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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盟主没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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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所言非虚妖气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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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台子有毛好看的?温小白心中暗自嘀咕,顺带抬头看了一眼戏台已经长草的破旧檐顶。只是鬼气稍微重了些,周围气氛阴森了些,除此之外实在无甚异常的。任何一座荒废的旧建筑都可能具备以上两种特点,无非是被民间传说妆点、外加看客粉饰的后果。官府大老远召他们过来,总不会是为了观赏一座快要倒的戏台子吧?

  再者这种举动到底有什么意义,可能官府觉得这附近有金脉,或者隐藏的风水宝地。为此特意要请人来鉴定一下?那也应该遍寻天下能人异士,先从风水先生找起。不该找些会武功的二吊子来凑热闹啊。

  孙清风简要说明了情况,便起身引着一群人登上戏台。台上的木板似是年头久了,干燥的厉害。一踩就发出沉重的嘎吱声,听着怪悚异的。那跟在孙老头后面的小道童更是一步一回头,直躲在他身后不敢出来。只探头探脑的朝周围看,样貌竟有几分可爱。

  温小白见那小孩只有七八岁,黄发垂髫的年纪。穿着和孙老头一样的布衣布鞋,仍是稚气未脱的样子。不像是哪家弟子,倒像是孙老头的亲戚,带来蹭公款吃喝的。

  有熊无名前后转了转,回来摸着髯须道:“怎么不见华山派的人过来?说起来,我有熊氏将近一年都没接到华山的订单了。以往每年再不济,他家老掌门都要订两柄大剑给弟子用。今年剑打好了,只是还撂在锻造坊里,不见华山来人问过。”

  孙清风干笑两声,拍拍身后的小道童。“历清,出来给各位叔伯问好。”

  小道童伸出头来,朝几人行了个不甚标准的拱手礼。“各位叔叔伯伯好,晚辈、晚辈乃华山第十八代掌门历江原之嫡孙,名字叫历、历清……请各位多关照。”

  一席话说的磕磕巴巴,孙清风笑着摸历清的头道:“这也是老朽新收的干孙子,华山送来寄养在老朽家的。听闻老历闭关数月有余,山上又都是些粗手粗脚的年轻人,照顾孩子未免不得劲。我便提议暂时看顾他一阵。又听说此番进京,华山一行人路上遇暴雨山洪耽搁了行程。竟是至今未到。只好带他来以充华山派的门面。”

  几人便都齐齐地“哦”了好长一声,看向历清的眼神也就柔和了许多。毕竟华山派的门面啊,虽然才几岁,不过好在不熊不闹,看起来甚是乖巧。掺杂在这一堆老头老道婆还有娘娘腔的队伍里,还算是股清流。一时间这个逗逗那个夸夸,很快就熟了起来。

  云甄甄和玄灵高冷惯了,自然不以哄孩子为乐。况且玄灵见温小白几人逗着历清叽叽喳喳,不时冒出一阵哈哈大笑。浑然不把正事放在心上的样子,脸早就黑了一半。正欲开口打断,孙清风慈眉善目的对她摆了摆手:“不必如此玄灵侄女,这台子咱们几个都看不出什么丁卯来。想来其中纵有玄机,也须得你我之上的高人来辨。这几位小友资历尚浅,便不需寄予太大希望。由他们开心一会儿,咱们仍去如实禀告。就说力不能及,实难承嘱就是了。”

  玄灵听了,纵有一千万个不高兴,也只得气呼呼的将手一背。“想来也是,无论是孙前辈资历之深,见识之广。或我多年习星象堪舆,炉火纯青之功力,再加上云家小子的聪颖劲儿,都没看出这戏台子上有什么。这几个愣头青的小子更不中用了。哼,想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温小白默默听着,实在没忍心点破她。一代不如一代,这不是把她自己算在里头了吗。如今修道的都这么叼,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不过听这两人一番废话,应该是这戏台之中有什么难以发现的玄机。而且官府对此十分在意,在意到要叫各门各派都出人来辨认。而玄灵灰心的是她看不出来,孙清风也看不出来,所以他们两个觉得其他人也看不出来。

  孙清风对此看的很开,毕竟倚老卖老。而且退隐前资历也赚得差不多了,这件事于他名声无碍。但道门弟子不一样,他们本身就行的是降妖除鬼道,修的是风水堪舆学。这种玄学上的东西认不出来,就好比打自家人的脸,丢人丢出二门外。也难怪玄灵表现的如此焦虑。

  她一焦虑,剩下的几个人倒是不急了。横竖有孙老头的话在前,这事儿也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紧急任务。更不会有失败被杀头的风险,只是朝廷对民间势力的友谊委托而已。完不成也照样管吃管住,还能捞一趟进京见识的机会。那就随便看看罢了。于是成群,各自散开观察。有扒墙壁的有抠地板的,还有拿武器在各处敲敲打打的,气氛倒是比刚才和谐了许多。

