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蕙质兰心
夜，逐渐过去了，随着体内血气的涌动，新的一天开始了。
火炀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修炼，睁开眼睛，此时火炀虽然很平静，但是他身上有一股凌厉至极的剑势一闪而过，随后恢复正常。
此时程杰也起身，看着一旁发呆的冉忆雪，有些无语，他昨晚望向星空并非无意，也不是装什么冷漠，而是在揣测天剑无上篇章中“观星空之深邃，览宇内之广博”这句话。他也没想到冉忆雪就这么陪了自己一晚，脱下自己的黑袍为冉忆雪披上，冉忆雪才回过神来，发现身上多了一件黑袍，看向程杰。
程杰说道：“我昨晚在修炼一式剑招，却百思不得其解，你不用陪我的。”
“没事，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气，我也许只是看着你入神了吧。”冉忆雪把了把肩上的黑袍，看着程杰微笑着说道。
“额……”反而是程杰先不好意思了，“我们这便回去吧，不然火兄他们该担心了。”
“好～”见程杰害羞了，冉忆雪也不再调笑程杰。
回到营地，火芸儿和木清雅也起床了，看到程杰和冉忆雪一同回来，而且冉忆雪还披着程杰的外衣，火芸儿瞪着眼睛问道：“你、你们昨晚干了什么！”
程杰顿时累觉不爱：“什么也没干，我只是修炼了一晚。”
而冉忆雪则是优雅地点点头：“没错，我们什么也没干。”
听了冉忆雪的话，程杰幽怨地回头看着冉忆雪，那表情就像在说：你强调个什么啊。
冉忆雪的眸子好看的眨啊眨，一脸无辜的样子直接让程杰挫败下来。
“还说没什么，清雅，你看他俩都开始深情对视了！”
木清雅恬淡一笑：“芸儿姐，我相信程杰的。”
火芸儿突然直勾勾地盯着程杰，程杰背后一阵悚然，解释道：“小芸儿，天地良心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反而冉忆雪很是享受地看着窘迫的程杰，觉得有趣极了。
火芸儿冷哼一声，拉着木清雅走到冉忆雪旁边说道：“忆雪，你可别被这讨厌鬼骗了，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坏事。”
喂喂，小芸儿你这可是人身攻击了啊！程杰也仅仅敢在心里吐吐槽了，本来风波已经快要结束了，他才不想节外生枝再翻船了。
木清雅连忙解释道：“芸儿姐，程杰哪有你说的那么坏。”说完小脸微红，每每想起程杰抱着她的感觉，木清雅总是害羞不已。
冉忆雪玩味地看了看程杰，说道：“放心吧，如果程杰骗我的话，我也会骗他的，看谁吃亏喽～”
说完，三女回到车上，只留程杰一人在风中凌乱。
火炀走过来，拍了拍程杰的肩膀，真诚的说道：“程兄，我是相信你的，冉公主不可能看上你的。”
听了前半句话，程杰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感动，心想火兄你终于不扎我心了，然而听到后半句话，程杰心中的感动荡然无存，微笑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车上，只留下一个寂寞如雪的背影。
火炀有些莫名其妙：我又说错话了？
众人按计划走在前往狂武的路上。
走了几天，一路相安无事，程杰和冉忆雪的交流多了起来，每日晚上，程杰都会凝望星空，感悟天剑凝聚之法，冉忆雪则陪在他身边，偶尔聊聊天，互相讲讲故事。
程杰对冉忆雪的印象一再改观，因为他说的故事在现世几乎都是耳熟能详的，可以说，冉忆雪面对的是另一个世界的灿烂文明，即便如此，冉忆雪渊博的知识，广博的见闻，大胆的猜想让程杰见识到了抉择大陆的恢宏庞大，丝毫不逊于现世的历史、武术、建筑、风土人情、地理环境等等，冉忆雪几乎都有所涉猎，为程杰娓娓道来。
冉忆雪偶尔也会为程杰讲述一些名人轶事，比如当年初墨的继承人自以为天下没有她不知道的秘辛，所以经常揭人短处，后来她惹到了年幼的晶帝头上，当晶帝号令天下之时，初墨的继承人也成为了初墨掌门，晶帝特意去了趟初墨，在初墨蹭吃蹭喝百天，吓得初墨掌门闭关百天，不敢与晶帝见面。又比如影帝在被十六帝包围之时，仍旧不疾不徐地酿酒，此事被后人称为青山煮酒，传为佳话。再比如符帝当年为了研究神符术，差点把帝城炸翻天，当代的晶帝（晶帝并非只有一代，晶帝的帝号代代相传，只有帝盟盟主才能继承晶帝的称号，这里所说的并非初代晶帝）想治罪于他，符帝直接甩出三百道帝境符箓吓退帝城警备军队……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程杰心驰不已。
