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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当个大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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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龙虎山,山上紫金莲,山下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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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至人陷入了明显的困境,连方圆都看出来,声势多么煊赫都只是表象,实际上张至人对阵至今,始终没能冲破三人的合围,一身紫气更是肉眼可见的减淡,明显力有不支。

  方圆双拳捏紧,指节泛青泛白,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一直抱怨自己被蒙在鼓里,至今也不明白到底在干什么,看着周围的人心思深沉,围着他做着一些意义不明的事情,好像一切都只是他们的事情一样,他就像是一个看客。但是从他们偶尔表露出来的话语,方圆知道,他们所坐所谓都是为了自己。

  而方圆,只能做一个看客。

  老朱严阵以待,小乾坤内闷雷滚滚,两袖剑罡随时准备脱笼而出。

  张宗源一脸绝望,只希望三位祖师手下留情,哪怕是废了修为,能留那不肖徒儿一条命也好啊。

  芙蓉冠祖师古井无波,从始至终袖手旁观,就是一副看客的样子。

  暗淡的紫光再次大盛,张至人左手捏剑诀划破眉间,一粒米珠大小的鲜血悬浮于指尖,被他反手抹于剑身,神荼铮铮颤鸣,一股如龙气势如飓风暴起,三位师祖身形一滞,张至人趁此突围,剑尖却是直指方圆。

  这一剑势如狂涛,如千丈巨浪压顶,方圆脑袋登时一片空白。

  “叮!”

  极为清脆的声响。

  怒海狂涛转瞬风平浪静。

  一个人挡在了方圆面前。

  不高,甚至有点矮。

  所以方圆能越过他的芙蓉冠,看到他抵住剑尖的手指。

  这个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祖师一根手指挡住了张至人巅峰的一剑。

  “我们一直就知道你的打算,以为我们什么准备也没有?如此小觑我等?”他说。

  张至人开口笑道:“我从未小看诸位祖师。”

  浓郁到暗沉的血线附在剑脊上,像是蠕虫一般,悄悄往前拱了一点,轻而易举扎破了芙蓉冠道人坚逾金刚的手指,随后又蜷缩成一粒血珠,钻了进去。

  道人感到手指一凉,转瞬之间又是一股灼热,攀升到手肘,极寒极热如同两头恶蛟兴风作浪,一路毁坏生机,道人见势不妙,并掌作刀,往右肩轻轻一斩,将整条臂膀卸下,张至人抓住空档,一剑从方圆体内透胸而过。

  “当啷”一声如斩断金锁,方圆胸口一闷,还未及疼痛,无尽的愉悦又涌上来,浑身飘飘然,与此同时,西北某处一股磅礴气机苏醒,铁马冰河般的压迫袭来,芙蓉冠道人未在意斩断的手臂,朗声道:“事后龙虎山会给阁下一个交代。”

  沉寂片刻,那股气机才慢慢退去,默许了道人的提议。

  见芙蓉冠道人自斩一臂,手持金剑的师祖怒不可遏,就要不管不顾上前再与张至人交手,芙蓉冠道人拦住他,盯着张至人,语气里带着欣赏:“血煞?有趣。”

  毁掉整条手臂生机的血线钻出,如宠物一般“跳”回张至人手中,再度缩成一粒血珠。

  “师祖们本门道法的造诣自然比我深厚,思来想去,只有出奇制胜一途了。”

  张至人顺手将血珠弹向方圆,顷刻没入丹田,随即如春草生发般疯长,躯干内四枚猩红的鱼钩染了色,显现出来。胸口那枚钩尾还拖着一截钓线,在血线的侵略下很快消散,那一支血线也就像触手一样缩回去,同时另外三支血线的力量壮大了一丝。

  没有丝毫感觉,完全以第三者的视角看自己体内两股力量博弈,方圆觉得很奇妙,刚才张至人那一剑冲过来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死定了,心里也纳闷为什么张至人转脸就要杀自己,现在算是明白了。

  加上刚才信手掐断的钓线,自己身上的钓钩真的不少,要换旁人早就被抽干了,自己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在这些仙人眼里应该算得上是一条大鱼了。

  操你妈的!

