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养鸟人
得到《天剑》后，程杰并没有开始修炼，而是坐在客栈前的石阶上思考老者之前说的话。
按理说，两害相交取较轻者，但是人生可不会让你如此轻松，如果仅仅取较轻者就可以达到顺心意的话，张老也不会借酒消愁了。
而且，张老真的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愁么？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并不在乎这些的样子。
“顺心意，顺心意……顺从本心……”程杰自言自语，想弄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没有张老那么开阔的眼界，如坐井观天，又怎能窥到张老话中之意呢？
最终，程杰放弃了。感受着体内血气静静地流淌，程杰有些惊奇，自己仅仅才思考没多久，怎么就晚上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此时客栈楼下终于有了空位，程杰唤来小二，吃了顿饭，就回房间了。
冉忆雪见程杰回来了，问道：“现在吃饭么？”
“额……”程杰没想到冉忆雪竟然一直在等自己，“我刚刚在楼下吃过了，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嗯。”
见冉忆雪叫了一桌饭菜，程杰也开始修炼起来。
没多久，冉忆雪便被程杰的动静的惊动。
星辉如同漩涡一般围绕在程杰身边，不停涌入程杰的身体里，巨大的洪流看得冉忆雪眼皮直跳，她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有人修炼起来动静这么大的。
他承受得住这么猛烈的星辉浪潮么？冉忆雪有些担心，一眨不眨地盯着程杰。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程杰轰然倒地，冉忆雪连忙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再次被榨干的程杰心中却很欣喜，因为这次他更加持久了，比上次坚持的时间多了那么十几秒，什么才最令人激动，当然是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分努力都没有白费的时候。
此时的程杰就是如此，他明显感觉得到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自己更加强大了，虽然还停留在临境，但是以这个速度下去，没多久他就能到达转境，货真价实的转境！
“可是……你看上去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冉忆雪有些无语，程杰这近乎欣喜的语气是闹哪样，难道他是受虐狂？
程杰虚弱的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真的没事，我修炼起来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
“好吧。”冉忆雪觉得程杰很有意思，仿佛和他扯上关系的，都很不凡。
程杰缓了口气，才爬起来坐好，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开始修炼起《天剑》来。
其实程杰也不知道这《天剑》是什么，听名字，应该是很厉害的剑术。
反复阅读了几遍纸上的内容，程杰熟记于心，随后收起纸张，脑子放空，开始推演起来。
“天剑，凝于意，形于心。人应有气，以身蕴之，以情灌之，以神养之。观星空之深邃，览宇内之广博，心生敬意，心怀畏意。天地应有正气，斩邪崇，杀鬼魅，浩荡自然，归于心……”
随着接触天剑，程杰突然疑惑了，明明是剑式，为何天剑并没有一招一式，反而好像在说凝聚天剑之法，但是按照这篇秘籍所述，凝聚天剑的方法玄而又玄，如无根之水，连第一步都做不到，更别说修炼天剑了。
程杰皱着眉头，天剑怎么可能修炼出来呢？难道那张老是骗子？不对，虽然对方是一副醉老头的模样，但是从对方言谈举止，程杰也能感觉得到，对方站的层次很高，说出的话玄奥晦涩，一个普通的骗子又如何能说出呢？
尝试了几次凝聚天剑，程杰都失败了。
“顺心意，顺从本心……”程杰回想着老者所说的话，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然而琢磨了许久，程杰也不能理解老者的意思。
“顺心意是指顺从自己的想法么？本心是什么？我的本心又是什么？”此时程杰越想越疑惑，越想越发现自己不理解的地方越多，最后只能停下。
掏出几张破纸，程杰无奈地笑笑，自言自语道：“空守金山而无良策，我还真是废啊！”
冉忆雪问道：“怎么感觉你有些挫败？”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程杰淡淡地说道。
“好，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哦～”冉忆雪笑道。
“放心。”看着如小女孩一般的冉忆雪，程杰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但是也没多想，打好地铺后，他也歇息了。
第二天，程杰醒来后，发现冉忆雪不见了，问了下一旁的素儿才知道，冉忆雪去火芸儿房间了。