就在最近，程杰终于感悟到了一丝正气！
说来也巧，当时程杰正在听冉忆雪讲述几十万年前，长生老人大肆屠杀五行门派弟子的事情。
据冉忆雪所说，长生老人曾是五行金门的门主，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发狂，不光是五行金门弟子被大肆屠杀，就连罪域的五行火门、蛮荒的五行木门、剑域的五行水门和巨石域的五行土门都无法幸免于难。
传说当时五行水门和五行土门直接被灭门，而五行火门的超级强者付出很大的代价才击退长生老人，却无法斩杀长生老人，随后长生老人攻击五行木门时，在蛮荒隐流的拼死守护下，当代木门门主逃走，大部分五行木门弟子和蛮荒隐流强者战死，五行金门最是凄惨，慧境之上的金门强者几乎被长生老人屠戮殆尽，而且金门的大多数秘籍从那个时代1开始便失传了，导致五行金门一蹶不振，最后只得依附五行火门。
后来不知为何，晶帝大怒，追杀长生老人数万里，最后斩了长生老人一臂，毁了一眼，这才将将放过长生老人。
此后在晶帝活着的时候，长生老人一直隐世不出。
在提到这件事时，冉忆雪还和程杰说了两个历史上的谜团，一个是帝盟主母之谜，另一个是长生老人发狂之谜。
传闻晶帝一生未娶，却留有血脉，这件事可谓苦了历代帝盟的大人物。
历代帝盟的高层都精通晶帝时代的历史，晶帝的传记他们甚至都能倒背如流，但是就是弄不清帝盟主母到底为何人，于是诞生了两个说法。
一、帝盟主母是很普通的女子，甚至都没有修炼过武术。这样的怀疑是有依据的，当年初代晶帝曾立下家训:凡我子孙，配偶需自己选择，外人不可干涉。这让后代之人感受到晶帝对于门当户对的婚姻是嗤之以鼻的，甚至是深恶痛绝，所以很可能帝盟的主母便是普通人，所以晶帝才会立此家训。
二、帝盟主母是五行木门门人，很可能是那一代的木门门主。这点也是有所依据的，当年晶帝号令天下，谁人敢不从？但是晶帝对于两个域的掌控力很低，甚至默认其发展，一个便是五行火门所在的罪域，另一个便是五行木门所在的蛮荒域。而且当年长生老人惹得晶帝震怒，这点也为五行木门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外纱，然而五行木门却否认与晶帝有丝毫关系，这就让这种说法停留在了猜测阶段，至今不能确定。
其实帝盟的人更希望是第二种猜测，因为这至少说明了晶帝血脉不凡，而且五行木门门主这样的传说级人物是他们的主母，他们脸上也好看些，奈何人家就是不承认有这回事，所以使得帝盟主母成为了谜团。
关于长生老人发狂之谜，几乎没人知道原因，如果有的话，那就是长生老人本人了，冉忆雪可以说是结合当时历史进行了大胆的猜想。
五行金门大多功法剑走偏锋，霸道异常，而长生老人乃是天资卓绝，短短百年便达到帝境巅峰，若不是当年晶帝横空崛起，那个时代的最璀璨的天才无异是长生老人。
冉忆雪的第一个猜想便是长生老人修炼五行金门秘籍时走火入魔，实际上冉忆雪自己也说这种可能性很低，因为长生老人从入武开始修炼的便是金门武功，可以说能让长生老人走火入魔的武功世间少有，长生老人自己便是剑走偏锋的代言词。
第二个猜想便是长生老人处于帝境巅峰时没有再进一步的头绪，于是以五行弟子之血祭以无上大阵，强行登顶。这点从长生老人能在晶帝追杀之下逃离数万里可以看出来，当时长生老人虽不如晶帝，但比起一般的帝境强者，那是强太多了。
第三点最不可思议，冉忆雪认为长生老人很可能有了长生的方法，所以血祭五行门派弟子。只不过冉忆雪不确定长生老人是否已达长生，又是不是通过血祭的方法得到长生。
不过冉忆雪也说了，她纵观抉择大陆历史，有不少长生老人的蛛丝马迹，有可能长生老人还存活于世，也有可能是长生老人的后人在世间活动。
听了这些故事，程杰突然觉得眼界开拓了不少，也不局限于目前的小格局了，也许是一个又一个风流人物的事迹让程杰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程杰连忙盘膝坐好，口中突然念念有词：“观星空之深邃，览宇内之广博，心生敬意，心怀畏意……”
冉忆雪蹲下身来，用手拄着面庞，歪着头，微笑着欣赏眼前的男人，似乎百看不腻。
此时的程杰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感觉，只有那篇天剑的心法。
何为敬畏？因何而敬畏？并非是星空、宇内，这两者只是代指，如果执着于星空和宇内的话，一生都别想修炼出天剑。天剑心法本身就是一体，其中的要诀需要从整体篇章抽丝剥茧，而非断章取义。