  江揽枫那边和孙老头又客套了几句,没过一会儿就屁颠屁颠跑过来道:“我打听到了,孙前辈说我们要找的,是和妖气有关的东西。”

  温小白正在木板搭成的影壁前伫足,上面拿大红大绿的油漆绘了极俗气的花纹。一见只觉乡土之气扑面而来,审美惨的无法言喻。大概是随便搭来给附近村民解闷用的,趁红白喜事时主家出资请台戏班子,唱些《苏三起解》《关公战秦琼》之类喜闻乐见的戏码。在乡下常见的很,压根没有研究的必要。只怕真有妖怪,就算那妖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顶嗑瓜子,他们也未必看得出来。

  想着想着,温小白竟然还真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只可惜空空荡荡的,并没有瓜子皮落下来。于是没好气道:“妖气个毛,江兄你亲眼看过吗,摸过吗?是有色还是有味,臭的还是香的?真有妖气,那妖怪在哪儿?而且捉妖是道门的老本行吧,真有的话,玄灵那老太婆如何会看不出来。”

  温小白鄙夷的指了指远处的玄灵道人,只见后者正手持巴掌大的罗盘念念有词,表情投入的仿佛即将飞升一般。罗盘指针却纹丝不动,仿佛锈死在上面似的。隔了半天,她忽然睁开眼道:

  “不对!”

  所有人闻声齐齐哆嗦一下,就见玄灵指着云甄甄后面两个侍女说:“我这风水罗盘轻易不失灵。必是那磁铁佩剑干扰的缘故,快叫她们离远一些。”

  云甄甄大手一挥,屏退两个侍女。玄灵继续低头念经,咕咕叨叨一阵后。罗盘指针仍是不动。

  “不对!”

  在场人又是齐齐一哆嗦,见她指着孙清风手腕上挂着的一串檀木佛珠道:“此乃陈年老物件,若受过得道之人加持,最容易产生灵气。会干扰罗盘判断,烦请前辈也让这珠子离远些。”

  孙老头没想到躺着也中枪,脸色有些吃瘪。遂取下佛珠套在历清手上:“历清乖,你先下去玩会儿。就在这戏台子下面,不许走远了。”

  玄灵又投入到第三次念经中,这次时间用的最久,罗盘仍旧没有些许反应。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来,冷冷的朝四周望去。被望到的人纷纷低头转身装不存在,生怕下一个碍事的目标就是自己。

  孙老头看那罗盘完全不动,面目变得异常和蔼。和蔼中透着一丝幸灾乐祸:“玄灵侄女,可有结果了?”

  “没有,想来只用罗盘还不够。”玄灵掸了掸袖子。“我这就往山门递书一封,让他们把镇阁之宝中的照妖镜请下来。想来应当有所发现。”

  “这都看不出来,还请镇阁之宝。”江揽枫背着她小声说:“有所发现?能发现个鬼啊。”

  “你别说,万一真是鬼怎么办。”温小白侧过头瞟了瞟。“你想啊,这鬼可能就在你身边。伸出冰凉冰凉的手指头,刮了一下你肩膀。你忽然觉得肩胛骨有点麻,回头看才发现是——”

  “啊啊啊啊啊!”江揽枫捂着左肩大叫起来,语无伦次道:“真的有,有那什么!它在摸我肩膀,救我快救我温……”

  喊到一半,温小白客客气气按住他脑袋,往左边别了下。只见孔眠真手足无措的竖着中指,上面沾着几粒红彤彤的碎末。见状无辜的朝他们晃了晃:“温兄江兄,墙上好像有点东西。”

  江揽枫惊魂甫定,敲着胸脯一直呼气:“我说孔兄你能不能正常点,在我背后还不出声真的吓死人了。再说墙上能有什么东西,不就是颜料吗。这也好大惊小怪?”

  “有些不一样,你们看。”孔眠真随便在墙上选了朵牡丹花,手指在上面捻了捻。不一会儿就沾了一手黏腻的红色。“这里的颜料是水粉质地,就算褪色也是一层层黯淡,不会往下掉渣子。可这里有朵花上沾着几粒碎末,虽然颜色差不多,但我觉得像是别的东西。”

  温小白凑过去仔细看了两眼,顿时感觉到了管中窥豹的困难。只能勉强猜测说:“不会是朱砂吧?”

  朱砂常用在作画颜料里,近年来也不算很罕见。保不准是哪个路过的名家一时兴起,见戏台子忒旧,想给原画润润色。又怕改的太狠被发现,被官府治个公共场合涂鸦罪。只好在花上描两笔,末了怕人肉连题名都不留。该不会这个智障刚好在夜里偷摸画画,被路人看到后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生生演化成了妖气作祟吧?

