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流

  一首诗，换来了两个貌美如花的舞姬，周鸿轩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一个武将，上哪里安置这两个舞姬去。

  一想到宴会上的事情，周鸿轩便是满心的郁闷，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一路上被冷平笑话了两句倒也罢了，就连李五和房文乐都是一路憋笑，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揍。

  不管怎么说，这两舞姬也是跟着他的，若是甩手不管却也说不过去，周鸿轩只能将她们安排在军营，至于以后怎么办，他现在也没个好主意。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冷平便差了人来请，到营帐议事。

  冷平的营帐，就在乡兵营营房正中，一栋大殿带了两间耳房的房子，门口有亲兵职守。周鸿轩进帐时，乡兵营众将士已经到了，列成两排站在营中，冷平自己站在桌案后面，身后是一张安粱全境地图。

  “见过冷将军，各位将军！”

  周鸿轩快步上前，向冷平和乡兵营众将士抱拳，各人见过了礼，冷平才道：“好叫周将军知情，县里常备武力只有三百乡兵营将士，算是守卫县城最中坚的力量，若战力不逮，城中还有捕快，帮闲之流百余人，一些大家族的家丁护院也会被强征，倒也能聚起两百之众，守备这座县城倒也够了。”

  周鸿轩微微点头，道：“平时自是够了，只是王全将军收到消息，会有人来我西川城打猎，各边境县郡首当其冲，却也不得不防。”

  冷平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道：“上面也有令下来，只是安粱方圆百余里，大大小小的乡镇有十一个，村庄更是足有百余庄，太分散了，实不相瞒，老兄近日也是头疼得紧，老弟要多为老兄分忧啊。”

  周鸿轩抱拳道：“愿为将军分忧！”

  冷平点头，团团看了众将一眼道：“根据军方的消息，鹰山城这一次打猎，和以往城中将领自发行动不同，光鹰山城出动的骑兵便足有三十多支一千余骑，从不同的方向奔赴我西川城南疆。名为打猎，实际上却是陆承为寻战机而出的一招盘外招，如今平北军已经兵出安通城，压得镇南军无法动弹，这一战，说到底还要各方地方军队对敌，目前可以确认，我安粱城除了周将军所部再无外援。”

  “这是以劫掠为名的侵略，劫掠财货便在其次，消耗我西川军力才是紧要。敌军此来，必要寻机与我乡兵营一战，我等便只有守与攻两条路，怎么选，各位，战事迫在眉睫，还需议个章程出来。”

  众将略垂头，站在右手第一位的一名将领上前一步，抱拳道：“我等若守，敌军必先行劫掠各乡镇村寨，到时以我安粱百姓为前驱攻城，这城便根本没得守。以我揣度，敌军此来，必要先寻机与我乡兵营一战，只有将我等打残了，或者压在县城中，他们才敢安心分兵劫掠，不如我等于县城前摆下阵势，趁敌军远来力疲之时，尽起可战之力，一战定胜负。”

  此人周鸿轩却是识得，名叫徐荣，是冷平的副将，还算有几分见识。

  冷平摇头道：“不妥，我方只有四百可战之兵，尽是步兵，正面交战极难取胜。至于那些捕快帮闲，大家族的家丁护院之流，对付些地痞流氓还行，守城也勉强，真要是短兵相接，根本不堪一击，只能是聊胜于无，胜算太小。”

  微微顿了顿，冷平才道：“本将不怕败，只是我乡兵营是安粱最后一道防线，我等若败，安粱必会落得个百里无鸡闻的下场，让我等有何脸面于九泉下面见安粱父老。所以，此战断然不可行险。”

  众将闻言心中微沉，他们许多人都是安粱本地人，军中吃了这么多年饷，也早有了战死安粱的觉悟，此时听到冷平这话，他们却是心中沉甸甸的。

  生死容易，保家任重，若是安粱百姓残遭屠戮，他们纵死也难辞其咎。

  营中略沉默了片刻，左侧一名将领出列抱拳道：“垚山地势复杂，不合骑兵作战，若是能在垚山设伏，或可一战。”

  能够远行千里来西川打猎的，唯有骑兵，步兵根本就没这资格，太容易被人撵上了。

  帐前一将出列，摇头道：“我们能想到的，敌军也能想到，搞不好伏击战会变成遭遇战，那就太难胜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已经出列，可是怎么打，依旧议不出一个章程出来。

  冷平面色有些难看，这帮子人说了半天，就没个能说到点子上的，不禁向周鸿轩问道：“周将军，你怎么看？”

  周鸿轩微微抱拳道：“请军入瓮，围点打援，分而击之！”

  “嗯？”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字面的意思他们都懂，可是怎么执行，却没人能够想出个所以然来。

  周鸿轩抬手一指挂在冷平身后的地图，略微犹豫一下才向冷平道：“冷将军，末将需要用下地图。”

  地图在桌案后，桌案是冷平处理日常军务的地方，若没得冷平许可，周鸿轩还真不好冒然走过去。

  冷平闻言身子往边上站了站，向周鸿轩伸手一引道：“周将军请便！”

