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家庭
（十四）家庭
……
“为什么要救我？”
暮血之地的地下通道里，白游看着自真费力地把地道入口用碎石堵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你到底怎么了，精神分裂？还是脑袋不正常了？”白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别废话了。”他丢给白游一个嫌弃的眼神，“你的伤那么重，还逞什么强。”
“我……”
白游叹了口气。
“你们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他用一种轻轻的，平淡的语调说，“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算涉及到我的决定，也是替我选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有知情权。”
自真没有理会。
“我也姓白！我……”
“够了。”自真打断了他，“告诉你，你就会能帮上什么忙吗，你知道这个家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每个人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多少吗，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有什么资格向我抱怨！”
“可是……”白游沉默了，他看着地面，不敢去看自真的眼睛，“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
自真动摇了。
“爸爸，妈妈的死，你的离开，灰的死，白羽遇到的危险，……身边的人一个个出事，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我想要变强的初衷，是想保护身边的人，但是当我真正变强了才发现，身边的人……早就已经所剩无几……”
“这不怪你……”自真坐在地上，面对着白游，摸了摸他的头，“这种感觉，我自己常常也会感受到，但是对于家族的事，我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为什么这么说？”白游十分气愤，“你当时是ab的官员，如果有所察觉，本来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如果ab当时派兵增援，白氏就不会……”
“白氏，就是被ab灭族的。”
白游惊呆了，他看着自真，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坚定，他不敢相信，却又隐隐觉得这一切是有道理的。
“你还是什么都没做，不是吗，任凭自己的家族遭受大难，任凭自己的亲人被屠戮，任凭……”
“白游、自真。”
他们俩抬起头，看着远处。
仿佛梦一般的感觉……
白盛英穿着简单的一身白衣，公孙晟挽着他的手，晓玲和妙可跟在他们后面，向两人走了过来，那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令人难以置信。
“爸爸，妈妈！”
两人不顾身上的伤，站了起来。
“你们还，还在？”白游冲了过去，却径直穿过了两人。
“我们只是一段记忆和思维……是由于暮血之地的灵性和你们的出现唤醒的生前的灵。”白盛英笑了笑，带头坐在一张圆桌上，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几个人环绕着坐了下来。
“咱们，好久没有这样坐下来说说话了。”父亲看起来很有精神，笑着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你长大了，游，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公孙晟慈爱地看着他们，带着世界上最温柔的眼神，她看起来漂亮而大方，白游怀念地看着父母，眼睛里已经渐渐有了湿润的感觉。
“你们几个孩子啊，都长大啦。”公孙晟笑了，“过去，很多事都没有和你们商量，妈妈很抱歉，没有办法陪着你们继续走下去……”
“我……”自真握紧了拳头。
“白游，不要恨父亲和哥哥，他们真的为了家，为了你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你要知道，你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白盛英看着白游和自真，继续说。
“你知道白氏的传统，择优制服。一家中只有最出色的那个成为家主，成为白氏有权有地位的人，所以，自打你出生，你哥哥他，就面临着你的竞争，而你姐姐因为是女孩子，因为你们两个的存在，更是什么都得不到。”
“你哥哥他真心地爱着这个家，爱着你，他不愿意因为自己抹杀你的未来，因此，他选择了在ab中浑浑噩噩地生活，不去争不去抢，从威利斯学校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才能平庸的人，为的，就是给你开辟一条前途更加光明的道路，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你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下。”
“我……”白游感觉自己的眼圈已经红了，他看向自真，却发现自真避开了他的眼睛。
“但是作为父亲，我不愿意看到你们重蹈我们的覆辙，曾经因为家族地位，因为我的自私，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和妹妹，我更不能允许自己的孩子们活得如此痛苦和挣扎，所以，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我也要改变这一切。白氏灭族案，是一个契机，也算是命中注定吧……当时的白氏，专横跋扈，气焰嚣张，早已经失去了自知之明，长老们又无视我多次的劝阻，我知道白氏迟早会招来杀生之祸，作为这个家族的一份子，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愿意丢下家族苟活。但是只有一个，就是你们，我的家人，我没有办法冷血到不顾你们的死活，我没有办法看着你们为了这个腐朽不堪的家族而死，因此，我支开了你们，决定独自一人带着家族走向深渊，我心里明白，只有解开家族的束缚，你们才能拥有一个更美好更有前途的未来。”
“你哥哥他，在灭族之后，为了不连累你们，离开了什那，去寻找真正的凶手，也就是背叛白氏引狼入室的人，甚至不惜堕入黑暗，他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痛苦和责任，而让你和晓玲得到一个没有仇恨，没有压力的未来，如果陪伴是一种爱的方式，那么，牺牲，则是爱的最高境界。”
眼泪落在桌上，白晓玲拉起两个弟弟的手，把三个人的手放在一起，看着两人。
“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无论有多大的误解，我们始终是一家人，流着一样的血……一家人，应该互相关爱，而不是仇恨。”
“我……”白游看着哥哥，深吸了一口气，“我是一个不懂事，贪玩，没有责任感的傻小子，过去的我，只知道索取，从来不知道维护一个家庭背后的牺牲，从来不会去理解和体会家人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真的很抱歉，哥哥。”
白自真摇了摇头。
“你并没有错，我才是更应该自责的那一个，看着父亲和母亲为了我们那微不足道的未来付出他们的生命，却什么也做不了，姐姐和弟弟都变得孤单一人，我却连父母的葬礼都不敢露面，就连报仇都做不到，这样的我，才是最软弱无能的。”
“无论何时，家都是最重要的，我不管你们两个经历了什么，心里又还有什么想法，没有比一家人坐在一起更美好的事情了。”白晓玲看着两个弟弟，笑了，“我已经错过了好几年，用来逃避现实中那些家族和外人对我的不公平，这几年弄得家不像家，亲人形同陌路，当着爸爸妈妈的面，我们情何以堪呢？”
“家……”白游抬起头，看着那几张面孔。
“晓玲，自真，游，你们三个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成为彼此的敌人了，好吗？”
三个人互相看着对方。
妙可看着这一切，不由得热泪盈眶。
公孙晟哭了。
“其实，这一切，又何尝不是我想要亲身看到的呢……我有多么希望，可以一辈子陪着你们，我一生做了许多大事，却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我从来没有给你们烧过一餐好吃的饭菜，更没有抽出时间和你们好好谈心，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没有真正去体验家庭的温暖，在我心底，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你们……。”
“好了，晟。”白盛英搂着妻子，欣慰地看着三人，“你们都长大了，真的非常让我们……骄傲，能成为你们的父亲，我真的非常非常幸运，我经历过胜仗，经历过成名，可是，那一切，都比不上亲眼看着你们出生的那一刻来得幸福，你们真的是上天赐给我们俩的小天使，晓玲，自真，游……爸爸爱你们。”
青烟散去……
白游感受着父母的灵渐渐消失，泪水从脸上淌下。
爸，妈，谢谢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