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语守则

  如风的葬歌是为死人送行的乐曲，如悲的步行是为死人送行的赞礼。

  那失去颜色的土地、那消逝欢乐的街道、那没有生机的房舍，那不曾收割的庄稼……一少女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唱着故乡轻快的儿歌。

  “不……现在还不是出世的时候！”满脸幸福的安抚，她能感觉到肚中孩子是多么渴望在风中奔跑。

  在回忆的梦中、在故乡的风中、在埋葬的行人中，少女凝视着北海的方向为自己爱的人送行、为未出世孩子的父亲送行。

  当满月的夜已经过去，神棍和天囡已经离开了齐国皇宫向东方月出的方向而去。

  送行的天雪没有流泪、送行的天雪没有挽留、送行的天雪只是挥了挥手告别着远行的丈夫、送行的天雪只是叮嘱远行丈夫注意安全。

  一天、两天……天雪开始想念，一个月、两个月……天雪开始遥望东方的月出。

  是个男孩……是个男孩！天雪记得他抱着自己开心的笑着欢呼着，但从那以后他变得小心翼翼着、从那以后他变的不在如其他男人一样肆意妄为。

  可是从那以后的一个月，呕吐和不适并没有在天雪的身上出现，她开始怀疑的质问。

  但每一次他都会用幸福和关切的语气说：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而今又是一个人孤独的在月下思念，天雪又开始疑惑他是否对自己撒了谎。

  在疑惑和思念中、在月下的清风中，猛然之间，天雪有些支撑不住的昏迷了过去。

  御医踏着脚步急促的来了、天胡穿着黄袍关切的来了、王宏在月下被召唤的来了。

  “公主……她……有喜了！”那拿来手的御医颤颤巍巍的说出这句话，他知道驸马已经离开了齐国好几个月了。

  “怎么可能？！”天胡听到御医的话腾的一下从床边站了起来质问着：“你要敢胡说——灭你九族！”

  “微臣……微臣……没有说谎……公主……公主，她的确是……有喜了！”御医跪在地断断续续的说着，他知道这可能是皇家最大的丑事、可能是神沙教宗无法述说的羞辱。

  “几个月了？”天胡反复确认之后，他知道天雪是真的怀孕了，但他满怀着期望的问了出来：“我问你这个月了？！”

  “脉搏很微弱，最多没有……最多没有三个月！”御医尽量的把时间推前，可是无论他如何推还是和驸马离开时间对不上。

  当这句话被说出来，天胡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而王宏的脸色比天胡的脸色更差，因为他在神沙教宗听到新婚的夫妇对于孩子问题的讨论。

  “来人……来人啊！”天胡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对着门外有些失去理智的喊着，此时的他想要知道这段时间是哪个男的和天雪有交集。

  突然之间，暗沙影卫和墨麒麟联袂的出现在房间中，王宏看到他们自然知道墨雨也来了。

  那天胡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回应，墨雨一直带着的冰冷的面具——而今天却并没有带着，她脸色冰冷的推开房门出现在王宏的面前。

  “夫人和小少主，以后就让我来照顾！”墨雨看着王宏和天胡说了出来。

  “是教主的孩子？”王宏听到墨雨的话犹豫一下还是问了。

  “当然是！”墨雨说的很肯定的说着：“教主说：公主有身孕了——是个男孩！”

  王宏不问了、天胡木讷的愣住、御医认为这是假话……只有墨雨担心看着躺在床上的天雪想要说着一些却不能说出来的话。

  天雪有喜，这是齐国皇族的幸福、神沙教宗的喜事，而那醒来天雪的脸色更加苍白——比数月前他离开的那个夜晚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但是这而今悠长的幸福却冲淡了那时短暂的痛苦，她开心的不知所措——像他那时一样开心的不知所措和小心翼翼。

  原本食量很少的天雪，而今却吃的很多；她已经不在胡闹、不在任性，因为他不在她身边，她已经不在是个孩子——而是一个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而是一个要好好照顾孩子的母亲。

  “我和孩子等你回来接我们！”天雪不在思念，她只是看着东方月出的方向轻轻的说着。

  “妹妹，你帮我记一下日子！”东山——在越来越靠近月出的地方，他的记忆和思维越来越混乱。

  “好的，我帮你记着呢！”小囡的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僵硬着并跟随着他的步伐说着。

  “我们离开多久了？”他已经问过了一遍，可是他不由自主的又问了出来。

  “按你算日子的方式，我们已经离开……”