  周鸿轩走到桌案后，右手在地图上一点道：“敌军要加快劫掠速度，便必须分兵，分兵则力弱，为防我各个击破，他们便必须将我乡兵营按在县城之中，并分出至少两百骑兵堵着门。”

  “县城开四门，北面为大小湾山，山中居民不多，东西南三面皆是数里平地，不适合与骑兵交战。反倒是壶口，小岔山和青榆山，最适合我军设伏。我等需广征青壮，县城里捕快帮闲也要投进来，加紧训练，敌军来时，便由他们扮作我乡兵营站在城门上吸引敌军注意力，乡兵营摸黑撤出安粱，在大小湾山中隐蔽。一旦敌军分出人手打猎，便是我军伏杀敌军之时。”

  冷平挑眉，道：“壶口比起青榆山来，却是更适合设伏，周将军为何不选壶口，反倒退而求其次，选那青榆山？”

  周鸿轩微微摇头道：“青榆山上，我军只是分出小股部队佯攻，先打出声势，敌军必然求援，我军主力布于壶口，一举将来援的敌军主力打掉。”

  徐荣接口道：“壶口一旦打起，敌军必知上当，转身回援，我军岂非前后受敌？”

  周鸿轩微微一笑道：“为了保证有足够的人手打猎，留在安粱城门口的人手便绝对不会多于两百，壶口离青瑜山足有小一百里，这一来一回差不多要两个时辰，这个时间，足够我们灭掉两百骑兵，到时再将这一波人马打掉，虽是一场苦战，却是一劳永逸。”

  帐中一人微微皱眉道：“周将军这是兵行险招，若是敌军强行攻城，我军当如何？”

  周鸿轩微微一笑道：“骑兵从来都不是攻城战的行家，也很难有攻城战的想法，以我之短攻敌之长，这种事谁都不会干。”

  “若是敌军看出城门上不是我乡兵营军士，又该如何？”

  “那便加紧训练，将这些新征人马练出个兵样子来。敌军要防着城上弓箭，不敢太靠近城墙，总能瞒天过海。”

  冷平沉吟半晌道：“周将军妙计，本将以为可行。我等再议议细节，这一战对我安粱至关重要，只许胜不许败！”

  “是！”

  众将应是，而后便各抒己见，周鸿轩对于安粱情形毕竟不甚熟悉，便也不怎么插话。

  这一议便是数个时辰，营帐里才拿出了一个统一的方案，各将都领了任务，各自去执行。冷平亲自去见县令邴忠，许多事情还需要他来配合。周鸿轩的第九小队却成了闲人，他们的任务，便只有负责训练紧急征调的青壮，还需要再等两天。

  周鸿轩在乡兵营里议事，安粱城东门，一行五人缓缓而行，当先一人左脸一块好大的伤疤，左半边脸都快被烧没了，左眼上罩了块黑眼罩，显是瞎了的。伤疤一直延续到脖子下面，伤还没全好，敷了药，有黄水从伤口里渗出来，看着便有些吓人。

  其它四人情况倒比他好了许多，只是身上都有极浓的药味隐隐散开来，远远的闻着便极刺鼻。

  这五人也不急着进城，似是在排队，只是却总是将身后的人往前让，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

  这五人，便是饶山匪幸存之人，原本五十多人的饶山匪，当日逃出那山洞的便只有十一人，只是当日山上尽是大火，有几人在逃出饶山时受伤太重，不久便先后死了，好好的饶山匪，愣生生被周鸿轩祸害的只剩这五个伤残了。

  安粱城虽未进入戒严，平日里进出城审查却极为严格，城门口远远的排起了长龙，其中一名背刀修士微微皱眉道：“大哥，这安粱城盘查严了，不好进啊！”

  “不好进也要进啊！周鸿轩就在这城里，若是等他回了镇南城，我们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站在最前面的那位独眼大汉下意识的摸了摸左眼上覆着的眼罩，面上露出一丝狰狞，冷冷道：“真真是没想到啊，小小一个亭卫长，居然也有胆放火烧山，硬生生伤了我们五十二名兄弟，这个仇，可是一刻也等不及的。”

  其它五兄弟面色也极冷，从漫山大火中逃出，即便是饶山匪个个修为高深，却也是烟毒深中，许多人都葬身在了大火之中。就算是他们五人，也受了极重的伤，若不是老大被硬生生烧醒，他们这伙人，便要全军覆没在饶山中。

  一想到当日的大火，他们这些活着的，便感觉通体生寒，后脊背发凉。自从当日一场大火，他们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梦里全是兄弟们临死前的呼唤，似乎催着他们去报仇一般。

  “走吧，今天是进不去了，老三，联系暗桩吧！”

  那受伤极重的饶山老大淡淡说了一声，便混到了左边出城的队伍中，缓缓离开了饶山县城东门口。

  跟在饶山匪大当家身后一人微微点头道：“今晚是他巡营，我去试试。”

  微微顿了顿，那老三长叹一声道：“只可惜，名册落在了镇南军手里，许多线都会被清理，我饶山匪以后的日子难过。”

  饶山老大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哪还有什么饶山匪啊，哥几个记住了，从此以后便没饶山匪了，有的便只有我们几个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