敬畏，并非指敬畏某个人、某件事，而是敬畏自己的内心，正如开篇所述：天剑，凝于意，形于心。那么凝于何意？形于何心？这一切又回归于最初的问题：何为本心？何为顺心意？只有弄清楚这两点才有凝聚天剑之源。
程杰虽然还没弄清这两个问题，但是他从冉忆雪与他讲述的超级强者身上感受到了，那是一种很模糊的感觉，就像盲人摸象一样。
一个个故事中，程杰感受着晶帝的本心、影帝的本心还有符帝的本心。
晶帝本心不太好说，因为晶帝做过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人都知道晶帝雄才伟略，但是具体说起来，恐怕谁也说不请。
影帝本心倾向于酒，但这并不是说影帝的本心就是酒，他是爱酒之人没错，但是他同样刺杀过罪域二十余位帝境，这等狂傲，乃是逍遥自在、洒脱不羁。
符帝本心也不是符箓，试想，为了研究神符术能差点把自己炸死的人，那是多么的执着！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神符三百道让对方妥协，这又是何等的自信！
程杰沉思着，他知道，自己已经摸到天剑的一角了，只要掀开这一角，自己就能看到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
“人生在世，求得乃是顺心意，若偏离本心，又何以立足于世！”张老的话如同警钟一般在程杰耳畔炸响！
程杰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迟迟不能凝聚天剑，并非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本心，而是因为他并没有顺心意。
顺心意，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有人说这是通人情世故，有人说这是一种智慧，也有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可以找无数理由让自己心安理得，但是你可以骗自己，却骗不了自己的本心！
脑海是记忆的殿堂，人生的每一幕都记录其中，程杰突然发现，他每次选择都是在逃避自己的本心。
来到抉择大陆，他看似每天过得很充实，但实际上呢，虽然来到抉择本身并不是程杰的本意，但是消失于现世，又何尝不是逃避呢？
程杰一次又一次鞭挞自己，直到伤痕累累，也不罢休，在反复揭开自己内心伤疤的过程中，程杰逐渐认清了自己的本心：回到现世！
此时一缕淡淡的光辉出现在程杰的手掌中。
程杰睁开眼睛，看到掌心几近透明的光辉，他笑着哭了。
冉忆雪从未见过程杰哭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很快回神，眼神愈发柔和，轻轻抱住了程杰，让程杰倚在她的怀里。
冉忆雪不知道程杰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程杰复杂的表情，有些理解程杰的感受，不自觉地让程杰倚在自己怀里。
感受到温暖，程杰悲痛地说道：“我感受到了正气，知晓了本心，却感到当初一切之苦，伤在我身，却痛不在我心啊！”
冉忆雪温柔地拍着程杰，抚平他的伤痛。
“我知道的，从你的眼神中我便能看出你的变化，你有目标了？”冉忆雪的声音是那样的轻盈灵动，让人心醉不已。
程杰点点头：“我要成为绝世强者，然后回到现世。”
冉忆雪一点不惊讶，微笑道：“直指本心，这很好，感觉你与当初判若两人，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程杰这才坐起身，正色说道：“谢谢你，忆雪，如果没有遇到清雅，我还真有可能为你着迷。”
随后洒脱一笑，人生遗憾之事又有几何？
“遇见你，真好！”这是程杰最后的感慨。
因为已经修炼完毕了，所以程杰送冉忆雪回到车上，让冉忆雪好好休息后，才继续守夜，顺便查看了一下浩然正气。
冉忆雪呆呆地看着程杰离去，怅然若失，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失神间，一滴又一滴泪珠划过冉忆雪绝美的面庞。
“咦，我怎么哭了？”冉忆雪用袖口轻轻擦拭面庞，而泪珠却如决堤般往外流。
最后，冉忆雪扯下身上的黑袍，就这么抱着，斜躺在车中，呆呆地看着前方，任由眼泪横过面庞，突然，她笑了，仿佛想起了令人安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