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令狐的话让闻书媛一大家子皆是心头一紧，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也是嘴角一抽，实在是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就这么当着人家的面诋毁人家，还说的一脸坦荡荡，到底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咳咳，令狐兄，还是审案吧。”看伊政和气的脸色一片漆黑，林成终究是怕他们俩在公堂上打起来，所以努力摆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顺便提醒他们先干正事。
令狐扫他一眼，无畏的耸了耸肩，而后道：“那本官就再问一次，这一次希望你们串好供词，争取说出一个合情合理让本官找不到任何漏洞的故事，这样本官也好说服自己相信你们的话，使案件能够早日真相大白。”
程晚虹闻言脸色一怔，捏着拳头怒视着令狐。要不是身份地位和场合不对，她真想跑上去抓住那个人好好的问上一句，“大人您真的有好好在审案吗？”
张孔静闻言眉头也不自觉皱起，很显然对于令狐大人的话很不赞同。
但是闻家人听到他的话心里却是一突，似有一种他们在他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的把戏，他一眼就能看透却根本懒得计较，只希望这次自己坦诚一些说出实情，否则
闻书媛心头一紧，转眸看向胡莫辞，见他红唇紧抿，表情也很是凝重，一时间更是六神无主。
见他们都不说话了，令狐却又突兀的开口道：“那位南無夫人，真的是闻年钧的妻主吗？”
“不是，还不是。”闻书媛闻言连忙开口回答，“南無的父亲杜月怀是闻府的管家，半月前因为救我死于贼人之手，民妇感怀杜管家的救命之恩，便想把钧儿嫁给南無。但是杜管家刚走不久，实在不适合谈婚论嫁，所以这件事就拖到现在。”
“那令公子可是心甘情愿嫁给一个下人的女儿？”林成似乎明白了令狐的意思，也开口问了一句。
“这”闻书媛其实也拿不准，虽说希儿说是钧儿愿意的，但是也保不准是希儿威胁钧儿的，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否认，只能咬死钧儿是愿意的，并且心甘情愿。“回大人，钧儿是心甘情愿的。”
“哦？”令狐慢慢从柱子上站直身子，往闻年钧的方向走过去，笑吟吟的与他对视，“公子是真的心甘情愿娶一个一无是处且无父无母没有教养的下人的女儿，让整个闻府跟着蒙羞遭人耻笑吗？”
其实他这话，说的就很有点过分了。但是人性本就如此不是吗？放在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身上，怕是都不会甘心。他故意这般诋毁南無，拿着她的身份说事，不过是想从他眼中发现事情的真相罢了。若是闻年钧但凡有半点不甘心，定然会在他说出这种话之后心里产生共鸣，从而在情绪上表露出来。
但是他这句话问出，闻年钧却不是他想的一般与他的话产生共鸣的情绪，反而目露凶光，一副很是愤怒且不满他肆意诋毁南無，语气也冷硬了几分，“大人！”
令狐见状也是一愣，没想到他竟是这么个反应，但也只是一瞬，便懒懒的笑道：“既是心甘情愿，又为何护不住她，竟然让家里的下人将她伤重？还是本官近日来不怎么出门，竟是连世道变了都不知道，却原来家里的下人已经猖狂到这等地步，连主子的妻主也敢肆意动手了吗？”
闻年钧闻言，身上的气势徒然散去，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话来解释，一线红尘微颤，袖中的掌心被攥出细密的汗水。
“够了！”伊政和此刻已经是彻底不耐烦了，惊堂木又一次拍响，冷厉的目光扫了一遍堂上的众人，“你们真的当本官好好糊弄？供词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还敢说没有虚言？来人，去将所有与本案有关的犯人都带上公堂。至于南無，让人去医馆等着，若她醒来之后能够带来协助审案，那就再好不过。若是不能，此案暂且搁置，待南無身体大好再审。若是有当事人当面指证，便是最好的证据。”
令狐转身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伊政和，又缓缓退到自己刚刚靠着的柱子上去了，只是嘴巴却是不饶人的，“伊大人这是怕本官把案子查出来了，让你当众丢人现眼，证实伊大人确实是一大把年纪了吗？”
伊政和被他一句话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词穷，虽然他性子桀骜不驯了一些，但是可不代表他的嘴巴像令狐一样毒辣，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什么损人的话来，只能看着令狐干瞪眼。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林成干咳了一声，柔柔的笑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知道两位大人觉得这件案子，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案子没有彻底查清之前，谁也不敢断言会是什么结果。”伊政和冷哼一声，顺着林成给的台阶下来了。
“那是伊大人”令狐嗤笑一声，又要出言不逊。
“令狐兄，你觉得这堂上的几人里，会不会有真正的主谋？”林成怕令狐再说出什么让伊政和下不来台的话，连忙出声打断他。
令狐狭长的柳叶眸闪过一丝不满，对上林成那双温和的凤眸不由泄气，撇开目光，却似笑非笑的看向跪在那里一直不曾开过口的闻年希，“有没有本官也不知道，但是有人做贼心虚本官倒是看出来了。”
令狐的一句话，大堂内再次陷入诡异的沉寂，闻年希更是浑身一颤，往胡莫辞那里靠近几分。
