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盲人说书
别人家的始终是别人家的!世上没有一个丈夫希望自己老婆是别人家的、自己孩子是别人家的。
小巷深处,木匠之家的生活重新在平静中度着岁月!那上学和放学的孩童唱着儿歌欢快的跳跃着出门和归来。
一直都在,那靠近繁华又靠近小巷的路口出现一个不能用眼睛看世界的说书人。
那上学和放学的孩童总喜欢在路过小巷之时停留一会,因为说书人讲述的故事对于孩童而言是那样的精彩绝伦。
我的梦想是心存大海,我的征途是浩瀚星辰!那不能用眼睛看世界的说书人一如既往的用这样的话语开始讲述故事。
来来往往的成年人在路过说书人面前都不会停留,在这里唯一的听众就是对一切都充满幻想的孩童。
又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那不能用眼睛看世界的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一个新的似幻似梦的旅程。
如梦的画面通过叙述完美的呈现了出来,紧张的画面通过语速和语调来诠释着,人物形象和外貌通过平淡的描述让人入木三分。
那作为听者的孩童沉浸在故事中时而紧张时而轻松,那作为听者的孩童沉浸在画面中时而开心时而愤怒。
天已经渐渐的黑了起来,说书人的故事也临近了尾声;小巷慢慢地传来呼唤孩童的声音,说书人讲述的故事中的主角迎来最后的命运。
“他最后怎么样了?是不是死了?”孩童一边附和着母亲的呼唤,一边急切的想要知道故事的结局。
“他死了!”说书人拿起盲杖悲伤而又无奈的说着:“没人会来救他的,在他死之前他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流下了从来都没有流过的泪水!”
“好人怎么会死呢?死的应该是那个大坏蛋啊!”孩童吵闹着,他们不接受这样结局想要让说书人重新述说。
可是那说书人已经用盲杖指点着前方的路在属于自己的漆黑世界中缓慢的前行着。
说书人已经走了,孩童只能沉浸在自己短暂的悲痛中接受了故事结局。
当孩童牵着母亲的手的时候,他们又开心的笑了出来陪着母亲回家了。
“那个坏人最后活下来,那个好人尽然死了!”小艾如同其他孩童一样放下书包对着自己的亲人抱怨着故事结局。
“小丫头,你在生谁的气呢?”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小太看见她嘟囔着嘴巴说着:“是不是邻家的那个男孩又不和你玩了?”
“才不是呢?我才不喜欢和那个笨蛋玩呢!”小艾不满的解释着。
在吃饭时,小艾和其他孩童一样和亲人分享着听来的故事;可是她不是说书人也没有说书人的口才,只能模棱两可且言语不详的叙述着自己记忆深刻的情节。
小太默默地吃着饭听着她的叙述,只有在小艾忍不住想要让别人肯定自己观点的时候,他才会点了点头说一句:对,你说的对。
而今住处换了,可是房间还是显得很冷清;此时床换了,可是床依旧还是很是温暖。
新的房间有三个卧室有两张床,一张是为小艾准备的,一张是小太的。
小太已经不容许她在和自己同床,可是每一天月亮落下和初阳升起的时候,他总是能看到一个迷糊着眼睛的小人、听见一个小人在迷糊中重复着不变的话语。
当责备遇到我怕黑,责备沉默了;当呵斥遇到我习惯了,呵斥无声了。
清晨,大手牵着小手——小太准备今天亲自送她去上学。
在路过小艾指着说书人停留的地方,他沉默了看了一眼没有说任何的话。
在小巷尽头横立的路口,小艾对着他挥了挥手和其他孩童一样背着书包走进了课堂。
一直都没有离开——他一直都站在小巷的出口凝视并等待着说书人的出现。
裆、裆、裆……在已近中午的时候、在已近孩童放学的时候,另一个小巷传来盲杖敲击地面而发出一种有节奏的声响。
瘦弱的面孔、糟蹋的白胡、油亮的衣服、干皱的皮肤……说书人具备着流浪着的老人都有的特征。
说书人放下盲杖摸索着并依靠在小巷旁边,他用着自己失去光明的眼睛凝视着前方。
我的梦想是心存大海,我的征途是浩瀚星辰!说书人响亮而嘶哑的声音传进了小太的耳朵里面。
那叙述故事的话语是那样的深情,说书人像是曾经故事的旁观者和亲历者一样;他语气跌宕起伏着,而故事情节也跟随着他的语气一样跌宕起伏着;他表情变化着,而故事也随着他表情的变化透露着主角的喜怒哀乐。
小太如孩童一样沉浸在故事中,但他的感情却没有如孩童的情绪一样随着故事的发展或笑或悲伤。
故事终究是故事——总会有结束的时候,故事终究是故事——总会有结局的时候。
悲伤的故事在孩童放学的吵闹声中结束了,挣扎的主角在孩童儿歌的轻快声中死去了。
小艾路的对面呼喊着哥哥,可是他仍旧沉浸在故事中没有听见。
直到小艾过来牵着他的手,他才知道说书人的故事结束了;直到小艾对着他抱怨,他才知道说书人已经走了。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小太牵着丫头的手楠楠的说着:“真是一个美妙的旅程!”
