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报错
关灯
护眼
第23章 第三十四章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你是真喜欢她吗,你不过是爱上幻想中的人罢了。

  她的确如外人所言那般温顺恭敬,知书达理。而你呢,难道就是传闻中的为国为民,英勇无畏吗?

  你连自己都看不清,又何必妄想看清别人。

  临行前,沈玉说的话无时无刻不在崔子笙的耳边回响。

  崔子笙心里清楚,他一直活在美丽的谎言中,不曾揭去那包裹的脆弱的外衣,也不敢面对自己不堪的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褪去冷漠与谦和,褪去世人所赞颂的一切美好的东西,他会易怒多疑,会喜形于色,原来他所看不起的已然悄悄走进他的生活。

  崔子笙说不上是喜还是悲,只是在隐隐地感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每一天的到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会是遇见她之后吗?

  他抬头看着走向另一处的阮清,那样毅然决然的步伐仿佛要和他划清界限。崔子笙不由得有些好笑,他起身抖抖身上的落叶,并没将阮清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

  纵使他再如何改变,他那颗不择手段的心绝不会有半分动摇。

  不等崔子笙的命令,阮清已经自顾自地骑上马,她的眼神飘向来时的路。此刻的她只想躲回房中,没了崔子笙便是没了烦恼。

  所幸崔子笙今日穿的窄袖,因此当他牵起阮清的马时并不显得太过拖沓。他轻轻拍了拍白马的头,那匹白马似乎很是受用。还未等阮清反应过来,那马儿已经雀跃地跟在崔子笙的身后。

  “公子!”阮清在马上惊呼。

  崔子笙闻言回过头来,他见阮清没有继续往下说,自己也开始装糊涂,他说:“我们去前面瞧瞧。”

  “公子……”马儿又继续地往前走着,阮清按捺不住,她双手勒紧缰绳迫使马停下,一个翻身下马,她便稳稳地立在地上。她脑中闪过千百种念头,但都被她硬生生地掐死在摇篮中。

  崔子笙手中的缰绳一顿,他早料到她定不会这样乖乖地听他摆布。

  “我们走着去也好。”既然她不喜欢骑马,那他就牵起她的手一路走着去吧。

  方才被吓得冰凉的右手忽然触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而后那股温暖的感觉瞬间包裹阮清的小手,阵阵暖意从掌心直达心底。

  崔子笙的手在窄袖下愈加显得骨节分明,他的手指纤细修长,但手背处一道道的青筋又无时无刻宣示着主人习武的身份。

  他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样充满了矛盾的和谐。

  阮清失神地看着崔子笙的手,双脚跟着他一深一浅地踩在树林中,往远处一个有袅袅白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事情已经向奇怪的地方发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阮清并不知道,她以为自己方才已经把话说得仔细。

  无奈崔子笙还有一个独门绝技,那就是自己认定的理儿,纵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走了半天二人的肚子开始发出抗议,所幸不上一个时辰,他们便走到乡间的野店。这野店是附近唯一一家店面,虽然饭菜的味道欠缺些,但总归是热乎的。

  看着桌上摆放的粗陋的吃食,阮清原以为像崔子笙这样的大少爷会吃不惯,没想到他倒像是没有味觉一般,咕噜噜地就把嘴里嚼的往下咽。阮清猜想,可能是因为他常在军中的缘故。

  阮清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碗里的饭菜放进嘴里,这样熟悉的味道让她不自主地想起自己的父母。以前在家时,这些粗得拉嗓子的粮食是桌上的常客,只是自己离家多年,竟也有些不习惯了。

  果然人总是喜新厌旧的,自己是这样,又怎能怪崔子笙呢。

  阮清想着,嘴角扯起自嘲的苦笑。崔子笙见状还以为阮清嫌弃这些饭菜,连忙让清河和巧儿把自带的点心拿来。

  阮清摇摇头,眼里闪过的是不知名的泪光。

  许久,她缓缓开口问道:“公子,我们什么时候才回京?”

  “你不喜欢这里吗?”崔子笙反问道。

  喜欢这里?这又是从何说起。

  对于阮清来说,这只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充斥着陌生的人,大家讲着陌生的话。

  崔子笙没再解释什么,只是承诺很快就会回去。

  晚上,巧儿给阮清收拾床铺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她大叫一声,把阮清好一顿吓。

  “怎么了,这样大呼小叫的?”阮清拍拍胸脯,在床边坐下。

  巧儿放下手中的被子,赶忙说道:“姑娘,这是苏州呀!”

  阮清自然知道这里是苏州,她前几天刚来时就已经清清楚楚地看见城门上大大的字。

  巧儿见阮清还不明白,又解释说:“大公子从前一直寄居在苏州的舅爷家中。”

  听闻此言,阮清才稍稍回过神来,她刚进崔府时便已听说崔子笙幼时是在母舅家长大的,但是一直忘了就是在苏州。此番巧儿特意的提醒,是不是也在为崔子笙解释呢,解释他为何绕了远路回京,解释他为何停留在此,一住再住。

  只是,如果崔子笙的母舅就在苏州,为何从没听说他前去拜访,这着实奇怪。

  阮清越想心里越乱,明明已经说好自己不再和此人有过多的联系,怎么现在就不自主地担心起他的事情来。她轻声叹气,把可笑的想法从脑中抛开。

  她不会再想他,绝不会了。

  隔壁的崔子笙不知在想什么,也是久久还未入睡。他把玩着手里的紫玉环,心思却飘向远方。

  一旁的清河忍不住劝道:“公子,夜深了,还是早些睡吧。”

  “清河,”崔子笙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慵懒的感觉,他说:“你喜欢苏州吗?”

  清河一愣,转而又说:“那是自然,苏州人杰地灵,路上的人个个长得天仙儿似的,我能不喜欢嘛。”清河狠狠地拍了一下马屁。

  崔子笙却没在意清河说了什么,只是喃喃自语地说道:“那为什么她不喜欢呢。”

  她?谁?

  后知后觉的清河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仿佛这样做便能将这个惊天的大秘密藏住。

  许久,崔子笙问道:“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妥当了吗?”

  清河点点头,说:“都好了。”

  “嗯。”

  “那……阮太医那边需要派人说明吗?”清河小心地问道,虽然他知道这种事情跟阮太医没有什么关系,但只要牵涉到阮太医的事情,多问一句总是好的。清河已经慢慢摸出套路,只要提及阮太医,公子就不会生气。

  崔子笙回说:“不必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给舅舅掬一捧新土罢了。”

  “公子这番孝心,舅爷在天之灵定是十分欣慰。”清河又狠狠地拍了一次马屁。

  崔子笙的亲舅舅在他回京没几年便暴病而亡,每年的祭日他不远千里也要回来为舅舅上一炷香。有时他坐在坟头与舅舅说话,一说便能说上一整日,仿佛舅舅不曾远去,还像儿时般一直给他鼓励和关爱。

  在崔子笙二十几年的生命里,舅舅是他为数不多的全心全意爱护的人。如今那样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他而去,他是否就像算命先生说的那样,是个孤独终老的命。

  但如果不是,那个人儿又能否有幸成为全心全意爱护他的人之一。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