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心若坚冰
（十八）心若坚冰
渠灵霜走在到什那城门的路上，手里紧紧握着虚空刺，感受着夏夜的丝丝凉意，身边紧紧跟随着两个侍卫，但是他还是不住地向四周看看，生怕哪里会突然亮出一个火把，蹦出一群士兵把他们围起来。
“马上就到了，大人，放心吧。”跟在他左侧的侍卫说。
“仔细一点，别松懈。”渠灵霜说。
三人已经到了城门下，楼内一片灯光，守城的侍卫似乎并没有睡着，但是也并没有兢兢业业，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就好像在打闹一样。
“这样的城防，要是敌军攻到了，简直就是把城门拱手送出。”霜一声冷笑。
“我们的人都在外面接应，放心吧，霜大人。”侍卫说着，对另一个侍卫挥了挥手，两人拔出刀，慢慢上了城楼里。
渠灵霜叹了口气，握着虚空刺，抬脚走上楼梯……
他回过头，又看了一下什那……
静悄悄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人们都沉浸在睡眠之中，丝毫没有注意眼下发生的一切……
也许，自己就是这样一个适合颠沛流离的人吧，安逸的生活，不适合自己……
窗上雕着花纹的玻璃被血染成了红色，血液慢慢地流了下来……
城门大开，霜一马当先，冲出了城门，挥动着虚空刺，消失在黑夜的迷雾之中。
……
苏珊坐在桌前，享受着盘子里的煎蛋，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读着报纸，然而，她的早餐注定要被打断……
管家被直接推到了一旁，考卡斯走了进来，穿着便装，身上还有少许尘土。
“太乱了太乱了，我都快疯了！”
“你疯了就往我这里跑？中联的事情不去处理了？”苏珊不满地翻了翻白眼，放下牛奶，擦了擦醉。
“渠灵霜逃走了，我不用向你汇报汇报？”
“你说什么！”苏珊的眼睛立刻盯着考卡斯，“怎么会……我早就说过，你怎么可以纵容他？”
“他杀了守护东门的士兵们，带走了5万军队，而且方向似乎是刚瑟瓦，他想借刚瑟瓦和我们分庭抗礼。”
“你真是太仁慈了。”苏珊摇了摇头。
“今天早上，什那港远方发现了魔界的军船，据说他们有一整支船队，天空中还有飞翔的幽灵，魔族也加入了他们。”
“你早该想到这一点了不是吗，为什么要去侵略魔界？”苏珊咄咄逼人地问，“你几乎把战火烧到了半个魔界，现在好了，轮到幻域被侵略了，你现在倒是开始扮演受害者了？”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幻域！”考卡斯用一种低沉的语气说，“幻域不够强大，导致魔界的王国和人界的ab都这里无所顾忌，你知道我曾经到魔界考察，你知道在那里，幻域人受到过怎样的歧视吗？魔鬼把人类扔入湖里为自己制造战斗机器，马人用鞭子驱赶人类，用酷刑折磨人类，他们屠杀了一城的人类，为了赶尽杀绝，甚至满魔界寻找一个小女孩，这样野蛮粗野的蛮荒之地，有什么资格，和幻域并称为两个世界？你又知道人界怎么对待那些会法术的人？烧死，绞死，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辱骂，这样残暴不仁的地方，居然敢号称最人性化的世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可能以为，这都没有什么，但是你不知道，在我的旅行中，有多少令人心疼的事情，那些冷眼相待，那些地位和等级差距，那些种族歧视，那些所谓正人君子的所作所为，害死过多少人，埋葬过多少生命！”
“你这样发动战争，又何尝不是在让生灵涂炭呢？”
“因为我要真正建立一个没有偏见，没有等级和地位的时代，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再也不会有歧视的时代，这需要牺牲很多，无辜的人，没错，还有那些陈腐的思想和制度，甚至是我自己，但是等到我们的下一代真正掌握了这个世界，他们会进入的，将是一个纯净的世界，而不是现在这样黑暗的时代！”
“我……”苏珊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只是为了白莺？为了没有未来的爱情？”
“你的心里，就没有一丝感情？”
“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这个事业，这也是……她曾经向往的世界，我会为了这一切奋斗至死。”
“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苏珊低下头，眼泪慢慢地落下，她说不清是感动还是难过。
“我要你，等到战争开始的时候，带着全城的人民，从东门离开这里，去蒙特。”
“让你们为了我们战斗，我们躲得远远的，我做不到！”
“想想未来！”考卡斯蹲在苏珊的轮椅前，“我希望你们活下去！这一仗，我没有把握，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冒险。”
“你心里……”苏珊悲凉地抬起了头，她脸上的泪水已经不在了，她抹去了，她露出了一个笑脸，“一直……都只有她一个，对吗？”
“我……”考卡斯诧异地看着苏珊，他惊讶地看到她努力地露出的笑脸上，眼泪正在流下，变成一道闪亮的线条，“对，一直如此，永远如此，在我的一生中，我只爱过一个女生，就是白莺。”
“我明白了。”
苏珊脸上的笑容黯淡了。
“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欢身边的男孩子，也许是觉得他们幼稚，又或许是我太不合群，身边的女孩也都比我开朗，比我优秀，你是……唯一让我心动过的人。”
考卡斯不知所措，他站了起来，看着苏珊，眼睛逃避着她直视的目光。
“也许是一种崇拜吧，你的经历，你的故事，都让一直关在这鸟笼里的我无比向往，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这样不好，但是……我知道了她，为了你牺牲了一切，艾玛也是如此，我也在思考，为什么我不能像她们一样勇敢地去追求一个自己爱慕的人呢？”
