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夜中女装总是很方
“你不按套路出牌。”徐容容立起来在墙上走了几遭，似乎在衡量拿个什么招式跳下来。思索半天后终于放弃了面子工程，直接屈膝蹦到地上，然后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这时众人才看清他黑衣黑靴，穿戴的犹如索命夜煞。别说夜里坐在谁家墙上，就是这幅样子去外面逛一逛，只怕也吓倒一片。
不过好歹知道是熟人，三人嘀咕一阵，也就各自放下手中东西。江揽枫大着胆子喊了一句：“徐……徐监军，请问你有何要事？如果没有我们就、就去吃饭了啊。”
徐容容指了指温小白，撂下一句令人吐血的话便走了。
“借我兄弟，出去说说话。”
…
温小白始知这便宜兄弟当的不划算，是在他乘着夜色溜出汝阳王府，拽着马缰死乞白赖爬上马，然后徐容容扔给他一件女装之后。
“这是什么鬼？”他瞠目结舌的翻了翻那衣服，烟霞底色的料子上绣了大片大片的石榴花叶，样式颇为精致，做工无疑是上等货。但是一瞧那腰身便有了不祥的预感——大佬想让他穿这个？
“我穿，或者你穿。”徐容容的话十分简明扼要：“我们一个扮汝阳王妃，一个扮她弟弟。这样好混进宫去。”
“我选你穿。”温小白脱口而出：“那个，我听汝阳王说，我和王妃弟弟长得像。直接扮他不是简单省事？”
徐容容眼神就有点奇怪起来：“你真的想扮他弟弟，确定？”
温小白自然点了点头。
“慕容家的公子今年十六岁，体重二百一十斤。就五官和你有几分像而已。”徐容容颇为鄙夷的说：“难度有些大，得替你找个人易容。”
这叫他娘有几分像？温小白差点从马上摔下去，怪不得汝阳王妃只字不提这件事。其实是汝阳王自己本身就胖，所以压根看不出胖瘦的差别？
“停，大佬，大佬听我说。”他拉住马缰，举起手来：“我们为什么不退而求其次，一个扮王妃一个扮她的侍女呢？”
好个徐容容，既然都是互相伤害。大家谁也别想好过，统统着女装进宫算了。温小白顿生壮士断腕之心，刚要思考是王妃好扮还是侍女好扮。就见徐容容扯掉夜行衣，奔跑的马背上露出里面一身齐襦左衽长裙，赫然是标准的侍女衣着。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骗子！”
两匹快马捡着冷清无人的街道一路奔驰，直至皇城偏门外方停。守门的值班侍卫见两个戴披风的人影一前一后下马，步履姗姗踱至门前。为首的那个自袖中掏出一枚腰牌，道声劳驾，便立在旁边不做声了。从兜帽窥去二人都是清丽秀美之相，然而神态皆沉默。除去递腰牌那句外，竟是半句不言语。
侍卫端详了一眼腰牌，顿生敬畏之意。“王妃殿下，请！”
宽大兜帽下朱唇极不自然的一抿，收回腰牌便径直进门走了。连带着后面侍女的脚步也是急匆匆的，一旁的侍卫便朝那检查腰牌的拱了拱嘴：“头儿，王妃进宫怎么从这偏门过？”
为首的侍卫皱皱眉，一张嘴便呵斥道：“好好值你的夜，管这么多干嘛！那位可是汝阳王妃，她想什么时候来，从哪个门过，你能管的了吗？”
挨训的侍卫一听“汝阳王妃”，便老实的低着头不吭声了。隔了半天才嘀咕：“打哪儿蹦出来这么一位王妃，嫁于天横贵胄还这么大脾气。连宫里的规矩都约束不了。眼下还议论不得了。”
话音未落就挨了一记打。“我劝你可少些胡话吧！汝阳王爷新娶的这王妃和宫中老太妃不合久矣。这么晚了你知道她是去干嘛，许是吵架也说不定呢！守你的岗罢！”
另一边，二人穿过宫门。避开巡逻侍卫视线，寻了个无人宫殿的墙角。“汝阳王妃”早把披风扯下，现出温小白的脸来。只是眉被描的黛青而直，额头拿朱笔点了细细一笔花钿。此时被汗浸的糊了些许。纵是如此，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女子动人之色。只是人嫌披风罩的太热，早不耐烦地呼哧呼哧扇起来。那场面不由从花容月貌变的有些抠脚。
“我生平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他一边扇风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句：“我以为教坊只是给人嫖的，没想到还管这种买卖！”
“什么买卖？替男子女妆而已。”徐容容说着把披风取下来，露出比他更标准的侍女容貌。就连发髻都做足了全套，山包似的工工整整，发梢尾垂下两束小辫来。如果说温小白是纸糊的水平，一刮都容易露馅。那徐容容这个就天衣无缝的多，化作雕像锤两下恐怕都找不出破绽。
“这话题暂延后。牺牲了我六十只双头鲍鱼的宴席没去，咱们到宫里来做什么？”
“去见个人。”
两人沿着偌大皇城兜起圈子来，徐容容压根不像讲故事的材料。一路只是简明扼要的说，他连比划带猜，才算弄明白和宫中的传闻有关。可惜拼凑起的内容零零碎碎，只听懂了几项：一，宫中有个唤作“白头妪”的老宫女，具体活了多少年无人知晓。据闻掌握着不少皇城的秘密，这秘密涵盖了皇室密辛、宫城地图，乃至许多宫殿的珍宝锁匙。但闭口如瓶，绝不外传。
二，要找到她十分不易。她在偶然夜深的时候会找个无人的宫殿，点起蜡烛来写东西。时而喃喃自语，如同与不存在的人对话。如果有人接上她的话，两人才能谈下去。否则便会消失，之后再难寻踪迹。宫女宦官十分忌讳这人存在，多称呼其“幽灵”。
三，如果公主还在宫里，那问出这宫女的消息会很重要。
温小白总算明白了，京城盛产传闻的功力当真不浪得虚名。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公子贵妇们，除了日常动嘴皮子，大概就是发动想象力编造各种传闻，除此之外还要添油加醋，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正所谓“意淫”是也。
“别的就不多说了。就假设那个宫女存在吧，然后呢？大佬我们谁去负责搭话？”温小白巴巴的跟在后面问。
“首先，你不用假设。她确实存在。”徐容容在他前面，推开一道废弃旧殿的门。呛人的烟尘味扑面而来。
“其次，当然是你去。因为我试过，失败了。”徐容容把他往里一推，塞了张纸在他手里。“这是我托宫里人收集过的各式话题合集，都是她口中曾出现过的。你看一下，试着能不能接上她的话。”
“祝你好运，别忘了问她，公主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