形容着这个神秘的男人,不时还比划了两下,大概是在形容他的身材和个头。
“簌簌”声响下,一个身影如风般,狂奔到护士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