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追寻大山鬼
天边隐隐泛白，阿尔法顶着蓬乱的头发坐起身，北新也在一边小鸡啄米似的打盹犯困，两人样子都好不到哪儿去。
“好了诸位，你们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天香在岩石上做着早操，义正辞严地呵斥道：“天亮就得出发！在这之前还有一堆例行的准备工作呢！不要抱怨，在永眠森林里行动就是要与时间赛跑！”
阿尔法伸了个懒腰，骨骼顿时啪啪作响，总觉得这具身体跟婴儿一样娇嫩。
天香将一堆装备罗列铺在地面。
射网枪，能够喷出一张直径五米的黏性网；观测镜，可窥探十里范围的事物；流光衣，披风状的篷布，隐蔽与防御之用；短距传音石，保存并传递声音的奇物；剩下就是干粮水壶、匕首燧石、奇怪的瓶瓶罐罐一堆杂物。
“呼！检查完毕，对了，这把小刀送你吧，算是见面礼。”
说着天香随手扔过来一把系着红绳的小刀，应该是由动物骨头制成，刀柄有着长期使用留下的磨损，看来之前很受主人青睐。
天香像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继续眺望远方估算着时间。
“准备启航吧，今天一定要逮到大山鬼。”
阿尔法小心地收起小刀，回过神来茫然询问：“呃，什么大山鬼？不是紫荆花吗？”
“啊？哦……那个啊…………”
天香忸怩了一阵，再故作淡定咳嗽一声，翻出背包里的一本旧书，将其翻开，露出一支当作书签压得扁平的带刺花朵。
“当当当！早就到手啦！”
阿尔法挤出一缕不怎么和善的笑，原来如此，事到如今他也明白对方昨天是在戏耍自己了，况且撒下的谎居然隔天就忘，麻烦你捉弄人也稍微用点心吧。
“那么大山鬼是什么鬼，你找它又有何贵干？”
天香挠着头汗颜笑道：“它、它是这片区域的暴君啦，我们找它是为了更新观察日志，别这么惊讶嘛，就换个目标而已，还是会有许多刺激的。”
“啊？那、那个，暴君？我听错了吧？”
“没听错！北新根据小山鬼的分布推断出大山鬼的行踪，正往液瘴谷前进，那里有它最喜爱的不妖竹。”
阿尔法转头看了一眼在河边洗脸的北新，这个人会主动寻找大山鬼？他不是讨厌节外生枝吗？
“寻找暴君不会很危险吗？我可是听见了，昨天那具残骸也是暴君，那么大的脑袋，如果是活着的状态……”
“不用担心啦，死去的暴君才会引来危险，活着的暴君反倒更加安全。”
“啊？”
“这个嘛，就要引用到「虫子、蛇与鹰」理论了！那个……一只蚯蚓会被蛇吃、被鸟啄、被蟾蜍卷入腹中，唯独不会遭到老鹰的猎捕，即便它具备消化蚯蚓的能力，但它眼中只有那些更有分量的猎物。倘若这老鹰好奇心重一点，它更乐意一爪踩扁这类虫子，观察肉脏粪便井喷出来的一瞬间。”
“老鹰不能容忍蛇的存在，却可以无视虫子的活动。所以我们是虫子，大山鬼是老鹰。”
面对这醍醐灌顶般的讲解，阿尔法恍然点了点头，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确实有它的道理，再也不能小瞧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
“顺带一提，这套理论由北新原创，我只是一位微不足道的搬运工。”
阿尔法轻敲几下头，深刻反省自己的愚笨。
远方旭日升起，退散了最后一缕黑雾，成群的峰峦开始闪闪发光。
北新走了上来，颔首示意可以出发。
天香对着空气用力一拽，扯下巨大的流光篷布，露出一架高约四米的鱼状飞艇。
飞艇外层是海浪色的涂漆，顶部一前一后装嵌着乳白色的气囊，前端有一根扭转桨叶，底部是扁平的挂载式座舱，座舱分上下两层，上层铺着某种动物毛皮，下层放置行李用。
机身还有大大小小的缝补痕迹，某些伤口暴露出内部繁琐的金属齿轮与传动轴，这头大家伙肯定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轻盈。
“混合驱动改良二号飞艇，名字叫白鹦鹉，厉害吧！我和北新共同的杰作，至少名字是我起的！”
阿尔法没有说话，他彻底被这架飞行器惊艳到了，好比在碌碌人海里遇见了一位言行举止无可挑剔的女性，那种绵绵不绝的震撼感足以让人忘却呼吸。
“不、不可救药……”
“啊？你说啥？”
“难道每支小队都配有这样的飞行器？”
“哈哈怎么会，倒不如说这是咱们小队才有的特权，毕竟「北新」也不是什么大街货。”
“这分明就是作弊——”
