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盼汝勤勉
说罢,窗柩被微微地掀开一条小缝儿,从外面挑进来一个乌木令牌。
这令牌的制式与云岚奉沈慎之命交给魏蓁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令牌的中央刻了一个“林”字。
魏蓁披衣下床,凑近窗户前面,轻声问道:“信呢?”
令牌从小缝中被收回,又递过来一封信,拿着信的属下殷殷嘱咐道:“请您看完信件之后,务必尽快回复宁王殿下。”
魏蓁愣了愣神,她本以为这人会说,请务必尽快烧毁。
毕竟此情此景,与二十一世纪谍战片的某些内容何其想象,莫名地给了她一种身在其中的感觉。
“哦,好的。”
窗外的人似乎行了个礼,恭敬道:“若是您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那个!那个……”魏蓁叫住窗外的人,整理了下措辞,“你们,一直守在我身边吗?”
“‘林’字部甲号分队三十六人,都在魏家庄左右。”
“嗯……我是这样觉得的,要么在魏家庄和清溪山的时候,你们就不要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了。”
今天在湖边,她请求陈爷爷教导自己医术。现在学医已是太迟,若是没有天分,不过只能做到粗通医理罢了。
可她还是想学,至少能在某些方面延续叶宜的志愿也是好的。
魏蓁有这份心,陈院判自然是满口答应。
所以在余杭的这段时间,她会频繁地往返于魏家庄和清溪山。而这两处都是她的私人领域,魏蓁不想做什么事都在别人的窥探之下。
即便这种窥探出自善意。
“……”窗外的人沉默了下来,似是不知该如何选择。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遵从宁王妃的命令,时刻护卫在宁王妃的左右。
可现在第一个命令和第二个命令之间出现了冲突,他们该遵循哪一个?
“你们在这里,有些时候我会不太自在。”魏蓁歉意地对着窗户外的人影笑,委婉地表达了对于这种严密保护的拒绝。
窗外的人动了一下,终究同意道:“那好吧,您在魏家庄和清溪山陈院判那儿的时候,我们会暂时地离开。”
魏蓁点头微笑,对着他挥了挥手,坐到桌前开始读信。
信封上是熟悉的字体,“蓁蓁收”三个字被写地铁画银钩、肆意风流。
魏蓁用指腹摸了摸因为写字而凹下去的印痕,心里有些内疚。
出了金陵以后,前几日她还是每到一个地方,便写一封信让人带给沈慎。
可后来在船上的那段日子,她每天晕晕乎乎,醒了就吐,吐完又只能躺着。
哪里有心思和力气给沈慎写信?
后来略好些了,又遇上唐墨安,每每要提笔总是有事打岔。
到了余杭的这几天,便更没有时间了。
紧闭眼睛,咽了下口水,魏蓁方才拆开眼前的信封。
“蓁蓁,吾甚想汝,汝为甚无音信?吾亦无甚生辰愿望,唯盼汝勉力勤奋,一改懒惰,时时写信而已。”
“盼信到望穿江水的沈慎,字。”
阵阵热气袭上魏蓁的脸颊,她好似眉毛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一般,纠结地到处错位。
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可到底是自己太懒在先,魏蓁底气不足,声讨沈慎的厚脸皮时也只是怯怯的。
刚刚心里的酸涩还像是苦咸的海水,被沈慎这么一打岔,倒变成悬在心上的水桶,七上八下,不尴不尬的了。
哎……这人……魏蓁深深地叹一口气,只好暂且抛开有关叶宜的思绪,先磨墨提笔,将给沈大殿下的回信写好再说。
第二天一早,魏蓁顶着两个眼袋和厚重的黑眼圈醒了。
不仅下半部分眼睛惨不忍睹,上半部分眼睛也因为哭过而肆意地肿胀了起来。
“姑娘……你这……”兰叶说了一半,不忍心再说下去刺激魏蓁,旁边的山茶却心直嘴快地补充了出来:“您怎么像被人打了两拳似的?”
魏蓁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差点噎地翻白眼儿。勉强理顺以后才又将名为沈慎的小人拖进心里扎了个十七八遍。
若不是他,自己能熬夜写信吗?
“算了,薄薄给我敷一层粉,稍微遮一下就行了。”
今天的脸色不好,魏蓁也不想穿那些出彩的衣饰,会更加将人反衬地气色不好。
“把那件鹅卵青的上衫拿出来给我穿吧,底下就配件姜黄色的裙子。”
这样的搭配不会显得肤色太突兀,而且她去山上也方便些,即使剐蹭到了也不会太可惜。
魏蓁穿成这样去给老太君请安,倒把魏凌吓了一大跳,以己度人,猜测自己小妹可能后悔给唐墨安搭上柳先生了,气的心中郁结。
便附耳在小妹身边,悄声劝慰道:“蓁蓁,你若是后悔昨天帮了姓唐的那厮。不如我找几个人,打他一顿闷棍,让他下不了床。”
“你这什么话啊!”忍不住用手肘顶了顶魏凌的肚子,魏蓁对于他清奇的脑回路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
看到两人这副模样,老太君略一思量便心中有数。
她知道魏蓁昨日上山,陈院判必带她去看过叶宜的墓了。
现在面色憔悴,眼下青黑,也是自然。
老太君心疼地招了招手,让小孙女过来,又吩咐霜降道:“去拿两个剥了壳儿的熟鸡蛋来。”
霜降应声而去,不一时便拿了回来。
鸡蛋温度适中,被老太君拿着在魏蓁的眼睛周围滚来滚去。
“咱们年轻时候,都是这样消肿的,比敷粉更有用。”又笑斥魏凌:“你今儿就没什么事了么,还不快离了我这里!”
魏凌嘟嘟囔囔,嘴里胡乱地说着些祖母尽疼蓁蓁不疼阿凌,镇国公府重女轻男的话,偏是脚好似钉在地上一样,不肯挪动半步。
魏蓁一看就心知肚明了,小哥哥因为唐墨安去柳先生那里求学了,自己无处可去,无人可玩,只能擎等着跟她一起作伴。
“我昨日跟陈爷爷说了,以后在余杭的这些日子,要跟着他学些粗浅医理,认点草药。”魏蓁这话是对着老太君说的,眼睛却是看向魏凌。
啊!两人都要去学习,这样岂不是更没有陪他一起玩了吗?
明朗少年魏凌感觉天都要快塌下来似的!
不等祖母表态,他便急急地反驳道:“咱们家又不是请不到太医,何需你亲自跟着学?”
“而且那医术都是从小练起来的,你现在便是学,也学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