“我……”
“让我说完。”苏珊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你的心从来都属于她，即使她不在了，你也不会孤单，因为你们两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陪伴，超越了世俗的一切……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残废的，没见过世面的，生活条件优越的，一心想着复仇的小女孩而已，我根本没有办法和那个早已经占据了你内心的人竞争，即使我不知道她的样子，也会觉得自愧不如，我早就放弃了这一切。”
“如果我是个健康的人，我会希望自己可以一直看着你，呆在你身边，就足够了，现在的我，又能期待什么呢……我只希望，能一直听到你的消息，知道你还活着，还没有放弃自己去另一个世界找她，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为何要这样对自己？”考卡斯叹了口气，“为了我这样一个一半在人间，一半在阴间的人，不值得。”
“我知道不值得……可是爱情，又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呢？”
考卡斯愣住了，那双银灰色如同雪一样纯净透明的眼睛，那一样的字句，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苏珊，而是另外一个人……
“苏珊，谢谢你。”他回过神来，慢慢地恢复了理智，“谢谢你，给了我来自人间的一丝温暖，虽然这不会使我改变思想，但是，已经让我非常感动了。”
“我想问问……”苏珊咬着嘴唇，她的身体随着心的跳动起伏着，眼睛看着地下，“你是否，曾有一丝的，对这样的我动过心……”
“没有。”
苏珊笑了。
“我知道了，我会做的，你让我做的事。”
……
没有军队……
只有躺在地上的死尸，漫山遍野，血流成河，但是所有士兵的脸上都很安详，如同在睡眠中被人杀死，又拖到现场一样。
渠灵霜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看着四周，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他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一个人。
“是谁！”他的头上流下汗水，“有种的就出来，我可不怕你！”
没有答复。
霜开始越来越着急，他想逃离这一切，就算独自离开，凭他的能力，也不会被什那的追杀和仇家抓到……但是是谁会这样做……骨玲？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其他人没有这个能力，那个残废的女孩，更不可能……
“你要去哪里，大人？”
霜转身，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副官笑着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恶意，他的身上都是血迹，在这一片尸海中显得非常诡异。
“你……”
“你要的军队，我可是给你送来了。”
“你究竟是谁！”
“重要吗？”他笑了，“对一个将死之人，说再多的话，也是废话。”
“你胆敢！”霜举起虚空刺，直指着他。
“如果你要反抗，只会和她一个下场。”
“你说什么？她？”
“忘了吗，你曾经说过的话。”
渠灵霜睁大了眼睛，他想到了自己给斯嘉尔沃克的那一封信。
“你究竟……”
从背后，几根箭刺入他的背，霜睁大了眼睛，转过身，挥舞着虚空刺，恶狠狠地看着阴影中，慢慢走向自己的人。
李朝拿着魂弩，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盯着霜，一言不发。
“你！”霜挥动虚空刺，想劈向李朝，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上。
“什么？”
“它已经抛弃了你，渠灵霜。”副官撕下自己的假脸，露出了白羽的脸，“你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了，知道吗？”
“是你！”霜一个影瞬，重新拾起虚空刺，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人，“你这丫头，居然敢算计我！”
“你知道，艾玛，她是什那最美，最善良的女孩，你杀死了什那的天使，更是用你的肮脏的邪恶的武器玷污了她，你知道吗？”
霜瞪大了眼睛，一把长剑刺在他的背上，穿透了他的身体，他转身挥舞虚空刺，优助轻巧地躲了过去。
“你以为你能躲过战争，躲过报应，躲过这一切吗，你错了。”
“你们！”霜用镰刀支撑着自己，他意识到那箭上有毒，他的眼睛已经渐渐看不清周围。
“我不会用三味真火把你的尸体处理掉的，你知道，我想让考卡斯看看你，看看你这个胆小鬼的下场。”
“你们不会赢的，不会……”霜笑了，虽然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却还是抬起头，发出了令人胆寒的笑声，“我是胆小鬼？你们不是一样躲着考卡斯？你们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了，其实都是无聊的自信而已，根本就没有……”
“可惜……你看不到了。”
李朝补上一箭，渠灵霜倒了下去。
“结束了。”他看着霜的尸体，叹了口气。
“结束？”优助搂着白羽，看着什那的方向，“远远不会结束。”
……
海平面上，战鼓擂动，麦奇、黛西和基索站在主船的甲板上，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