天香两个巴掌拍在阿尔法的脸上，面无表情地威胁道：“再说一遍。”
“吾啥么也莫说。”
天香放开手，捂着嘴甜笑道：“这可是我们捡到一架破损的晶械飞艇再独立修复的，属于个人能力的一种，怎么能算作弊呢，哈哈哈，小孩子就是口无遮掩。”
北新没有搭理两人，径直走向了飞艇，阿尔法发现他腰间的怀表亮起了黄光，指针还在左右晃动。
“那个是什么？在发光诶。”
其余两人顺着阿尔法的指向随意瞟了一眼，指针正好转变为狰狞的血红色。
这下好了，联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不用解释阿尔法也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了。
三个人默契十足地分头行动起来，将背包装备塞进飞艇，再爬进座舱系绳戴镜，预热引擎，给气囊补气…………手忙脚乱一番后，最后像发条转完的机器，不约而同盯着空气寂静了半秒。
不知谁斗胆说了一句。
“你们…………谁去转一下旋桨？”
北新二话不说正要解开保险绳，阿尔法却抢先一步奔了出去。
“等等，接着这个！”
阿尔法刚转过身，就被一件硬邦邦的铁质工具砸中鼻子，稀里糊涂地抱着工具跑到飞行器前面后，流着鼻血默默发呆。
转一下旋桨？
怎么转？
绕着旋桨跑一圈？
北新一边解绳一边大声喊道：“取下头部的挡板，对着转动杆把工具套进去，顺时针转动！”
阿尔方当即现学现卖照做起来，当他拆下挡板，抓住工具拧转的时候，才发现这桨叶笨重得跟秤砣一样难以撼动。
北新及时加入进来，平时见他寡言少语，力气却意外地大，呼啦几圈就带动了引擎。
两人绕过桨叶赶回座舱，系上保险绳，旁边山顶的林木就开始接连倒塌，一条肉眼可寻的迹线正朝着此处探来。
“抓紧，紧急启动了！”
天香却又叫道：“等等！我背包掉出去了！”
“别再惹事了！”
“不要！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啊啊！”
天香与北新争执不下时，阿尔法带着安全绳直接退了出去，拎起地面的背包，却发觉背包比起昨天要沉了许多。
北新鄙夷摇头，伸手推动了辅助系统的闸刀。
天香慌忙喊道：“快跑起来！绳子可能承受不住的！愣着干嘛！跑啊啊！”
下一刻，飞艇尾部喷涌出两股涡流，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眼见地上的保险绳急速收缩，阿尔法挎上背包就跑了起来，最后腾空奋力一扑，被套在肚子上的绳索用力一拽，斜斜地奔向天空。
恰逢此时，一阵垮塌声在附近响起，阿尔法难受地抬头看去，看见垮塌的山林里游出了一条火红大蟒，状如水桶，昂着头颅扭来扭去，速度竟比飞艇还要快上三分。
大蟒身上负着一堆伤口，显然不久前有过一场激战，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追着众人不放，与其说是捕猎，更像是有着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座舱里，天香的目光不断前后徘徊，恨不得自己长着两双眼睛。
“爬升！快爬升啊！”
“别吵！已经在爬升了！”
北新皱着眉握紧操纵杆，竟然转弯就遇到一段险急的上坡地段，真是该死，他们昨日恰好驻停在了峡谷的尽头处。
天香灵光乍现，合拢手掌大喊：“枪！对！包里有射网枪！”
阿尔法听见这宛若天籁般的呼喊，急忙翻开身上的背包，里面杂乱地放着食材佐料、换洗衣物、露出冰山一角的鸟蛋、还有勾绳与射网枪…………鸟蛋？阿尔法紧张兮兮地瞄了一眼大蟒，或者称呼其为蛇蛋比较好？
天香见阿尔法在背包里一阵鼓捣，最终掏出一颗紫色纹路的蛋，对准大蟒作势欲砸，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不……不不不不！不是那个！拿错拿错了啊！”
阿尔法对此充耳不闻，怀着难以言明的心情将蛋用力朝大蟒扔去。
“去死吧你！”
面对迎面飞来的神秘蛋状物，大蟒直接一口咬碎，蛋壳里的幼体与营养液都流了出来。
大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气得在原地胡乱兜了两圈，又掉头向飞艇追来，速度更是暴涨两分。
天香和阿尔法的脸刷地一下煞白，这下真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