“哥,你怎么了?”小艾看着有些愣怔的他问着:“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了?”
小太抱起了丫头在她的脸上亲吻着并看了一眼说书人出来的小巷向家的方向走过去。
在小巷中,小艾甜蜜的笑着,她喋喋不休的和哥哥述说着在课堂发生了事情和自己学到的内容。
小太回应着丫头的话并陪着她乐呵呵地笑着,因为他没有上过学不知道孩童是为什么会那么傻、因为他不识文字不知道语言可以如此多样的被解读。
在小巷不知不觉中,寒冬已经降临;太阳为了在温暖的被窝里赖床,它自然起来的比平常要晚了好多。
而今小艾和其他孩童一样比以往更加喜欢赖床、比以往更加能找到理由抱着亲人入睡。
“起来上学,快点起来上学!”同样的话语在小巷的各个人家都不止一次响了起来。
“不……天还没亮呢?你看天还没亮呢?”同样的话语在小巷的各个温暖的被窝中不止一次说了出来。
温暖的被褥被掀开!这是小巷父母一如既往的叫赖床孩童起床的方式。
撒娇的抱着还有余温的被褥!这是小巷孩童一如既往抵抗起床的方式。
在小巷的不满和啰嗦中,一个个孩童被父母里三层外三成的穿着衣服。
那陆陆续续离开家门的‘肥胖’孩童行走在小巷中,此时他们看起来嫣然就像臃肿的企鹅一样。
季节已经改变了世人的生活习惯,世人随着季节的变化——改变了生活习惯。
倘若说在这里谁没有随着季节变化而改变,只有那一直都在并一直依靠在小巷的说书人。
不管有没有听众,说书人一直都用同样的话语来开始述说故事;不管有没有在意,说书人一直都用一动不动的眼睛凝视着前方。
同样的故事,说书人已经说了上千遍或者很多遍,但他依旧说的是那样的精彩绝伦而富有感情。
同样的结局,说书人已经重复了上千次或者很多次,可他仍旧说的是那样的荡气回肠而悲痛欲绝。
冬雪在悄无声息中降临了,雪用自己冰冷的颜色把小巷装点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在雪的世界中,那依靠在小巷的说书人再也没有站起来;在雪的清冷中,那依靠在小巷的说书人定格的凝视着前方。
我的梦想是心存大海,我的征途是浩瀚星辰!故事的开场白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他死了!没人会来救他的,在他死之前他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流下了从来都没有流过的泪水!故事的收尾言已经不会在响起了!
那条小巷并没有传来了哭泣的声音,说书人死了——在白雪飘飘的世界中死去了!
在冬尖跳舞,一声尖鸣传来了;在雪尖舞蹈,一句惊恐传来了!
“爹,死人啦……娘,死人啦……”
“爹,那个说书人死了……娘,那个说书人死了!”
小巷的雪定格了,同样定格的还有人们忙碌的声音和飘香的味道。
“孩子他爹,说书人死了?!”妻子端着碗愣在厨房问着。
“是的,说书人死了!”丈夫停止手中的活说着:“说书人说他死了!”
那条小巷住着的人家都打开门走了出来,每一家的男人都披着雪蓑向小巷的出口而去。
在风雪中,一男人背起说书人向小巷的深处——说书人独自居住的家而去。
“说书人死了!”背着说书人的男子对着这条小巷以及其他的小巷大喊着。
那跟随在背着说书人后面的男人们,他们在同一时间对着这冰天雪地的世界大吼着:“说书人死了——说书人说他死了!”
咯吱、咯吱……一条条小巷,一家家住户,一个个男人披着雪蓑向说书人居住的小巷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