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别人家的
游伐在冰冷的水中荡漾着,简陋在清冷的河畔停留着;游伐知道冰冷的不止是河水还有自己残留的岁月,简陋明白清冷的不止是河畔还有自己余下的生命。
那与楚国的繁华街道对应生活在一起的是临近繁华且远离繁华的幽深而宁静的小巷。
在小巷中,那嫁了人且身为母亲的女人总是刻薄且爱比较的——在她的世界中孩子总是别人家的好、老公总是别人家的优秀。
隔壁家的小明真懂事,你怎么就不能懂事一点?对面家的小红真聪明,你怎么就那么笨呢?别人家的小孩……这是小巷最普通的母亲在数落自己孩子时常说的话语。
巷头王嫂的老公真勤快,人家天没亮就起来忙活了!你怎么就这么懒呢?巷尾李姐的老公真能挣钱,昨天一天人家就挣了好多钱!你说我怎么就嫁给了你呢?别人家的老公……这是小巷最普通的妻子在数落自己丈夫时常说的话语。
繁华下一小巷深处,那世代身为木匠人家的女主人自然和小巷最普通女人一样。
此时,女主人教着孩子背书却始终对着丈夫在说着一些难听或者说是数落的话语。
那作为男人、作为丈夫的木匠忍受着妻子的数落在默默忙活自己的工作。
独角戏一向是未出嫁的女孩最喜欢的舞台,但独角戏却不是身为人妻的女子向往的剧本。
而今在这木匠之家的庭院女主人却唱起了所有最普通人妻最讨厌而厌恶的独角戏。
当数落得不到在意人的回应,女主人的话语从难听变成了讽刺;在数落得不到在乎人的回响,女主人的话语从讽刺变成了撒泼。
直到忍无可忍,那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说的不是回应而是呵斥;直到无需再忍,那作为丈夫和父亲的男人说的不是回响而是责备。
那一直等待回应和回响的妻子在听到呵斥和责备声音愣住了,但一瞬间,她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着。
争吵在毫无征兆的一刹那爆发了出来,但争吵时候总是女人的声音比较大,她们用绝对响亮的嗓门开始翻自己丈夫过去、曾经犯下的过错或者说是她们认为的过错。
在咄咄逼人的过错面前,丈夫开始选择了退让却不解释,因为一旦解释——妻子会找出曾经他更多的过错让他难以解释也不能解释清楚。
在肆意指责的妻子面前,丈夫开始选择了迁就却不沉默,因为一旦沉默——妻子会有更充足的理由认为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妻子喋喋不休的话语终于还是让丈夫退无可退,妻子肆无忌惮的指责终于还是磨碎了丈夫的迁就。
“不可理喻,你真是一个不讲理的泼妇!”木匠丢下手中的工作无奈的对着妻子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我不可理喻?啊……我怎么不可理喻了?”妻子听到丈夫的话声音变得小了起来:“你娶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是一个泼妇呢?”
“现在你是不是后悔了?”独角戏已经开始了——在丈夫说不可理喻和泼妇之后,争吵的独角戏就在小巷的庭院中上演了。
“如果你能干我用的着数落你吗?啊……!如果你能挣更多的钱我会和你吵架吗?”
“……”
“什么艺术?艺术能当饭吃吗?什么梦想?梦想能买东西吗?没有钱你让我和孩子怎么活?”
“……”
“我又怀孕了!你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钱吗?等这个孩子出世,我们就两个孩子开销比之前要大的多!”
“……”
“对,我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的要嫁给你这个王八蛋!”
丈夫在沉默中选择了甩门而去离开了家,他独自走在悠长的深邃的小巷中想着妻子的话、想着自己对于艺术和梦想追求的心。
此时,他想要喝酒解愁,可是却发现口袋中并没有钱,因为家中所有的钱一直掌控在妻子的手中。
新婚甜蜜是从什么时候结束的?贤良淑德的妻子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刻薄?
