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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当个大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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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老朱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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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圆坐在床沿上,拖延时间的同时,也在尽量积攒一些力道,他打算尽量缠住罗英,这样至少隋珠有机会逃走。哪知道罗英这么果决,不给他废话的时间,直接动手。

  方圆咬牙,聚起全身的力向前扑去,打算从侧面抓住罗英的手,将她扑倒,给隋珠争取逃走的时间。

  谁知身形刚动,一股猝不及防的阻力生生拖住了他的动作,随后感受到怀里沉甸甸的重量。

  白痴!

  方圆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暗骂一声,竭尽全力往一旁倒去。

  铁器刺入骨肉的声音,很沉闷,随即是尖锐的疼痛。

  隋珠闷哼一声,然后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更多的声音,方圆怀里,她的身体在止不住颤抖。

  还是慢了一步,罗英的剑从肩膀将两人捅了个对穿。

  方圆伸手抓住罗英的手腕,他不能让她把剑再拔出去,否则两人绝对会死。

  或许是求生的欲望,虚弱的方圆手上居然还有铁钳一般的力道,罗英心里焦急,抬腿就踹。

  虽然被封住气机,但自小打熬出来的底子让罗英的劲力也是大的吓人,隋珠忍不住又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方圆感觉到肩背一阵温热。

  隋珠再度用力咬住嘴唇。

  方圆一手抓住罗英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小臂帮隋珠挡住罗英的力道,没几下小臂就迅速红肿起来,随后是刺骨的疼,但他浑然不顾,眼里只有罗英不停抬起的腿,捕捉轨迹,然后挡住。

  烧着旺火的房间里,方圆脑门鬓角却全是细密的冷汗。

  做好骨折的准备,方圆再一次抬起左臂,罗英却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方圆茫然一瞬,随后身架一松,身体往后倒去,后背抵在床沿,长出一口气,同时不忘手掌一下一下轻揉的拍着隋珠的后背,安抚婴儿一般。

  长剑不知何时已被朱翊芝拿在手中。

  罗英面色煞白,但是一言不发,嘴唇咬的青紫,金灿灿的三寸小剑悬在她面前,剑尖贴着眉心。

  一滴嫣红鲜血后知后觉破出,笔直流下,最后停在鼻尖,将坠未坠。

  “笃!”

  入木三分的敦实声响,随后是剑身嗡嗡的轻颤。

  朱翊芝将剑钉在墙上,上前蹲身查看隋珠和方圆的伤势。

  方圆神情冷峻,伸手道:“伤药。”

  朱翊芝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瓷瓶,嘱咐道:“药散外敷,药丸内服,一粒就够。”

  方圆抱起隋珠,将她放在床上,“出去。”

  金乌轻颤一声飞回袖中,朱翊芝一言不发,提着罗英的后领将她一路拖到门外。罗英小腿被金乌穿透,正汩汩流血,地板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关上房门,朱翊芝将罗英扔在门口旁边的青石阶上,回身看到林尖抱着长枪靠在庭院门口,脚边放着一笸箩黑漆漆的炭。

  他其实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在院墙外。

  方才半道上,朱翊芝将取炭的事情交给林尖,说自己去弄几壶好酒,林尖当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默然点头。

  朱翊芝往山下走,片刻后便换了方向,又绕了回来。

  他想杀的是隋珠,所以故意卖了一个大破绽给罗英,罗英也没有让他失望,行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可惜杀意太盛,惊了昏迷之中的方圆,导致功亏一篑。

  原本朱翊芝还想再等等,只是没想到,隋珠的坚韧超乎朱翊芝的想象,方圆的意味也很明白,拼命也要保住隋珠。

  双方僵持不下,已经没有机会了。

  “不愧是方清言的血脉,不愧是蜘蛛的弟子。”

  朱翊芝虽然有些惋惜,但还是欣慰的赞叹道,捋了一把山羊胡,猛不丁一脚踢在罗英太阳穴上,罗英身躯一软,昏死过去。

  信步走到林尖身边,朱翊芝笑道:“谢了。”

  林尖睁开眼,摇头。

  朱翊芝呵然一笑,也没有再矫情。

  林尖和他的默契,是长年累月磨出来的,他之前提议二人去取炭,那些话更多是说给罗英听的,之后半道又说自己要去找酒,林尖心下就更是了然了。

  林尖选择了视而不见,这便是情分。

  之后回到院子,见事情还未办妥,便在墙外等着,这又是一份情分。

  朱翊芝记着,但不着急着还,反正肯定有机会。他们之间的友情和默契,便是在如此的一来一回中累积起来的。

  屋内,隋珠因为疼痛身躯不住地颤动着,伤口附近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看到方圆一脸阴沉,反而还出言安慰,哆嗦地笑道:“我没事。”

  方圆冲她勉强笑了一下,伸手要揭开伤口附近的衣物,隋珠却突然抓住他的手,有些抗拒。

  胸口一股郁火猛地腾起来,又被方圆瞬间按下去,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隋珠的手背,柔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何况又不是没看过。”