还以为冉忆雪逃走了。程杰不禁松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的程杰小心脏又不争气地跳了起来，冉忆雪她不会和火芸儿谈人生去了吧，不会还很凑巧地在聊我吧，喂喂喂，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想到此处，程杰洗脸都不顾了，连忙跑向火芸儿的房间。
“所以啊，你大可不必总是展现自己的强大，有时柔弱一点反而会更好一些，看木清雅小妹妹就知道啦……”冉忆雪正与火芸儿和木清雅说着什么，但是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三人停止了对话，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程杰，一进屋她就发现了屋内氛围的不同，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反而像是自己打破了这份宁静与祥和。
“程杰，你怎么慌慌张张的？”火芸儿有些责怪地问道。
“啊？我……我是来看看冉公主的，毕竟我要保护她。”程杰急中生智，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然后呢？”火芸儿似笑非笑地问道。
“额……”程杰发现三人的目光都格外的诡异，好像自己被看透了一般。
“小芸儿，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火芸儿笑着问道。
“没事了，我先洗漱了。”
看着程杰逃跑一般离开了，火芸儿挥舞着小拳头说道：“这个讨厌鬼！”
木清雅和冉忆雪都掩嘴轻笑。
回到房间，程杰很是无语，难道女生之间的友谊都是这个样子的么？
其实也不怪程杰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他本人就就是标准的钢铁直男，曾经他和他的初恋表白时，用了整整两天编出的超中二的表白词，结果表白当天，程杰还没怎么样，女方先笑场了，于是这场程杰自认为深情款款的告白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话说，最近冉公主是不是有些太平易近人了，不光是对自己、火芸儿和木清雅，就连对她的侍女也是格外的纵容。
难道她想逃走？也是了，听火兄的意思，那狂武少主不是什么善茬，像冉公主这样绝世无双的美女落入他的手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冉公主的结局啊！
此时程杰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动摇了，他竟然开始为冉公主担心了起来。
洗漱完毕后，程杰慢悠悠地吃了早饭，随后火炀来了。
“火兄，你刚刚去哪了？我去你房间没看到你。”
“去叫了辆兽车，此去狂武，没有越域台，基本得靠走，但是冉公主的修为太低，用不了飞天符，所以我叫了辆兽车，我们这就出发吧。”
“好！”
于是程杰随火炀来到了客栈门口，门口停着三辆兽车，都是用蛮牛兽拉的车，每辆车的车棚前都坐着一个戴着草帽的赶车人，赶车人看上去都很苍老，不过帽檐却遮盖不了锐利的眼神。
冉忆雪、火芸儿还有木清雅坐在一辆兽车里，四个侍女在冉忆雪的吩咐下也坐在了一辆兽车里，程杰和火炀坐上了最后一辆兽车。
随着兽车缓缓行驶，车窗外，景物缓缓后移，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来往着，有的人带着焦虑，有的人神色凄凄，有的人意气风发……看着这些行人，冉忆雪逐渐痴了。
“忆雪？”本来聊的火热的火芸儿突然发现冉忆雪在发呆，疑惑地叫了声。
“嗯？”冉忆雪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木清雅看了看冉忆雪，刚才，那是羡慕？
程杰所在的车内。
程杰此时突然又想起昨日的天剑，问道：“火兄，你可知道什么是正气么？”
“正气？”火炀沉吟道：“正直之气么？”
“那正气如何修炼呢？”
“没听说过，你也知道，空气中充满着各种属性的力量，只有这些力量才可以供武者修炼，没听说过正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修炼的。”
火炀的答案令程杰很失望，难道自己真的无法修炼天剑么？
程杰不死心地问道：“那何为本心，何为顺心意？”
火炀突然面色古怪地问道：“程兄，你问的这些是破镜巅峰该考虑的问题，若不是早就认识你，我会以为你已经快到帝境了。”
什么！程杰内心震撼无比，自己才只是个小小的临境武者啊，张老您也太看得起我了，竟然和我聊这么高深的话题，而且我竟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回答了！
此时程杰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张老的不凡了，那这天剑该有多强！
想到这里，程杰内心突然火热了起来，但也就那么一瞬，他连正气都不知道是什么，又谈何修炼天剑呢。
越高深的武功越需要天赋，这话没错，此时程杰就卡在了第一步，丝毫没有头绪。
随着体内血气流转速度变慢，夜晚降临了。
此时车队来到了一片丛林之中，程杰车前的车夫说道：“大人，我们到了蓝枫丛林，离此处最近的村庄还有将近一天的路程，您看我们是就地休整，还是继续前进？”
程杰看了看火炀，火炀吩咐道：“就地休整吧。”
“是！”
火炀解释道：“虽然蛮牛的耐力很强，但是一路上并不太平，总有流窜的匪徒，还是尽量保证蛮牛的体力吧。”
“嗯。”程杰点了点头。
下了车，火炀熟练地开始拾起柴火，程杰也学着火炀的样子拾柴火。
