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逞强
“我作为白银会的一员，知道里面的成员也有着正义感和善心，里面的人除了少部分是像我这样的有钱人出身，还有孤儿，我们的目标，就是赚取白银，去供养更多有着悲惨境遇的人。”
“但是，你们已经走上了背离老百姓的道路，你们进行的抢劫行动，已经让警察局盯上你们了。”
听到赵风菱的话，夏鸢苦笑了出来。
“虽然我们之前一直有负责暴力的人，可是开始抢劫政府的东西，那可都是从日本人接管这里开始哦。因为形势变了，正常的生意做得很艰难，我们不得不抄起武器反抗，虽然东北军连和日本人干都不敢，可是这里的地下势力，并不是日本人能够轻易一锅端的。”
“也就是说，你们做出这些违法事情，是被逼的？”
“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吧，反正这里自从日本人进入后，比起说是中国的土地，不更像是殖民地吗？”
虽然赵风菱打从心底赞成，但是他还是出于对自己身份的拘泥而嘴硬着。
“无论如何，制造出不稳定事件，并烧杀的人，就是你们。”
“赵大少爷，你真的是这么觉得吗？还是说，这是披上了狗皮的你的表面之词？”
“……你们这样和日本人作对有什么好处？他们早晚会围剿你的。”
“大概是作为中国人……的自尊吧。”
两个人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要路过城墙了。
而出城的人正排着队伍，有条不紊地接收着城门的日本兵排查。
“我们要出去吗？”
“出去走走呗，反正通关费就几文钱。”
闻言，赵风菱只能沉着气跟上了她。
说实话，今天这次的旅程相当压抑沉闷。
赵风菱这时候才有一种自己是鸵鸟的感觉。
自己应该知道这一切的，虽然自己有优渥的生活，当然也会有人过得比较惨，比较在街头巡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衣衫褴褛的人。
只是当自己真的和那些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才有了一种对于这个世界残酷现实的实感。
果然啊，有些人，就是生活在困难和悲惨中啊。
在他沉思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守卫着城门的日本兵开始往自己这边走来。
自己没有穿着制服，所以日本人只是以看待普通百姓的态度对准自己。
“干什么的？”
他用干硬的中国话询问。
“散步。”
他用日语回答。
日本人似乎吃了一惊。
“行吧。”
然后他点了点头，直接放着赵风菱和夏鸢通关了。
走出了城门几步，夏鸢颇有兴趣地对着赵风菱继续搭话道：
“想不到你还会日语呢？”
“哼，好歹我也在日本留学过。”
“其实你不用说的，只要让我随口胡扯就好了，反正那些有枪的人也不怕搞事情。”
“不必，我身正不怕月影斜。”
听到赵风菱的话，夏鸢却笑了。
“看来你在日本人那边还真是蛮正的呢。”
“你是在嘲讽我吗？奉天的民众可都是中国人，我只是在保护他们而已。”
“嗯，少部分的人可能真的得到了保护吧……”
听到夏鸢那令人不快的口吻，赵风菱皱起了眉。
“你什么意思？”
“刚刚，你觉得日本人的态度怎么样？”
“就一般呗。”
虽然对着出城的人都是吆五喝六的，不过赵风菱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之前东北的官僚也都差不多这副样子，反而日本人站岗地都相当敬业，仿佛木头人一样有几个人就这样背着枪一动不动。
而夏鸢则是耸了耸肩。
“对待无罪的百姓尚且能够克制，那对待他们认定有罪的人呢？”
“什么意思？”
“喏，这里。”
因为夏鸢的口吻变得愈发沉重，赵风菱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他压低了声音询问。
而少女的回答让他吃了一惊。
“我带你散步的地方……是日本人的行刑场。”
“什么？行刑场？”
对于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词，赵风菱只是像鹦鹉学舌一样地重复着。
同时，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认真。
顺着城墙往东走，可以看见前方有一片热闹的、与雪地格格不入的区域。
那里有一个略高一点的平台，不过因为被人群围住了，赵风菱并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直到他挤开了人群，才发现，这里居然真的是行刑场。
几个日本兵正在将一群被绑住手的人望台上推，而那些人有的面如死灰，有的骂骂咧咧，不过大部分人连腿都瘫软了，只能像是麻袋一样被拖着。
“这是……什么？”
赵风菱的瞳孔开始缩起。
因为他有不祥的预感。
而夏鸢则是淡然地说着：
“日本人正在处刑那些对自己有过谩骂行为、亦或是和对抗行动有关联的人。每周都有一批死者，都是这个时间，所以我才在现在带你来的。顺带一提，这批人是几个月前参加了街头游行的人，被日本人找了个理由全部抓起来，现在已经杀了一大半了。”
“为什么……”
赵风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不过这句为什么实在包含了太多疑问了。
杀人偿命，为什么那些人没有杀人也要偿命，只是因为被日本人怀疑了，亦或是敌对的言行？为什么那些旁观者的表情都是如此冷漠。
“因为他们要把这里的人都变成自己的奴隶啊，这……就是杀鸡儆猴。”
夏鸢的话让赵风菱背后开始冒汗。
“这些人，真的会被杀掉吗？”
直到日本兵的步枪上膛的声音传到了耳旁，赵风菱还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声说着。
“你说呢？”
夏鸢望向日本人的眼中充满了仇恨，但是更有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就像是自嘲一样，少女低垂下了头，用只有赵风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说着。
“现在白银会虽然是个反日的地下社团组织，但是我们的武器并不能和日本人比，所以也就是打打秋风，劫富济贫，力所能及地帮助一些人。我们不是神仙，不可能从日本人的枪口下救出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