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出灵前 春雪爹
生活拥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性，更有太多太多的悲情。
老天爷在大春这短短二十来年中，从来没有让他甜上一口。
有的只有苦难，和亲人一个个的离开。
如今爷爷也去了，天地之下，大春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老村长站在一旁，看着大春哭，也红了眼眶。
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大春……别哭了，哭坏了，你爷爷该心疼了。”老村长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安慰的话，但是到了嘴边儿，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好在大春懂事儿，也知道现在哭也没用。
抬起袖子，用力抹了一把眼泪，这才站起来。
家里就他一个顶梁柱，爷爷没了，他还得给爷爷操办后事呢。
料子顶盖在东北也叫做“天。”把天打开，几个人将爷爷抬进料子里，然后在慢慢合上。
大春已经换上了孝服，跪在了灵堂门口。
好在还有老村长大叔，帮着大春处理事情。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是大春整个人现在就好像死了一半儿一样。
没有一点精气神。
跪在了爷爷的棺材前面，用长明灯给爷爷续燃了三炷香，大春望着爷爷的棺材怔然出神。
“大春……我来替你一会儿，你进屋躺一会儿吧。”
天色已经晚上了，明天就要出灵，老村长看着大春跪了一白天，实在是心疼，蹲在了大春身边，看着大春说道。
大春转过头，哭红的眼睛看着老村长：“大叔，我没事儿，天都这么晚了，你们回家吧，我自己就行了。”
老村长也知道大春倔强，没有勉强：“我让他们都先回去，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后半夜我来换你。”
说着进屋子去招待晚上要在大春家睡的喇叭匠和先生以及做饭的厨师几个人。
已经到了时候，雪一场一场的下个不停。
老村长刚刚进屋，外面就下起了雪。
大春跪在棺材前，没有管雪落在身上，一跪就是一夜。
………………
三天出灵，所以在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老村长就喊了阴阳先生还有村里面身体不错的小伙子去大春家的坟地里去打墓。
这事情大春不得不跟上，先跟着去祖坟看了看，然后用了三四个小时，才把墓打出来，露出当年奶奶埋在地里面的松木棺材的侧面。
男左女右，爷爷在奶奶的左面，然后用红布将奶奶的棺材侧面遮住，到时候两个人棺材挨着，合成一个大墓。
忙完了已经天亮了，一群人坐着牛车返回了大春家中。
牛车刚刚到大春家门口，大春就听见了门口一阵吵闹声音传来。
“春雪爹，不管怎么说，今天死者为大，你看你这是干啥呢！”老村长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大春跳下了马车，走到了院子里。
就看见了老村长和春雪一左一右的拉着春雪爹不停的在说什么。
春雪眼睛含着泪，拽着春雪爹：“那钱是我给大春的，和他没关系，你这是干啥啊！”
春雪爹和老村长年纪差不多，穿着一个黑布棉袄，脑袋上带着灰色的八角帽，一脸的激动：“村长！你也知道咱们家这么多年能攒下多少钱？这丫头一下子就给大春拿了三百！老陈没了，那大春用啥还啊？”
声音嚷嚷，春雪爹嗓门很大，吵闹的整个院子里都听的清清楚楚。
大春站在了原地，看见了春雪爹的反应，当即就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事已至此，大春也只好皱起眉头，走向了院子里。
看见春雪爹，大春先打了一声招呼：“二叔。”
春雪爹扭过头一看见大春回来，情绪更加激动了，快步两步，直接走到了大春面前。
“好你个大春啊！你爷爷没钱买棺材就来骗我们春雪啊？”
春雪爹一脸怒容，抓着大春的衣领说道。
春雪看见自己亲爹这样，急忙跑了过来，抓着自己爹的手：“爹！庆春没有骗我，是我自己拿的！”
春雪爹转过头，看向了这么多人，自己的亲闺女还这样的忤逆自己，顿时气的抬起了手。
但是想了想又有些舍不得，举起来的手又放了下来：“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
一把将春雪推的后退几步，春雪爹看向了大春：“我不管！今天必须把钱还给我！”
“老二！你这是敢啥呢！”老村长不愿意了，直接快步走了过来，扯下了春雪爹的手。
大春看着春雪爹的反应，他知道几百块钱对于春雪家代表着什么，当即一脸歉意的说道：“二叔啊，你别生气，这钱我肯定会还你，就当我从你家抬的行不，咱们跑利息。”
“抬钱？谁抬钱给你！”春雪说话很难听，一脸不依不饶。
大春心里难受的发涩，但是只能一脸歉意的说道：“二叔，钱都给我爷买东西了………”
老村长也在一旁帮着大春说话：“老二啊，大春不容易，你就当帮个忙了，是在不行我给你当中间人，这钱以后大春给不上了，我给你不行么？”
春雪爹扭过头看向了老村长：“好家伙，这好人都让你当了，我凭啥就帮他个忙啊？”
大春在一旁看着春雪爹：“二叔……我知道你不凭啥帮我，可是钱都花了，我着急还你，也得等一阵子了……”
春雪也在一旁走了过来：“爹！帮帮庆春家又怎么了啊？”
春雪爹气的胸膛起伏，那三百多块钱可是他给春雪攒的嫁妆，这年头钱难赚啊。
“不行！大春你去从别人借，先把我的钱还给我！”春雪爹看着大春说道。
自所谓大英雄手中枪翻江倒海，依旧逃不脱贫困二字。
如今到了这个当口，大春又上哪弄钱去呢？
看了看春雪爹，大春商量着说道：“明天，明天行么？我爷要出灵了。”
“不行！今天不给我凑到钱！我就不让你出灵！”春雪爹撒泼的看着大春。
“老二！我看你是特么疯了！”老村长在一旁红了眼睛。
“大春多不容易！你就给孩子缓缓怎么了？你就不能明天再说！一会儿都过了七点！还怎么出灵啊！你这是为难人啊！”老村长气的直跺脚。
春雪也在一旁抹着眼泪。
“二叔，我求你了……再晚一会时间就晚了！”在东北，出灵是有时间的，很少有凌晨七点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