  “不会,朱砂的碎片是石质。你看这几片红色碎末很脆,轻飘飘的。我更倾向是液体凝结成的,比如说……猪血?”江揽枫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你们看哈,可能戏班子要演一个刺激的戏。里面有斩首情节,他们拿什么来表示血如泉涌的场面呢?就抹点猪血,佯装喷出去。这场面是不是很写实?”

  “写实你个大头鬼,猪血凝结后会发紫。没吃过猪肉,总见过毛血旺吧?”温小白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张纸团了团。“我有个主意,既然这点碎末是附在墙上变干的。那加点水研磨一下,说不定还能看出点线索。总之先把异常的那朵牡丹花先刮刮,这里人多眼杂,你们也不想让那老道婆捷足先登吧?总之有用的玩意儿收一收,回去没准有发现呢。”

  “有道理有道理,刮了再说。”江揽枫鸡啄米似的点头,扯过温小白手里的纸团。又眯眼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不过温兄你确定拿它当纸包用吗,这好像是个药方吧?”

  温小白当然懒的说那药方是自家师妹给的,更懒的说随身带着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世间有真情有真爱。于是摆了摆手道:

  “凑合用吧,我身上统共就这一张纸。不拿它包拿什么包,总不能去跟别人借厕纸吧?”

  孔眠真道:“我有纸啊。”

  两人回过头,只见孔眠真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个荷包。又从荷包里抻出掌心大点儿的一个纸条,瞧样子比温小白那药方还精致好几倍。赶紧上去拦道:“使不得使不得,孔兄忒破费!”

  “就是就是,还是用我这破药方吧!”

  孔眠真眼神顿时更加无辜,展开那纸条说:“两位仁兄别太客气,我这没什么用的。就是出门前师弟们送的几句吉利话,除掉这个,我身上还有百十来张吧。”

  这年头还兴送吉利话的?俩人对视一眼,只见上面拿墨笔写了“碎平安”三个字。听着像是碎碎平安,只是少了个字,读起来怪难受的。

  “嗯,吉利是挺吉利。不过孔兄,你们那儿吉利话流行三个字的吗?”江揽枫点点头,喃喃说:“那拜年的时候怎么办,见到二大爷说祝你福如东,寿比南,身体健。他会不会当场卡气?”

  孔眠真看了一眼字条,瞧两人的眼神犹如智障:“这个碎字原本有啊,刚才我用掉了。你们忘了?”

  温小白一拍大腿,脑海中掠过刚才汤瓮凭空爆炸的场景。怪不得孔眠真当时说了个“碎”字,现在想来是儒门修炼的某种气功,可以做到隔空打物?

  再看江揽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什么,孔兄你的意思是那个汤煲是你炸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声东击西神功?”

  “那倒没有,确实是我儒门的化字功不错。但用内力催动的时候也要对着目标,不然会放偏……”孔眠真小声说:“刚才我看你们两个很紧张的样子,似乎很害怕那个汤里的东西被发现。正好袖子的荷包里就有师弟写的碎碎平安,就化了一个‘碎’字在汤瓮上。只是事出紧急,所以炸的不太理想。”

  温小白瞠目结舌的望着他:“所以呢,理想的状态是什么样子?”

  “如果准备充分,应该碎成齑粉的。”孔眠真羞涩的说。

  两人浑身一震,脑内瞬间浮现刚杀完人的变态魔头,一边舔着嘴角血迹一边还说:“捅的不够理想,准备充分的话应该碎尸万段的。”

  这是什么变态设定变态武功啊!

  “什么,那如果是化字……孔兄你临睡前写个‘钱’字,拿内力催化一下。隔天会不会坐在一床铜板上?”江揽枫嘴都合不上了,好半天才冒出句:“凭空造物,致富绝技啊。”

  “江兄你这是唯心主义晚期想法。化字功说到底只是一门武功,字乃人之精神所化,我们做的是将它蕴含的力量再次释放。不是转化成实物。”孔眠真想了想,认真的说:“不过如果真的心很诚。你可以找名儒门弟子,写个‘钱’字。每天早晚用化字功对你发动一下,日久天长吸收了天地灵气,说不定能暴富。”

  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这差事我不干。太麻烦了。”

  几人嘀嘀咕咕又说了一阵,拿着孔眠真的纸条把红色碎末装上。转身只见有熊无名拿着一只掏耳勺似的细铁棍,在栅栏的空隙中掏来掏去。木板上摊了好几条他刨出来的东西,约有小指般长,白色发灰,中间细两头粗。足有一把那么多。

  温小白当然熟悉那是什么东西。想他发迹之前可是扒过酒楼后门的泔水桶的,而且扒了好一阵子。什么飞禽走兽都啃过、但那两人显然没有这等丰富阅历,一见那把残骸就齐齐“啊”了声。

  “骨……骨头?”

  有熊无名掏完缝隙,拿块细布擦了擦手里的短棍,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痕迹还有点新。不过没事,老夫瞧着有点像鸡骨头。人吃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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