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善意投毒武氏救赎
温小白立即正色道:“江兄这是什么想法,咱们是那锱铢必较的人吗?换句话说,就算咱们以身赴险,去了武威山庄。那也是为惩奸除恶,救那些无辜被蒙骗的猪崽于水火。当然,打云甄甄只是顺便的。而且稍微教训一下就算了……我们保证只打头,不打脸。要当专业有素质的江湖人士。”
江揽枫脸上一喜,连忙称是。陈明月却忐忑起来,头摇个不停:“不行不行,那地方你们如何去得?且不说绑了两个人在这里,一旦他们两个跑了,消息肯定传遍整个蓬莱镇上。那时岂不要大动干戈呀!”
温小白低低咳嗽一声,把陈明月拉远些,离开武四武强的身边。悄声道:“我说前辈这脑子莫非行医行呆了?要圈住这两个人还不容易?只需随便弄些不认识的药来,跟他们……”
如是耳语一番,只见陈明月紧张的点点头。颤巍巍的从药柜最底层捧出一个油纸包,掀开来是几粒紫色药丸,瞧起来乌油油的有些茄皮光泽。又隐约有蛇鳞似的暗光流动,香气倒是扑鼻四溢。武四武强齐齐一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温小白笑眯眯的走上来,温声道:“来给你们两人个机会。你们好好跟我说一下,今天中午吃的什么。没吃油焖鸡的那个人就可以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道:“我,我没吃!”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喉头一梗,有粒圆圆的硬东西顺着嗓子滚动下去。连滋味还没尝到就已经咽进了肚子。抬头只见温小白手里捏着剩下几粒药丸,脸色早已凛冽如冰霜:“呸,你们两个恶霸平时鱼肉乡里,作恶作端,欺压黎民百姓。就算手刃你们也不为过。还想着走?不如一发毒药送你们上路!这是陈前辈珍藏的断肠丸,毒性堪比十倍砒霜,百倍鹤顶红。服下三天内就会五脏溃烂,流血流脓而死。赶紧回家安排后事吧!”
那二人愣了片刻,尔后皆是哭爹喊娘,不成个人样。武四更是涕泪横流的求起陈明月来:“老陈啊,你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这都是武氏逼的啊,看在我家里还有婆娘孩子要养的份儿上,放我一马吧!”
那武强也醒转过来,知道温小白几人面冷心硬。遂把陈明月当成了突破口,二人抱其大腿又哭又求,只恨不得供上陈氏祖宗,祭他十世先人。把自己哭的如野鸡一般可怜。陈明月哪里经过这种场面,只懵懵的摆手往后躲。一面把求救的目光望向温小白:“这……”
江揽枫适时插话道:“哎,算了算了。何必呢温兄,这二人也有他们的苦衷。何至于把人逼上绝境呢。依我看不如让陈前辈把解药给他们,咱们也算积德行善了。”
孔眠真心直口快:“可咱们还要去武威山庄呢。这么放掉他们,这二人出去会不会乱说啊?”
武四武强对视一眼,如同找到了救星般连连颔首。“我们可以带路啊!那山庄虽难进,可我们不几日便要去打秋风报账,与看门的守卫混的极熟。只要几位公子饶小的一命,我们定当做牛做马报答!”
温小白冷哼道:“是吗?刚才不还说武威山庄高手如林,平常人很难进的吗?”
“那是对常人而言。要想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武四磕磕巴巴道:“我们可以……可以假称几位公子是绑来的猪崽,从后门带进去。这几日山庄又有客人要招待,守卫不一定那么严。再说运猪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想来他们轻易、轻易注意不到。”
“原来如此,早点说不就行了吗。”江揽枫嘿然:“陈前辈,把解药拿出来。”
陈明月又哆嗦着打开药柜倒数第二层,捡出个巴掌大小的绢布包裹。那二人一看有戏,望着包裹眼巴巴的能滴出哈喇子来,又是叩首又是道谢。只听江揽枫悠悠道:“把解药拿出来,放好了。最后找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只要这两人半路反悔了,把消息泄露出去。带人找上门,就把解药倒进马桶里,让这两人死无葬身之地。横竖武氏的讨债人那么多,没了两个也不心疼。”
武四武强嘴角一抽搐,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江揽枫善解人意的解开绳子,拍了拍两人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对不对呀两位老兄,你们好好想想,武氏的风光毕竟是武氏的,又不能分给你们一星半点儿。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发财吗不是?命可是自己的呦。”
那武四武强如何不知其中的厉害,这么些年来武氏虽八面威风,敛起的财富堪比一郡。只是他们仍做着讨债的营生,地位不过比喽啰高一些。在本家仍是被人呼来喝去,赚到的钱也不过区区几个铜板,刚够谋生而已。此时又有断肠毒相逼,即使真的告发几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山庄派人处置了几个匪类,他们却要跟着陪葬。况且这几人都武功超群,趁早远走高飞了也说不定。到时自己岂不是白死?两权相较之下,自然是性命占了上风。唯温小白几人的意见是从,再没有不点头的道理。
几人草草装扮一番,又象征性的在手腕上栓了根麻绳。灰头土脸的蹲进武强套的牛车里。扮成被绑猪崽的样子,吆喝着往武威山庄而去。只见沿途灯火通明,灯笼皆由一人多高的树桩挂着,下面还缀着风铃似的木牌,上书一个硕大的“武”字,字迹倒是颇为阔气。只是那牛车敞篷且通风,一路上又是迷眼又是吃灰。便是字写得再好,也渐渐看不下去了。兼又因几人抖的厉害,连车板上的稻草也飞了几根,黏在头上拂不下来。如此到了山庄后门,更是模样如叫花子一般,反倒无人怀疑了。
看后门的守卫与武强相熟,待看见三人也不过是一笑。“又来了新猪崽啊,这个欠了多少两?”
