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信任危机 1
应澄雨伞也没有捡，就这样自虐式的淋着雨拐着腿在墓地间的青石路上乱走。
披肩不知什么时候遗落了。只有单薄而华丽的衣物。衣服早已湿透，滑腻腻冰凉凉的贴在身上，滴滴答答的渗着水。
被粗粝的青石板划破的伤口赤裸裸的淋着雨，又疼又涩。
然而和此刻她的内心的境地相比，这一切的狼狈都可以忽略不计。
陵园里的青石路弯弯曲曲，把目的分割成了一片有一片的领域，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又像是摆放奇怪的多米诺骨牌。应澄再抬头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她望着那些雨雾中伫立的一座座墓碑，灰暗冰冷，是一张张死去人的脸，他们仿佛集体在说，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变成我们中间的一员。
心如死灰的时候，人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因为生无所恋，死又何惧。
是的，应澄不会再去追问她是谁了。她是不是应澄似乎都毫无意义。一个被弟弟戳着鼻子骂，被妈妈嫌弃厌恶的多余幸存者。她做了什么？她不知道。她也想不起来，但她是所有人都认为的坏女人。
应松说她坏，没关系，她对这个弟弟本来也没记忆，看到有小护士在背后戳戳点点，她也可以毫不在意，因为这对她的人生没有太多交集和影响。
可是，妈妈，妈妈也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她，说，你为什么要害死林徽？
——你滚吧，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早就不认我了吗？
应澄仅有的一点信念也崩塌了。
惩罚式的疼痛，竟然让应澄有了些赎罪的快乐。那些淋雨、疼痛、眼泪都变成了一种无处言说的宣泄。
头上突然多了片黑云。
许嘉瑞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也不知道他跟着她走了多久。
“你是谁？你跟着我干什么？”应澄挑着眼角看他。眼神自嘲而不屑。
“我是许嘉瑞。”
“你是不是许嘉瑞关我什么事？我认识你吗？”
“应、澄。”许家瑞从牙齿缝里滋出这个名字。
“应澄是谁？”应澄转过身恶狠狠的看着许家瑞他，“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应澄我不是！我不是！”
“别闹了。”
“别闹了？我这样闹还不是为了给你看戏看过瘾嘛。”
“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假装失忆嘛，现在呢？你得到想要的结果了么。为什么今天来看林徽？不是昨天，不是明天不是下个星期？因为你知道今天妈妈会来对吧？”
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
“想让我在最脆弱的时候撕裂一切的伪装，想用这来验证你的猜想。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
应澄冷冷的看着他。痛恨自己眼界那么浅，许嘉瑞的一点小恩小惠就差点把她收买。
“应澄。”许嘉瑞拉住她的手腕，想将她拉入伞底。手中的腕骨那么细而小巧，好像经不起他一点用力。
“我说了你不许叫我的名字！”应澄用力挣开，“我死了活着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许嘉瑞的眼中有黑色的怒气在堆积。
无所谓别人的关心，是吗？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是吗？像小孩子一样受了委屈只会找大人哭闹，是吗？
应澄，所以你就这点本事？脆弱、自暴自弃？是惩罚自己，还是想用自虐让谁愧疚？可是该死的你做到了！
许嘉瑞心仿佛被钝刀子切割成了无数块。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竟然会心痛。
也许在他看到义父那份档案的时候就开始动摇。
或许在医生问他要不要继续用药的时候他在动摇。
他早就动了心，所以才会那样的不堪一击！所以会在她说死了活着和他没关系的时候，内心像火山爆发一般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