  方圆心里极度不爽。

  血线和气运钓钩里的力量纠缠着,互相吞噬壮大,毫无章法,像是泥潭里抱着打滚的小孩,方圆看着看着开始感到有些头晕。

  两方开始转换战场,战力的抵角变成气运争夺的博弈,在方圆体内如火如荼地开展。

  “一人敌三家之力,你张至人真是狂妄。”髭须道人冷笑道。

  张至人不搭话,心神一分为三操纵不同的战场,师祖们也不费力气去干扰,反正张至人最后都逃脱不了一败涂地的下场,他们又何必浪费力气,早先的战斗已经消耗不少,之后还得以得来不易的气运进补,能省则省。

  至于一旁虎视眈眈的方家走狗,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红尘逍遥仙,云上守财奴。

  这句仙人们的自我调侃,可以说是很中肯綮了。

  “蚍蜉撼树。”芙蓉冠道人道。

  张至人轻轻一笑:“我可从来没想过硬碰硬跟你们干。”

  芙蓉冠师祖轻微皱眉,也察觉出其中的异样来,张至人明知自己蚍蜉撼树,怎么会没有准备?如他所说,绝对的劣势中,他又怎么可能选择硬碰硬?

  三处角力的血煞突然扭曲起来,像是碎裂的瓷器裂纹般蔓延开,组成歪歪扭扭的诡异符文,光芒一闪而灭,三枚钩子顷刻出现在张至人体内。

  “转嫁?!”

  几人又怒又惊,他们低估了张至人的决心和魄力,没想到他居然用这种破釜沉舟的法子,正面战场只是明修栈道,以血煞画符将气运钓钩转嫁到自己体内才是他真正的打算。

  刚才自己大部分心神都花去修补身体,竟没能意识到张至人的小伎俩,芙蓉冠道人动了动刚长全的右手,心里一声惋惜:“可惜了。”

  此举对张至人的损害不可谓不大,他的紫金莲肉眼可见的卷缩枯萎,莲瓣片片凋落,连恨不得早点清理门户的髭须道人都心神一跳,更不用说视之如子的张宗源。

  顾不得师祖的态度,张宗源飞掠至张至人身旁,怒骂道:“犟牛脾气!”

  张至人面色隐隐泛青,一团紫雾却氤氲不肯散去,两种颜色不停争夺场地,在面庞转换不定,看着极为诡异。

  张宗源一指轻弹,同宗同源的龙虎山纯正气机渡入,张至人面色微微好转,心湖莲花的凋落也慢了许多,残余三枚钓钩其中之一就来自龙虎山,另外两枚同样属于和龙虎山差不多的仙家大门庭,不是他能挖出来的。

  一咬牙,张宗源打算故技重施,既然张至人能转嫁方圆身上的钓钩,为什么自己不行!

  芙蓉冠道人猜到他的打算,大袖一卷将他拖到身边,张宗源奋力挣扎,但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只能哀求道:“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自作孽不可活,龙虎山不能同时损失两人。”

  芙蓉冠师祖拒绝了。

  张宗源看着不断枯朽的徒弟,饶是得道多年的大真人,也不禁眼眶酸楚。

  张至人可以说基本废了,方圆得天独厚,一身如海的气运在仙家看来岂止是大鱼,简直是龙肝凤髓,故此一出生就被不少云上势力盯住,若不是怕过早亏空,成为杀鸡取卵的蠢人,方圆怎么活得到现在?

  张至人虽然武运昌隆,天资骄人,但光论气运,怕是十个也比不上一个方圆,移植方圆体内的气运钓钩,说明他早就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大家都心知肚明。

  张至人笑了,宽慰道:“不必了师父,我这株紫金莲,就这样还给龙虎山吧!”

  张宗源闻言愣住,两行泪忍不住滚滚落下,泪眼朦胧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脸蛋圆乎乎的小家伙。

  山脚下的糖葫芦三文钱一串,一串有八颗,糖壳晶莹薄脆,山楂果肉厚实,酸甜适中,小家伙吃的时候一颗一颗的数,越吃越慢,到第四颗越发不舍,但最后总会剩下最后四颗,忍着口水把前端已经光秃秃的签子递给他:“师父,我们一人一半。”

  然后口水就从掉了牙的空洞处流出来,惆怅的寒酸道士突然觉得一碗酒钱换四颗糖葫芦其实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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