武强努了努嘴,正不知如何作答。跟着的武四连忙赔笑道:“不多不多,也就一千多两。这几个猪崽条亮,瞧着能多榨些。我说叫他们拿钱,他们还不服呢。先捆了来山庄做两天粗活,管保就老实了。”
守卫瞄一眼几人的狼狈模样,不疑有诈,挥挥手便放行了。牛车辘辘过了后门,只听武四殷勤地道:“三位,前面再走就是关猪崽的牛棚了。可还要去吗?”
江揽枫吃了一脸的灰,哪里还窝的住,早跳出来打量了周围一圈。故作深沉道:“牛棚我看去不得,一是拯救黎民苍生之事需从长计议,况且放走了他们账本还在,日后倘若武氏以此为凭找起麻烦来,终究是养虎为患。依我看,眼下不如先寻到云甄甄。一是借他之口探听些山庄内情,也好省的我们睁眼乱摸。二来瞧瞧云氏和武威山庄的交情是何等分量,说不定绑了云甄甄,以此为筹码让武氏让步,或放猪崽或免债务。也未曾可知,两位仁兄意下如何?”
孔眠真听他吧啦吧啦一顿计议,此刻小心的说:“江兄你其实就想揍他一顿吧?”
温小白赶紧劝慰:“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朋友。况且拐弯抹角一向乃是他个人优良传统,我们不必戳破,就假装不知情便好。以我之见……嗯,这云甄甄真就未必能找得着。”
不是温小白信口胡说,实乃三人所处一片楼幢包围之中。那武氏财大气粗,仿佛怕房子不够住似的。四面青砖瓦的院落足修了十几进,绕起来如八卦迷宫一般。这还仅仅是后院所见,想来前门要更夸张。那武四武强平时只管给山庄运送人口,进去逛的机会寥寥可数。对里面结构自然是一问三不知。此时只能摇头唯唯诺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温小白只好暂时打发走了二人,吩咐他们不要声张。转身和江揽枫孔眠真攀上屋顶,当起飞檐走壁党。当中属孔眠真轻功技艺不佳,又缺乏爬墙经验。一路上只顾睁着眼扒着砖头手颤,险些从墙头掉下去。经两人再三缓和,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心悸,转眼手一抖,又险些将屋顶的几片瓦掀翻下去。
幸得江揽枫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瓦片,正欲呵斥他几句。眼光挪到瓦片下的屋顶,浑身立刻不自然的一抖,就要伸出手去蒙眼。不料忘了手中还有瓦片一事,因此两人看到的景象便是江揽枫拿起瓦片凭空一拍,将自己脸拍了个仰扁。场景格外血腥不忍。
两人赶紧搀扶住他,省的因为一时失衡人掉下去。温小白出于好奇也顺着那缝隙瞄了一眼,隐约瞥见是个扎着丸子鬓的少女在洗脚。面容却看不清楚,心知江揽枫漂亮姑娘恐惧症又犯了,于是叹了口气,体贴的把他脸上的瓦片拿掉:“江兄,不要逃避!老话说得好,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
第三个敢于还未脱口,那少女的身姿歪了歪,露出一截粗短如象的小腿。结实蓬壮的后背从三人面前闪过,脖颈上的肉赫然结了几圈褶子。身材立马威武雄岸了几分。只听江揽枫吸溜了两鼻涕,刹那间就缓过气来。“别瞎猜,我没事!”
话毕只听下面水盆噗通一声,随后围过来数名侍女,又是添水,又是撒些花瓣牛奶等物。且那胖少女还在不满的用脚蹬盆,直发出咣咣的声音。“加水,加水!你们这帮蠢猪是怎么伺候的,本小姐都泡的脚凉了,热水还没上来。武家养你们吃白饭的嘛?”
温小白嘬了下牙花子,道了句了不得。眯眼道:“江兄,眼下看起来你有个绝好的机会打入敌人内部了!”
江揽枫看了看那屋顶下的胖丫头,立刻就倒竖一身寒毛。连连摆手道:“别,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