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医院 X 箱子
医院给他的印象总逃不开阴冷这个词,特别是那种只有在医院才能闻到的味道。
四周投来的视线称不上善意。切斯特那和正派人有些差距的外表是主要原因,他显然没有相应的自觉,时不时对路过的漂亮护士投去自认‘真诚而迷人’的笑容。
最正面的回应是被用垃圾的眼神瞪了一眼,那眼神让他想起莎莉丝特,不自觉就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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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阳光里的切斯特用力伸展四肢。
他不喜欢忻都的夏天,忻都的夏天是假的,这里的阳光没有温度,照在身上的不过是阳光剩下的残渣。
并非喜欢热死人的天气,
仅仅是不喜欢虚假这一属性。
虚假的夏日,
人造的阳光。
莎莉丝特也不喜欢虚假,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宣扬‘真女人就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种绝对搞错了的主张。
有时真希望她能做个虚伪些的女人,那样的话,回忆的相册里或许会多一些甜蜜的,值得记住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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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
小高把车停在路边,切斯特拉开车门,同时开口,
“怎么样?”
“伤员都被安排到其他医疗机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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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量是多少?”
“很多,不好统计。那些伤员在转进一处后,又会被转到另一处,甚至多处,据说是要伤势进行针对性治疗。流动性太大,没办法拿到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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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小高的报告,切斯特陷入沉默,缓缓前进的车子一时有些沉默。他瞥了眼小高的脸,收起沉思的神情,
“排查怎么样,有那两个人的线索……你赶过来没事?”
“没事,都交代好了,”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汗水,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让这句话没什么信服力。一边帮忙调查,一边还要主持排查工作,怎么想都不会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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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让你做这些?”
切斯特抽出根烟,先放了根在小高嘴里,帮他点上后,自己也咬了根。小高嘴里的烟晃了晃,
“呵呵,这可是队长您交代的事,我怎么敢耽搁!”
这掐媚的腔调已经有切斯特先生的七分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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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我抽你,说真话,”
吐出的烟顺着车窗飘了出去。白烟掠过小高的眼睛,后者眯起眼睛,
“那我说真的……先说好!您不能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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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队长您虽然性格有点那啥……哎!”
脑袋被抽了。
小高苦着脸,一副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队长,你不是答应不生气?”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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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
还真没有,
“队长您性格有点那啥……哎,”
又被抽了一记。他这次没停,
“但队长您从不会耽搁正事。既然拜托我这事,就说明这件事比其他事重要,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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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有点大,我没听清。前半句删了,后面的再说三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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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普罗先生的另一处秘密房产。
桃坪的手指抚过有些弧度的长刀。他觉得用专门的剁骨刀比较合适,程清却说那像是准备食材,有点恶心,一点也不浪漫。
桃坪不怎么理解接下来做的事和浪漫之间的联系,却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准确来说,他没有不听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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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这么样?理论派?”
程清穿着紧身无袖上衣,下身穿着极短的短裤,坐在桌子上。构图像是在拍写真,如果把长刀换成摄像机的话就完美了,
“还算有经验,用这个倒是第一次,”
他挥动长刀,确认了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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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
“在长安找到一个,因为要确认情报,试着处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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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了不得的变态。”
她笑了,笑声尖锐难听。桃坪注意到她眼里的血丝,
“要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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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不管是全力恨,全力爱,还是全力嫉妒,只要投入得足够多,大半能收获快乐。”
“真是个稀有的豆知识,我会记住的,”
血珠从指腹溢出,他点了点头,
“真不需要麻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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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伸出左手,白皙粉嫩的肌肤渐渐褪去血色,失去血色的左手渐渐被青紫覆盖,靠近肩膀的上臂处有什么东西在肌肤中蠕动,
“别小瞧高阶修行者,特别是一个已经拥有能力的高阶结蛹者,否则会吃大亏的。”
“受教了。”
长刀化为雪亮的匹练,光弧的终点是程清的左臂,
“噗!”
