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再攻长沙 六
萧朝贵内衬明黄色短衫，外披锁子甲，头戴有护项的圆顶高樱盔，腰扎着牛皮锃带，脚蹬皂靴，身后的金色斗篷由于骑马速度太快向后飘扬着。萧朝贵娴熟的骑着自己的大青马，只见他一手持旗，一手抓着马缰，在长沙城外奔走。
萧朝贵虽然要去前线鼓舞士气，但是还存在着理智。城头上黑黝黝的炮口在对着城下，盲目的冲过去只会再次把命交代在这里。李开芳所部都在城下攻城，由于城头火炮角度有限，攻击不到城下太平军，所以现在城头的火炮全都熄火了。
萧朝贵的目的是要让将士们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的王旗，距离太远，天国圣兵们是不可能看到，也谈不上鼓舞士气。距离长沙城五百步开外，看着城头上的火炮哑火了，萧朝贵思忖着，古时一步相当于现在的两步距离，所以一步就差不多一米三的距离。从先前长沙城头炮击距离来看，城头上的火炮炮击距离应当不出八百米开外。萧朝贵现在距离长沙城近一里之地，萧朝贵自信城头是不可能打到自己的，再说城头仅有十多门火炮，着单点不多，凭借清军炮手那点水平是不可能砸中自己的。
萧朝贵意气风发的又向前策马行了一百多米，看着肉眼可见的长沙城，萧朝贵将自己这面杆长约半丈多的王旗扛在了肩上。
驾～
萧朝贵肩上扛着王旗策马行在长沙城下，风在耳旁呼啸，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另人作呕。看着长沙城下太平军英勇奋战，城上城下，一个个人的生命正在流失，萧朝贵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自己不是前世那个在和平年代的萧建国了，自己是萧朝贵，自己是这七千多号人的主帅，自己要为他们生命负责。
萧朝贵红了眼睛，这三个月来自己心中那口闷气似乎要宣泄出来。萧朝贵高举着王旗，对着那长沙城下拼命战斗的太平军呼吼着。
“太平天国万岁！太平天国万岁！”
王旗高举，醒目的明黄色是那么鲜艳……
长沙城下一批批太平军刀盾手排成一列，他们呼和着号子，在各自伍长带领下慢慢的向前推进。城头上箭羽四处抛射着，打在盾牌上，笃笃作响，太平军刀盾手们看见射箭就急忙低下头缩着身子来躲避。
刀盾手行走间，偶尔可以看见，每两个盾手缝隙间藏有弓手，太平军的弓手在刀盾手的掩护下不断向城头抛射弓箭，虽然城头清军占据地利，但也没有占到便宜。
咻～
一个太平军向城头射出一箭后快速的闪了回去。侧耳一听，在自己射箭方向发出了一声惨叫。
“第十六个。”
这个太平军默念道。刚刚念完只见箭羽从自己头顶略过，守护自己的盾牌被箭羽打中笃笃不绝于耳。
掩护这个弓手的两名刀盾手相视苦笑，其中一个不由道：“老孙呐，你这射箭也忒刁钻了，真不亏是我们广西深山里的好猎人啊！耳聪目明，身手矫捷，城头清妖射手愣是抓不到你。不过他们抓不到你，缺拿我们出气，我们盾牌都插满了箭羽啊！”
称呼老孙的弓手听了，嘿嘿一笑，也不多言。张弓搭箭，准备猫起身子继续战斗。看到老孙要射箭了，两个盾手立刻迈开八字步，身体沉稳，准备接应老孙接下来的战斗。
等了一会儿，还未见老孙射箭，回头一看，只见老孙在侧耳听什么。猛地老孙一回头，向城外的狂野上望去。只看见城外有一骑在饶城奔走，手持着大旗，在呼号着什么。大旗是黄色的，那人也全身明黄色，在阳光的拂映燦若金色。
老孙看那人眼熟，不由问道：“你们看，那是不是西王八千岁？”
“什么，真是西王吗？”
“真真的是西王千岁，我以前在西王属下，见过西王。”有人激动回答道。
西王来前线为我们助威来了，萧朝贵来到前线消息由太平军将士们口口相传而来。顿时长沙城下攻打的太平军沸腾起来。
看到将士们看到了自己，萧朝贵心中振奋，干劲十足，用很大的声音继续吼道：“天国万岁！”
这次不单是老孙能听见萧朝贵的话了，很多的人都听到了，城下拼命的太平军也跟着喊了起来，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喊了起来。
“天国万岁！天国万岁！”
城下的太平军原本疲累的感觉似乎没有了，人人充满了斗志。一声声天国万岁的吼声从城下传来，看着城下这群长毛贼的喊声，是那么动人心魄。清军胆寒了，原来勉强维持的战心立时没了大半。