  “我问的是你算日子的方式，我们离开多久了？”

  “五个月或者六个月！”小囡扶着他的回答着：“或者更久！”

  神棍没有质问小囡这模糊不清的回答，因为东山那面的月出是不规律的、是无常的。

  “走……我们去登月！”神棍拉着小囡的僵硬的手说着：“看一看月亮是怎样的存在！”

  在混乱的思维和记忆中，他搀扶着小囡一点一点的越过东山的横立向另一个陌生的世界而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囡已经记不清日子，神棍已经不在问；一个身体僵硬的如死人一样的木讷着，一个思维混乱的如疯子一样的无助着。

  东山对面的山麓，两人人并行的站着！这是个除了灯铃微弱之光外没有任何光亮的漆黑世界、这是个除了灯铃回响之音外没有任何声音的静寂世界。

  又是个月出而行的时刻、又是个巫镇迁徙的时候，求救的呼喊、天生的名字、凄凉的惨叫……在混乱不堪的记忆中出现。

  借着漆黑世间唯一的光源，神棍在混乱的思绪中看到的是黑水澎湃和黑水中无数挣扎的手。

  噗通一声！一个落水的声音在灯铃的回响中传进了神棍的耳朵里面。

  哪里会来的声响？神棍混乱的思绪和记忆被落水的声音打断了，他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身边的小囡已经不见了身影，

  “救我……哥，救我啊！”如黑水中无数挣扎的手一样，小囡在微弱的灯铃之光中挣扎着伸出了溺水时无助的手，

  “大笨蛋，你怎么跳下去了？”神棍没有犹豫也不能犹豫的向黑水中跳着说着：“谁让你跳下去的？”

  在黑水中荡漾着，神棍抓住了小囡的手，可是在飘荡中，他却找不到了回去的路和可以脱离这里的地方。

  “我们登巫镇！”在漆黑的水中，那越来越多的溺水的手死死的抓住了神棍让他游动的速度变得异常的缓慢。

  不止何时、不止多久，巫镇和灯铃再次从黑水之下冉冉升起。

  神棍把小囡推上了巫镇之上，而他却始终不想登上去，因为在黑水中无数的手死死的抓住了他，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带着他们离开。

  “哥，你快上来啊！”小囡感受着巫镇的冉冉的脱离了黑水焦急的呼喊着，可是在黑水中却没有任何的声响回应着她。

  直到巫镇渐渐的远去，小囡犹豫一下再一次跳进了黑水之中湮灭在无数挣扎的手中。

  “你是笨蛋？”神棍摆脱不了那死死抓住自己手对着落下来的小囡咆哮着：“还是傻啊？！”

  小囡没有说话，她抱着神棍的身体在荡漾中随着他远去着。

  一个一个的巫镇、一个一个的灯铃、一次一次的迁徙、一次一次的耀眼，神棍无数次把小囡推到月亮之上，可是无数次她都跳了下来。

  “为什么你不上去？”这是小囡无数次跳下来问的第一句话。

  “我不能！”神棍终于借下灯铃微弱之光指着死死抓住他衣角的手回答着。

  “带着他们一起离开不就行了？”小囡看着那些溺水的手说着。

  “不行，他们都讨厌我甚至想要我死！”在黑水中停留的越久，他越能感受到那这里散发出来的厌恶和仇恨。

  听到神棍这句话，小囡犹豫一下说着：“我觉得他们都不是坏人——他们都很痛苦的！”

  “要我死的人，我不能……”神棍毫不犹豫的拒绝着：“我不能让他们活着！”

  猛然之间，小囡如东山之时一样的木讷着，她能感觉到他说话的语气和之前不一样了！

  “哥，你已经找到了过去吗？”

  漂浮在黑水中的小囡抱着神棍毫无目的地的荡漾着，在无数的月出中他们昏昏沉沉看不到尽头。

  直到小囡受不了饥渴昏迷了过去、直到黑水之中的手不在死死的不放……荡漾的黑水露出尽头，神棍和小囡被水冲击到了彼岸的世界。

  那是黑色的土地是焚烧秸秆留下来的颜色，在黑色的土地中——红色的花朵在无风的招展着。

  灵魂摆渡，洛神之花！镇压在黑水高高河畔之上的石碑在岁月不知被何人刻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一滴、一滴……还没有凝结的鲜血在黑色的土地是那样的刺眼，它越过石碑和高高的河畔向未知的地方延伸着，而在黑水之边可以清楚的看到雪白而残缺的尸骨静静而满满的陈列在高高的河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