  隋珠脸一下红到耳根,手上的固执松动,害羞地将脸转了过去。

  衣服被血浸透,和伤口附近有些粘黏,方圆揭开衣物的时候难免会牵扯到伤口,引来隋珠更剧烈的颤动。

  隋珠全程还是咬着嘴唇没有出声,方圆更加心疼,手上也更加细腻轻柔。

  伤口露出来,但比伤口更加令人心惊的是隋珠肩部大面积的一块疤痕,像是被火烧焦的蜷曲干硬的布,贴在细腻莹白的玉璧上。

  隋珠自然知晓这块难看的疤痕,脸色通红,害羞和自卑在心头缠绕着,纺线一般越来越密,越来越紧。

  她难过的差点哭出来。

  方圆心里更愧疚,空空的有些难受,手上却是不停,神情不变,将药散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朱翊芝给的药不同寻常,隋珠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是一阵舒服的冰凉,因疼痛紧绷的身体渐渐舒展,没多久,血便止住了。

  方圆为她盖上被子,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我醒了,现在换你睡觉。”

  原来之前的话他听到了,隋珠害羞的想把头缩到被子里,但一动伤口又开始疼,干脆闭上眼睛,之后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想,将方圆的手握在手心,心满意足的笑了。

  劳累加上失血,隋珠刚沾上枕头没多久便睡着了,方圆坐在床沿静静的陪了她一会儿,然后小心的把手抽出来,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关上房门,方圆的脸色从煦春瞬间转到寒冬,冷的仿佛挂着冰凌。

  林尖和老朱并肩立于阶前,罗英躺倒在房门边冰冷的青石板上,面色苍白,嘴唇青紫,小腿伤口的鲜血还在不住流着,小溪一样淌过三级青石阶。

  老朱的剑气在她体内肆虐,以至于昏迷中还不时抽搐。

  除此之外,庭院里再无任何动静。

  方圆沉默不语,低头看着罗英,从老朱和林尖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

  林尖一贯抱枪静立,只是这次没有闭眼,朱翊芝难得正经肃穆,竟也是气度不凡。

  罗英的生命力缓慢的流失,气息越来越微弱,到最后连细微的抽搐都消失了。

  方圆干哑的声音响起:“林尖,别让她死了。”

  林尖点头,一言不发抱起奄奄一息的罗英,往厢房去,朱翊芝身形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方圆走下台阶,对朱翊芝说道:“你跟我来。”

  方圆现在身子很虚弱,走路缓慢,衣袍上血迹斑斑,朱翊芝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看着方圆的背影,他竟从中嚼出了些稚嫩的威仪。

  方家的幼虎啊……

  朱翊芝眼前恍惚闪过与天人对阵的方清言,和挂起十里剑气长桥的方希声,心里感慨万端。

  两人与林尖反向而行,最终进了柴房。柴房极为偏僻,位于角落,离卧室够远,不会吵到睡房的人。

  两人前脚跟后脚,刚跨进柴房,方圆霍然转身,抬腿一脚将朱翊芝蹬的倒飞出去,掉在门口的泥地里滚了好几圈。而他自己也不好受,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柴堆上,喘着粗气。

  朱翊芝被头散发,一手捂着腹部,单手撑坐在地上,一口血吐在身前一块未化的雪上,猩红触目。化雪时的泥地黑一块白一块,全是泥浆,此刻全裹在他华贵的紫色大袍上,看起来狼狈至极。

  明知他是装给自己看的,但方圆炽盛的火气还是不免被浇灭了些,方圆有些恼怒,牙齿咬了咬,没好气道:“滚进来。”

  朱翊芝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艰难踉跄的走进柴房,在方圆身前站定,束手而立。身子不偏不倚,为方圆挡住了寒风。

  方圆心头微微一软,火气再度降了几分。

  难怪说人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些老东西在人心的拿捏上,真的成精了,罗英的命也是这么被老朱捡回来的。

  方圆对罗英的感觉其实不坏,其中同情占多,不然也不会费劲带上一个随时想杀他的拖油瓶。但方圆也说过,罗英只有一次机会动手,这次本就在老朱计划中的失利,让罗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但老朱也不是没有为她留后路,他抢在方圆之前动手,更是故意留下一地触目惊心的血迹,然后将她扔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残留的剑气会阻止伤口愈合,血液不住流出,方圆出门就会看见她衣衫单薄,血流不止,面无人色。

  以老朱对方圆的了解,罗英濒死的狼狈极有可能引动方圆的恻隐之心,但也有可能方圆怒上心头,直接送她见阎王。

  不管如何,朱翊芝都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该做的他已经做了,罗英能活也好,死了也罢都不管他的事了。

  活着,就当她的忠心为她捡了一条命,死了,尽忠不就是以命相送吗?死得其所。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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