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花海骨海
彼岸摆渡，花开的摇曳是神明者彻底陨落之时最后的寄托。
彼岸石碑，书写的悲鸣是先行者一往无前之时最后的指引。
陈列的白骨、残缺的白骨躺在高高的河畔对着来时的路无言的凝视着，它们以沉浸的方式无声述说着对归途的期望和故乡的思念。
那不知何人，不知何时，不知何因，不知何处流淌出来的鲜血还没有凝结并一滴、一滴的印在黑色土地向前而去。
踏着黑色土地、绕开洛神之花、凝视耸立石碑、随着鲜血指引，神棍牵着小囡的手一步一步攀登着高高的河畔。
越过石碑站在高高的河畔极目远眺，黑色的土地被赤红和洁白覆盖着。
摇曳的赤红花海和静静地洁白骨海彼此交错在一起覆盖了土地的颜色——只留一条窄窄的血滴前行的通道向未知深处延伸着。
“好美啊！”入眼赤红、入眼摇曳，小囡对着这壮丽而高贵的画面发出心中压抑不住的赞叹。
“多么凄惨！”入眼洁白，入眼沉静，神棍对着这默然而无言的画面发出心中压抑不住的悲伤。
小囡沉浸在赤红花海的世界，神棍沉浸在洁白骨海的世界；一个人眼中看到的是美丽，一个人眼中看到的是悲寞。
神棍不想踏上那窄窄的通向未知的路，可是小囡却笑着徜徉于赤红花海中呼喊着他。
“我名：神棍！”他踏着没有凝结的鲜血对着未知的尽头说出了这句话。
猛然之间，那徜徉于赤红花的小囡感受到风和洛神花摇曳的微笑。
“哥，你看……”小囡准备抚摸着洛神花说些什么，可是神棍疾步的走到她的面前制止住了她所有的动作。
“我们离开吧！”神棍牵着她的手向高高的河畔而去并准备离开这里。
突然之间，巨兽的咆哮在未知尽头传来，赤红花海在咆哮中更加努力地摇曳着；一瞬间，那遮天盖地的黑暗让洁白骨海失去了圣洁的光芒。
灵魂摆渡者，时代先行者！倘若有人问是时代抛弃了人们？还是人们抛弃了时代？你该如何回答？！在咆哮的余音中，一生灵流淌着血——在曾经的岁月中立在未知尽头背对着赤红花海和洁白骨海轻轻的呓语着。
活在当下！何来抛弃一说？！神棍不自觉的说出了这句话，而曾经岁月的历史也同一时间回响起了这样的回答。
啊……？！哪里来的当下？啊……？！哪里来的活着！那未知尽头的生灵颤抖着咆哮着，这像是对岁月的回答又是在对神棍的答复。
在咆哮中、在颤抖中，那生灵不断的摇晃着身体像是随时都能泯灭，但一刹那赤红花海消逝了变成无数美丽的灵光腾起，一瞬间，洁白骨海响动了变成无数残缺的尸骸站着。
当下——是天真的乐园，活着——是无邪的童年！总有一天乐园会不在，终有一天童年会流逝！踏着路前行、踏着血挣扎，在前行中挣扎会明了方向，在挣扎中前行会了解痛苦！
咆哮的平静湮灭在曾经的岁月中，那生灵在曾经的岁月中背对着高高河畔和高耸石碑沿着窄窄的路继续向前而去。
背影渐行渐远，岁月渐远渐行，黑色的土地再一次变成赤红花海和洁白骨海。
“哥，这是怎么回事？”小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紧张的拉着他的衣角问着。
神棍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拉着小囡的手离开了这鲜血还没有凝结的路。
在归去的黑水中，神棍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高高河畔和耸立石碑。
那灵魂摆渡者——摆渡的是无尽的挣扎，那时代先行者——先行的是岁月的苦难。
摇曳的洛神——是时代抛弃的灵魂，陈列的白骨——是时代选择的先行！
在黑水中游荡，此时神棍已经能找到来时的路，而那无数溺水挣扎的手再也没有抓住他。
“哥，你是不是已经找到过往了？”小囡抱着他有些担心的问着。
“不，我抛弃了过往！”神棍没有隐瞒的说了出来：“而今过往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抛弃并不等于不记得，抛弃并不是完全割断；不重要并不是对故人的忘记，不重要也不是对往事的沉埋；抛弃过往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抛弃过往只是为了活在当下；不重要是不纠结于已经发生而不能更改的往事，不重要是不纠结于已经流逝而不能回头的岁月。
随后，在黑水的飘荡中，神棍已经带着小囡登上了巫镇，而巫镇的一切和他猜想的几乎相同又和他猜想的完全不同。
诺大的巫镇空荡荡着、冷清清着，这里是如他猜想的一样是一个合众坟；而这诺大的巫镇并不是昏暗无光的，它明亮、整洁、被绿色笼罩宛如一个宁静而庄重的世界。
一座座墓碑、一个个名讳记载着泯灭在岁月中的生灵，一捧捧黄纸、一束束鲜花祭奠着消逝在历史中的灵魂。
神棍带着小囡推开了这里唯一一间房屋，他知道这应该是守墓者居住的地方。