随后火炀与程杰二人又捡了些菌类，火炀又猎杀了一只虎兽，这才回到休整的地方，架起柴火，随后动用转轮的力量将柴火点燃，处理好虎兽的尸体后，拿过火芸儿从储物空间取出的锅还有佐料，熟练地忙碌起来。
不一会，芳香四溢，一锅肉汤，一锅菌汤火热出炉。
火炀给众人分发了碗，随后众人围着火堆喝起汤来。
车夫们自己有自己的规矩，便没有与程杰等人一起，而是聚在另一边吃着干粮。
程杰和火炀没有顾虑，大口大口地喝汤吃肉。而其他人就斯文的多了，其中冉公主最为优雅，连吃东西都是那么的动人心魄，木清雅柔柔弱弱，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肉块，饮着菌汤，火芸儿犹豫了下，也学着冉公主的样子慢悠悠地吃着，不过动作上有些生硬。
冉忆雪吃喝一碗菌汤，又吃了一碗肉汤后，掏出一块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
火芸儿见冉忆雪吃完了，此时她也有些犹豫，冉忆雪见了，说道：“芸儿不必学我，我本来饭量也不是很大。”随后，冉忆雪又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放在火芸儿手上，然后回车歇息了。
程杰和火炀神色都有些古怪，不过也没说什么。
吃过饭后，程杰说道：“小芸儿，你和清雅去我和火兄的车里休息吧，我们守夜。”
“嗯，也好。”火芸儿点了点头。
收拾好餐具后，火炀席地而坐，开始修炼。
程杰则是没心思修炼，沿着营地地边缘随处乱走。
夜色微凉，天空中，巨大行星散发着淡紫色的光晕，不断有星辉被投射于大地，为这片大地带来更强的生机，程杰漫步于其中，就算不修炼，感受着星辉的活力，程杰感到一阵舒畅。
然而他的心却不如表面的那样平静，这段路，走到尽头又是什么呢？始终被夜色笼罩的抉择又有着怎样的神秘呢？天空中的巨大行星从哪里来？
一个又一个问题浮上心间。自从他来到抉择已有半月，但是这半个月他经历的却比他之前十八年的生活更加精彩，更加惊心动魄。
躺在草地上，程杰就这样望着星空，思绪飘向远方。
“沙沙”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坐在了程杰身边，正是冉忆雪。
“你有心事？”冉忆雪的声音很温柔，仿佛要将人融化一般。
“有些问题想不通罢了。”
“什么问题？”冉忆雪温柔地问道。
“有很多，比方说:你。你给我一种很复杂的感觉。”程杰如实地说道。
“我？我倒觉得我很简单。”冉忆雪甜甜一笑。
程杰撇了撇嘴，不再言语，他根本不吃冉忆雪那一套。程杰的意味表现得很明显，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沉默了许久，冉忆雪突然问了一个程杰很熟悉的问题：“你觉得这世间，什么样的鸟儿最美丽？”
程杰没有回答，反而讲了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王，他微服出巡之时听到了一曲很美妙的歌声，后来才发现是一只有着灰白羽毛的普通的夜莺，随后国王和夜莺成了好朋友，夜莺每日都为国王歌唱，好景不长，另一个国家的国王送给国王一个金制的发条夜莺，它镶着最美丽的红宝石，有些完美无瑕的外表，只要上了发条，就能唱出最美丽的歌。于是普通的夜莺便失宠了，飞走了。后来国王病危，发条夜莺的发条断了，国王让夜莺唱歌，夜莺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但是此时，长相普通的夜莺却飞了回来，为国王歌唱，最终国王战胜了病魔，活了下来。”
讲完故事后，程杰依旧看着星空，淡淡地问道：“你觉得世界上最美丽的鸟儿是哪种呢？”
听了程杰的故事，冉忆雪完全沉浸在其中，就连程杰的问话都没有听到。
突然，一滴泪水划过冉忆雪的侧脸，冉忆雪连忙反应过来，一边擦拭一边慌乱地看向程杰，而程杰并没有看她，只是入神地看着星空，仿佛星空的魅力更甚一筹。
“你的故事……很美……”冉忆雪微笑着说道：“我也有一个故事讲给你听，虽不如你的那般美丽。”
“在抉择大陆中，有一个养鸟人，养鸟人的技艺很高，无论什么样的鸟儿都能培养出来，无论是翱翔九天的凤凰，或是无忧无虑的云雀。这一天，他看了看自己的鸟笼，从中选出了一只最有神韵的鸟儿，对它说：‘从今天起，你便是凤凰了。’于是，养鸟人以世间最珍贵的彩羽为鸟儿披上，以世间最珍贵的食物喂养鸟儿，让鸟笼中其他的鸟儿都朝拜这只鸟儿，逐渐地，神韵之鸟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凤凰了。有一天，养鸟人将神韵之鸟放了出来，恭敬地说道：‘现在的你，已经是尊贵的凤凰了。’神韵之鸟很是高傲地飞起，不断上升，不断上升，它想如凤凰一般翱翔九天，但是它始终不是真正的凤凰，在迎击长空时，强烈的气流将神韵之鸟的彩羽撕得粉碎，此时，神韵之鸟才发现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的鸟儿，但是此时已经晚了，她被更猛烈的气流撕得粉碎，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养鸟人依旧是养鸟人，甚至连看都没一眼神韵之鸟，仔细地观察了鸟笼一会，又挑出一只有神韵的鸟儿，温柔地说道：‘从今天起，你便是凤凰了。’”
程杰听了冉忆雪的话，依旧不为所动。
许久，程杰才深深地说道：“没有自由，何谈美丽啊。”
冉忆雪沉默了。
两人似乎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趣，看着星空，冉忆雪的神色连连变化，有向往，有失落，也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