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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负诗酒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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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无情戏子无情剑,怎奈多情误终身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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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鱼问陆扬道:“怎么样,是少室山还是太室山?”

  陆扬摇头道:“有些古怪,咱们暂且向前去去,登了山峦再说。”

  众人也当是春日郊游了,关辉、五柳庄主和轻眉一路上嘻嘻哈哈地闹着,不一会儿,也闹到了半山腰处。按理说,嵩高惟岳,峻极于天,少林寺应就在半山腰处,众人没看见那座“明日瞻中岳,今宵宿少林”的宏伟寺院,却只是见着了一个小小的破庙隐于葱茏山木之间。旃檀笑道:“是太室山,还是走错了的。也罢,就在那小庙中歇息片刻,乘些阴凉,再下山去吧。”说罢,众人也皆落了马,将几匹骏马栓到了道旁古树上,也就往那破庙中走去。

  或许是久未有人光顾,一踏进庙内,众人便被扑天而来的尘埃给照了个满面。轻眉怨道:“这是什么破败寒酸的地方!”随即被那漫天灰尘激得要打喷嚏,旃檀忽地以手捂住了轻眉的嘴,向众人努了努嘴,众人一看,缘是那尘埃满地的堂上,兀的多了一行脚印,那脚印旁还滴着几滴尚未干涸的污血,转向正殿一尊破落的、蒙着厚厚蜘蛛网的大佛像背后,看起来是方才就有人来过的。

  众人也皆久历江湖,摸不着对方的底细,再说,江湖仇杀一事,还是少干预较好,便皆哑声,缓步向门外退去。忽的,从那破烂的佛像之后,传出了一个婉转的女声来:

  “……他在哪里?”

  那女声纵如黄莺般动人,此时却微微颤抖着,蕴着一股子杀气。陆扬忽地想到:“这不是……方才见着的那位华服女子么?”便又凝神细听起来。

  那女子又颤声道:“我的唐明皇在哪儿?”“唰”的一声,似是亮出了刀剑。

  又有一个虚弱的男声道:“我……我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轻眉听闻到了,也有些没轻没重,愠怒道:“这位姐姐竟如此槑头槑脑!唐明皇已死了百余年了吧!就为了这个向人亮刀剑么?!”

  轻眉话音未落,几只梭镖便从佛像背后疾射而来,旃檀忙抢身上来,将那几梭镖打了下来,向佛像内抱拳道:“在下几位只是偶然路过,于此乘凉,无意冒犯姑娘,晋北朱旃檀向姑娘赔罪了。”

  轻眉未有经历过江湖,本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仍有些不忿,叫道:“你即使一天杀一个,十天杀十个,要去找唐明皇,还不是海底捞月——一场空?”

  旃檀怒道:“轻眉!莫要再作声了!”

  那女子也从佛像背后缓缓现了身,提着一把长剑,寒声道:“哪来的野丫头?奴才们,将她推出去,斩了!不,这里那么多人,一并推出去,全杀了!”或许是那女子动了真火的缘故,她的声音此时却有些尖利、粗哑。

  “啥子?小姑娘要留我们几个老爷们儿在这里?哈哈,怕是得了失心疯罢!”关辉也是个莽夫,听闻此言,便急不可耐地叫了起来。那女子口中咿呀作声,似是在念什么戏文,忽地剑锋一转,便向关辉攻去。关辉有些猝不及防,一扭狼腰,勉强躲了这一剑,怒道:“来真的?”便使了招劈手,抢那女子的剑去。那女子一回剑,使了一着极为犀利的剑招,旃檀见状,心里道了声:“坏事!”手疾如电,摸出了几两碎纹银,使了招“乱瀑飞珠”,便将那来剑打偏了些。那女子见又有几点寒芒直奔自己面门而去,尖叫一声,一转剑势,精确地将那几两碎银打落。关辉历了险境,惊出了一身冷汗,忽地发现自己衣襟口有血渗出,这才知道,那女子使的剑气犀利无比,若旃檀未出手,自己怕是小命难保了。关辉顿觉得有些丢脸,使了狂性,“啊啊”叫着,便又欲欺身前去。就在此时,祝红鱼忽然有些惊异地说道:“飞燕凭风?貂蝉拜月?这是……美人形意剑?是湘竹公子么,怎么成这样了——”