青紫色的左臂应声而落,血从断口喷出一些,并不多。桃坪捡起掉在地上的左手,放入长条匣子。
和连在人身上时相比,它看起来要纤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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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若无其事地碰了碰左臂的断口,望向桃坪,
“给你的药还有效?”
“最近有些减弱了,可以提高剂量吗?”
桃坪仔细擦拭着手上的刀,重新确认了刀锋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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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成分是致幻……如果你不介意半夜做些特别的活动,倒是没关系,”
程清的话带着明显的恶意。她伸出原本白嫩修长的左腿,因为缺少供血的缘故,变得肿胀发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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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有遇到什么吗?”
“不知道,向宇昨晚太热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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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知道你们在干嘛。”
“斤斤计较的男人可不会受女孩子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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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是不是流行说这句,”
长刀再次落下,
“为什么不接受对屏?有那个的话,事情会简单不少,你也有更多时间和幸先生游玩。要选密码书也选薄一点的,《回忆录》也太厚了。对了,我还因此被切斯特先生踹了一脚,差点死……”
“你相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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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
“这不是知道原因。我们和他们的目标只是在某一点恰好重合,轻易接受帮助的你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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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使我接受的不就是你?真是个健忘的女人,”
长刀再次落下,最后的右手离开了程清的身体。右臂的断口处有血红色的触手钻出,将渗血的皮肉收敛起来,情形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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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忘了!”
毫无疑问,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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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对这位恶女毫无办法的桃坪打开手提箱。
高阶修行者有高阶修行者的优待,装她的箱子比他来忻都时带着的箱子要大上许多,算是贵宾席。
将只剩半个身体的程清放入配有软垫的手提箱,他将切除的四肢用另外的箱子装好,放在房间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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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手提箱的桃坪离开房间,在楼顶跳跃着,阳光洒落在他身上,
“感觉怎么样?”
“有点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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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冷血的家伙,以前是不是被女人伤害过,”
抱怨完,
她说了桃坪真正想知道的内容,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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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桃坪跳向另一处屋顶,视线隐蔽地观察着周围。程清的声音从箱子里传了出来,
“你知道他们怎么称呼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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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如果这次顺利,应该就知道了,”
屋顶被阳光涂染成温暖的金黄,跳跃着的青年看起来就像一个赶火车的旅人。尖锐的,刻薄的笑声从箱子里传出,
“智慧之果。他们就是这么称呼的,智慧!这就是智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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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精神状态听起来不怎么样。
桃坪更在意另一件事,
“我以为这是结束后的报酬。”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如果想知道更多,就把向宇带出去,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交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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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夫妻情深。”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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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顶跳入小巷,狭隘的巷子被两侧的高楼夹在中央,内部四通八达。这里接近外城区,建筑比内城要朴素不少。
沿着小巷,七拐八绕后,桃坪跳入一处无人的房间。并非事先准备的安全屋,只是单纯的闯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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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出来。”
桃坪打开箱子。
程清的脸色看起来挺红润,却不是健康的红润,而是病态的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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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需要吃药?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种地方,”
桃坪以房间主人的姿态打开冰箱,翻找着什么。
就算已经变成肉块,也是高阶结蛹境的肉块,而且是掌握能力的高阶结蛹者。以程清的情况,什么时候动手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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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这个世上最不值得我嫉妒的人,”
说话的程清躺在箱子里,四肢断口处有什么东西蠕动起来,虬结的肉团鼓动着,像是在孕育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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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诞生往往称不上美丽,眼前的景象就是如此。
不美丽,甚至是丑陋的,惹人厌憎的画面。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不是新的血肉,要比那更让人难以接受……
染着血的嫩茎先一步露头,就像钻出地面的新芽,翠绿色的嫩茎从暗褐的肉团里冒出头,
在小小的停滞后,它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增殖。光滑无叶的绿色藤蔓占据了四肢原先的位置,组成了新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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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坪喝着从冰箱里翻出的火酒,一脸好奇,确认结束后走了过去,顺便接上了有些迟的回复,
“是吗?真让人感动。”
如果是善意的话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