“你是前来祭奠故人的吗？”神棍才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这一句的问话。
守墓者并不是个老人也不是中年人，他是个历经沧桑岁月的少年。
“不是，我是来寻找被你们葬了的亲人！”神棍取下了小囡胸前的如玉方块递给守墓者。
守墓者皱了皱眉头接过如玉方块打量着并感受着小囡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
“九头神鸟一族的生灵？”守墓者吃惊的看着小囡说着：“不……你一半是人！你和九转是什么关系？！”
“九转？”小囡念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的说道：“哦……对了，那个坏人骂我哥哥被我赶出酒馆了！”
一瞬间，守墓者想要抓住小囡的手，可他是却被神棍紧紧的拉住动弹不得。
“摆渡者？”守墓者感受着神棍在一刹那之间流露出来强大而诡异的气息木讷的说着：“你是灵魂摆渡者？！”
“我只是想要来寻找被葬的亲人！”神棍松开了守墓者说着：“希望你不要为难我也不要让我为难你！”
“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否是九转的女儿！”守墓者知道能登巫镇的生灵都不是好惹的，可是他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会是灵魂摆渡者。
“是与不是现在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我妹妹被谁葬了！”神棍看着守墓者说着。
如果是九转的女儿，她已经被神农氏葬了；如果不是九转的女儿，她可能永远只能这样的活着，因为神农氏没有离开，而其他归来的生灵都去了界海——这是守墓者认真解释的话。
听完这些之后，神棍不在阻止守墓者的对于小囡的探查，而当守墓者的手接触到小囡之时，一条高贵的赤焰神鸟从小囡血液中腾出来冰冷的凝视着他。
“九转之魂！”守墓者看着赤焰神鸟点了点头：“九头神鸟一族已经在界海和神农氏一族开战了！”
守墓者的这句话已经确定小囡的身世，神棍不在停留他抱起在原地愣住的小囡一跃跳下了巫镇向世间落去。
直到落在东山之巅，小囡对于突如其来的父亲、对于突如其来的话语还是难以接受，因为她生活在世间有着普通人一样价值观、有着普通人一样的思维——她实在难以接受自己是一个半兽半人的存在。
“无论怎样的存在？无论是谁的孩子？无论高贵还是低贱？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现在我们都还活着！”神棍帮她带上如玉方块说着。
听到神棍的话，小囡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她看着巫镇的远去笑了出来。
“是的……至少我们还活着！”
神棍凝视着漆黑之月带着小囡踏着风归去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离开了多久了！
此时的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老婆叶神和自己女儿怎么样？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老婆天雪和未出世的儿子怎么样了？
“天雪，我回来接你们了！”神棍越来越接近的齐国皇城，他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压抑思念大喊了出来。
“哥，难道你不带一点礼物给嫂子和孩子吗？”小囡抱着他在风中问着：“如果不带就算嫂子不生气，你儿子我会不认你这个爹的！”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呢？”神棍在风中改变了前行的方向向秦国都城溧阳而去。
曾经的街道、曾经的小吃、曾经的饮料……那一夜天雪吃过的东西他买了一遍。
最后在儿童的店铺，他给自己不知道有没有出世的儿子买了一个普通的长命锁，而这普通的长命锁和天茉胸前佩戴的——曾经他买的那个一模一样。
在归去齐国的风中，神棍拿着长命锁不止一次寻找天茉和叶神的气息，可是无论他如何寻找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界海——你们已经踏入界海了吗？！神棍在风中凝视着北海的方向在心里面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