长沙城上的林风翔也听到了城外的吼声，一声声天国万岁从城外传来，林风翔立刻抖起精神，对着城上还在坚持太平军加油鼓劲道：“将士们，援军就要来了，听听城外，城上的清妖完蛋了，兄弟们随我杀啊！”说完当先拿起自己的钝了刀锋的长刀冲了战场。
萧朝贵没有想到自己的鼓劲会给太平军这么大的士气，而反观长沙城内的清妖人人士气低落，相比之前，战意更加消沉。长沙城头主楼内，左宗棠阴沉着脸听着守卫各自传来打完消息。
报！禀大人，左面城墙有一段失守，千总大人叫奴才恳求大人派兵救援。
报！大人，督战队我家大人说，溃兵越来越，恐难抑制，还望大人决断。
“什么情况？为何长毛立刻士气大振，看现在的样子似乎长沙城不保啊！”湖南巡抚愁眉苦脸道。
帮办罗绕典这时出列回道：“回大人，听哨探来报说，城外长毛贼士气大振是因为长毛贼有大官来助阵了。”
哦？左宗棠听言，眼神湛光发彩，看向罗绕典为道：“可知是长毛哪个逆首？”
“这个我却不知。”罗绕典无奈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上城一看，究竟是哪儿个逆首，如此胆大。
长沙城头上，左宗棠与罗绕典带领着一帮亲卫在观察城外情况，在千里镜下，左宗棠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城外之人。这人手拿一柄大旗，旗上绣着萧字。
放下千里镜，左宗棠看向罗绕典问道：“城外逆首大旗上绣着萧字，在长毛几个重要匪首中也是有萧朝贵作为符合吧。”
“不可能，萧朝贵不是死了吗？”罗绕典眼神惊恐，难以置信道。
“三个月前，萧朝贵率领长毛贼前军攻打我长沙城，是我亲自下令炮轰萧朝贵的，当时我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萧朝贵中炮的，而且第二天就传出萧朝贵死亡的消息，这怎么可能是萧朝贵？”
左宗棠听了罗绕典的话，心中也是难以断定。
左宗棠一摆衣袖，说道：“管他是不是萧朝贵，我只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太平军士气高昂起来了。罗帮办，我们的火炮能轰到此人吗？
“我对于火炮研究不深，不甚了解，不过城中倒是有此中高手，前次就是此人亲自操炮，成功命中逆首萧朝贵的。”
“哦？那罗帮办速速将这人带来。”
不多时，罗绕典带来一人，只见这人一米八的身高，身材偏瘦，大鼻头大饼脸，眉疏目朗。看到左宗棠站在前列，虽然识的这人，但还是半跪下，哄声说道：“火炮营把总张智威参见大人。”
左宗棠一听呵呵一笑道：“本人未有官身，只是一介读书人，承蒙抚台大人，这才接手长沙城防务，谈不上什么大人，张把总起来吧。”
“谢大人！”张智威起身答道。虽然不知道这位大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张智威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自己，说好话就准没错。
果然左宗棠脸上露出笑容，看向张智威说道：“张把总看的见城外的野外在策马狂奔的那名长毛吗？”张智威作为操炮手，视力自然极好的。探出城外看向那名长毛贼，只觉得这名长毛贼身形是如此的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回大人，看得见。”
“那我们的火炮能打到此贼吗？”左宗棠希冀问道。
这个……张智威沉吟道：
“回大人，这个长毛贼颇为狡猾，我猜测此贼专门研究过我们的火炮距离，我们的火炮射程仅在六百步内，而此贼堪堪在距离火炮范围内左右奔走，我们寻常的火手炮几乎操作不了，命中率是极低的。”
哦？左宗棠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思虑一会儿看向张智威说道：“你说的寻常火炮，如果我们不寻常呢？我听罗帮办说，你操炮技艺一流，且对制造火炮颇有心得，不知道可有把握轰中长沙城的贼首？”
“这个标下不敢保证啊！”张智威为难道。
“没事，轰不中不是你的责任，轰中了，那那就立了大功了，我会向巡抚大人保你连升三级。”
“好吧，标下一定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