南無在昏迷了三个多时辰之后终于醒了过来，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她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脑门，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之后，很快想起什么，连忙睁眼坐了起来。
“姑娘，你醒了？”竹子在屋子里守了大半夜，师姐和师父没有回来他也不敢离开，如今见她醒了，瞌睡虫瞬间跑的没影了。
南無闻声转头看去，见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看样子没什么武力值，应当没多大威胁，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敢完全放下防备之心，“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沐城最大的医馆慈安医馆，我师父就是沐城最有名的张孔静张大夫。姑娘你安心养伤吧，师姐她为你去报官了，相信县令大人很快就会把伤害你的人严惩，为你讨回公道。县令大人向来公正廉明，你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会被夫郎们虐待，也不必再生求死之心了。”竹子见她看向自己，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为了让她安心，还一股脑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南無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在他眼里，她看到了真诚与热情，那是一个善良淳朴天真的孩童身上最美的赤子之心。她微微一笑，伸手将茶杯接了过来，茶水穿过干涸的喉咙，滋润的不只是她的嗓子，还有那早就千疮百孔一片死寂的心。喝完之后，她将水杯递还给他，突然想起什么，“报官？”
“是啊，你放心吧，师父也跟着去了，若是师姐人微言轻，师父肯定会帮她的。我师父可是沐城最德高望重的大夫了，很多人都来求他治病，我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我师父治不好的病。”竹子原本是想安慰南無，让她不用担心，没想到说着说着就开始夸耀自己的师父了，一时间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话跟原先的本意根本不搭边。
南無好笑的看他一眼，也是觉得这孩子实在单纯的可以，边下床边道：“你师父那么厉害一个人，他的徒弟肯定也不差吧？”
“那是，我的好几个师兄都已经出师了，就是师姐现在也可以单独给人看病了。”竹子听到南無认同了他的话，还夸师父的徒弟，顿时一双大眼睛越发晶亮，仿佛能从里面溢出星光。
南無此刻已经穿好鞋了，听到他的话愣了一瞬，眼底也渐渐溢出一抹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笑意。这般单纯善良的性子，怕是她一辈子都做不到吧？
竹子见她脸上含笑，但总觉得那笑意比哭了还让他觉得不舒服，走过去扯了扯她的袖子，“姑娘，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南無回神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笑着道：“不，你没说错什么。不过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一趟县衙？”
竹子有些犹豫的看着她，就差眼睛里写出“不放心”三个大字了，“你是担心你的夫郎会被流放北荒，所以才想去救他的吗？可是他那么坏，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他是坏人，我、我不想让你去救他。”
南無只觉得这一句话像是一团火一样，一直烧到她的心口，肆无忌惮的冲撞进她心底。最终，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柔柔的笑道：“小弟弟最好了，带姐姐去好不好？如果他真的是坏人的话，我想去把他揍一顿。凭什么他打了我就不准我去打他？”虽然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夫郎”是哪位，但是她承诺过不会去报官，那么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还是应该避免。
“真的？你要去打他？但是万一你打不过他呢？”竹子一听南無这么说，眼前一亮，似乎有些激动，但是一想那是个男人，而南無一个弱女子，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县衙里是不是有很多捕快大哥哥？他们是抓坏人的，要是姐姐打不过了，就叫他们帮忙好不好？”南無难得有耐心去哄小朋友，若是以前她肯定直接把这种讨人厌的小家伙一巴掌打晕，然后直接走人。或许是他那一句关心的话，让她多了几分和气与难得的温柔。
“对啊，师父也还在那里，打不过了可以让师父帮忙。”竹子似乎也想起来张孔静也在县衙，这下子就是彻底放心了。
“那就走吧。”南無松了口气，抬步就往外走。她实在是担心这臭小子要是再说出什么让她抓狂的话，她很可能会一巴掌把他拍晕。好在，他终于想清楚了。
竹子见南無很好说话，便与她越发熟稔起来，一蹦一跳的在前面带路，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好像南無还真成了他亲姐姐一般。
南無似乎听的很认真，偶尔还呼和他两句，两人说说笑笑的便走到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