是那时候——是妻子生下他们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不或者更早——应该是妻子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他们新婚的甜蜜开始慢慢地结束了!是那个时候——是他们孩子能记事的时候,不或者更早——应该是孩子能走路的时候!贤良淑德的妻子慢慢的开始了自己的刻薄。
独自的走着、静静地想着,他的思绪如小巷幽深宁静一样看不到尽头,独自的步行、默默地回忆,他的情绪似小巷一样绵延弯曲找不到出路。
木匠平淡的艺术是他的梦想,但梦想得不到世人承认;木匠精心的绘制是他的执着,但执着却不能换来更多的钱。
梦想的执着和现实的艰难,梦想的天真和现实的残酷,梦想的完美和现实的争吵……他对比着自己的梦想和妻子的现实脚步变得更加的沉重。
“真是个不懂艺术的泼妇!”他苦涩的笑了出来并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家的方向走过去。
如小巷最普通的女人一样,女人在争吵之后看着丈夫离开家门总是站在门口哭泣着守望着丈夫归来。
“婉亚,我错了!”简单的一句话——他盯着哭泣的妻子只是说出了这简单的一句话。
“混蛋,你还知道你错了?”她像个最普通的女人和妻子一样不依不饶的在哭泣中指责着丈夫。
“我放弃绘制和设计那个东西——我准备放弃它!”他把已经怀孕的妻子抱在怀里用轻轻的话语决断着梦想和现实之间的选择。
“诺舟,儿子明天就要去读书,家里付不起那么多的钱……”婉亚抱着他说出自己数落他和自己不可理喻的原因。
“我来想办法吧!”诺舟放开了她收拾着庭院自己绘制的图纸和设计的模型说着。
爱情的坟墓是婚姻,婚姻的葬礼是孩子;柴米油盐需要的钱财改变了浪漫的爱情,衣食住行需要的花费改变了婚姻的本质。
如最普通的家庭一样——如最普通家庭的妻子一样,婉亚的爱情被柴米油盐的坟墓葬送了!如最普通的梦想一样——如最普通男人的梦想一样,诺舟的艺术被嗷嗷待哺的孩子剥夺了!
当诺舟把日夜绘制的梦想图纸丢弃在庭院的陈放木柴的地方,婉亚停止了哭泣!当诺舟把精心制作的梦想模型丢弃在陈放灶台的地方,婉亚停止了数落。
婉亚站在原地,她知道丈夫在梦想和现实之间选择了自己;婉亚站在原地,她知道丈夫在艺术和孩子之间选择了孩子。
尽管这是婉亚结婚后最希望的结局,可是她站在原地看着丈夫的行为和默默离开家门的背影心中还是开心不起来。
“老公,我不是……”在婉亚看着丈夫关上家门的时候,她犹豫一下说着。
“我知道的!”诺舟开心的笑了出来说道,他打断了妻子的话也不想让她把话说完,因为他知道妻子想要说什么。
突然那怀孕前期的不适在婉亚身上出现,她干呕着向庭院角落而去。
我支持你的梦想和艺术——那一定是一个伟大而了不起的工程!在看到木柴上梦想的图纸和灶台边精心的模型后,婉亚想起了他们爱情的开始和甜蜜的岁月。
婉亚不知为什么轻轻的拿起丈夫梦想的图纸和精心的模型向房间里面走去。
“诺方,快来吃饭!”婉亚呼喊着被争吵惊吓且不知所措的儿子说着:“吃完我要检查你会背三字文没有!”
“娘,你刚才好可怕啊!”诺方拿着书偷偷的看了一眼婉亚说着:“女孩都是你这样的吗?如果是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和那个新来的小艾在一起玩了!”
“不是……女孩都是很好的……”婉亚知道自己和丈夫的争吵给儿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只能勉强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可是爹都被你骂的离家出走了啊?”诺方看着娘亲显然不相信这个解释。
“笨蛋,那哪是我骂的?!”婉亚把碗放在桌子上摸着儿子的头说着:“那你爹自己选择离开的,你长大娶了媳妇一定要像你爹一样让着老婆知道吗?”
诺方吃着饭不明白娘亲说的话,但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无心吃饭也吃不下去的婉亚拿着图纸和模型向卧室里面走去,她把丈夫的梦想和艺术轻轻的压在了两人睡觉的被褥下面。
午后,朗朗背书声在普通小巷中响起!那归来的丈夫也已经把借来给儿子上学的钱交给了妻子。
刺啦的、刺啦的……木匠之家制作家具的声音在朗朗背书声中向小巷深处的更深处传去。
在制作家具的诺舟流着汗水看了一眼妻子、儿子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笑了出来,而后更加卖力的去制作那养家糊口的家具。
小巷的一切都平静下来,在平静中听不到了争吵!但在平静而幽深的小巷中还能隐约的听到最普通的妻子在数落自己丈夫和孩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