  那女子回眸一眼,带着些疑惑问道:“你是谁?”众人也皆看清楚她的样貌来。那女子薄唇染殷红,柳眉画浅黛,面若凝脂燕玉,眼若美凤丹珠,一顾一盼,自然生情,看起来虽有几日未曾打扮梳洗过了,有些面色憔悴、形容枯槁,却依旧不减那一份妩媚风致。只是红鱼竟然称她为公子,竟不知她是男是女了。众人也曾有聊到过“无情戏子”林湘竹的,看他那锦袍华服、戏子装扮的标致模样,想来也差不多是本尊了。只是没想到,林湘竹区区一个戏子,武功竟然如此高妙,三招不到,便能逼得“大开大合大劈手”关辉成这个样子。

  红鱼忙道:“湘竹公子,我是琼玉苑的红鱼姑娘呐,你先前还问过我一卦的。”

  林湘竹柳眉一蹙,道:“胡扯!红鱼姑娘从不出琼玉苑一步,怎又会到这荒山野岭里来?”

  红鱼笑道:“小女子蛰居了三年,每日里无聊的紧,适才又偶遇晋北大河剑旃檀公子与江南诗酒剑陆扬公子,便随他们出来玩玩嘛。”说着,也站了出来,拿玉葱指将面上的纱拨了下来。缘是红鱼怕路上再惹麻烦,便一直拿鲛纱蒙着面,那酒囊三位也未曾有幸一睹芳容。如今大家也看清楚了红鱼的样貌,关辉更是目瞪口呆,嘴张得合不拢了,糊糊道:“原来我老关旁边一直有位仙女同行呐!”

  红鱼道:“怎样,湘竹公子,我是琼玉苑的红鱼姑娘吧。”

  林湘竹道:“真是红鱼姑娘,湘竹无礼了。”便盈盈拜了一下。

  红鱼道:“一年多来不见了,湘竹公子可还好吗?那……子康公子的行踪,也有线索了吧。”

  林湘竹忽地有些伤感起来,呜咽道:“他……他被囚在少林寺里面,我去要人,他也不出来,那几个秃驴每次都一般说法,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胡……胡说!”那佛像后面又传来一个虚弱的男声道,“不情……是自愿出家的。我少林从不做欺人强人之事。你要杀不情师弟,杀少林寺的众位师兄弟,也不用找这个借口。”

  林湘竹忽地面露凶光,尖叫道:“秃驴还敢回嘴!”便一剑刺向那佛像。陆扬见势不妙,忙说道:“不可!”使了招“云间飞雀”,便阻了林湘竹的去路。林湘竹怒道:“你又是谁?”陆扬道:“在下南屏陆扬,还望湘竹公子稍安勿躁。”

  林湘竹惨笑道:“红鱼姑娘,你看见了吧,果是天下男人就没个好东西。要么就负心之至,要么就爱管闲事,你还要跟着两位男子随便外出?”

  关辉叫道:“我可不负心,也不爱管闲事!倒是某人嘛,整天阴沉沉的,也爱管闲事。”

  五柳庄主怒道:“臭贼!什么时候了,还来吵嘴?”

  轻眉道:“湘竹公子,臭陆扬虽然不好,是爱管闲事的,旃檀哥却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男子呢,你可不能一棒子打死了噢。再说,你也是个男子,此番言语,不是在骂自己嘛!”

  红鱼也道:“湘竹公子,此间必有误会,不如大家先住了手,公子将此事同我们细细道来,我也好为公子出谋献策一番。”

  林湘竹叹道:“也罢,此事急不得的。麻烦红鱼姑娘了。”便弃了剑,盘腿坐在了佛前的一只蒲团上,凝思了片刻,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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