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皇陵夜话
程长老得知张孝霆跳下悬崖,尸骨无存,心中终是不忍,也没有将张孝霆从华山弟子中除名,依然以华山弟子的身份在后山起了一个衣冠冢,金平伤心的站在墓前,想起与张孝霆朝夕相处点点滴滴,眼泪掉落下来。向风和景涛一党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日依旧作恶多端,恃强凌弱,金平深恨之。
藏龙寺的黄昏,一抹残阳挂在树梢,在诺大的佛堂中此时道衍正坐在蒲团上诵经,佛堂中幽暗宁静,香烟袅袅,这时进来一个身影,立在道衍不远处,道衍睁开眼睛,起身回头看着来人,只见来人身披宽大的披风,全身笼罩在披风里,一股肃杀与戾气散发出来,道衍道:“原来是侯爷大驾光临。”
来人不紧不慢的道:“少林山下一别,国师别来无恙?”
道衍稽首道:“侯爷此来所为何事?”来人解开披风,卸下头罩,露出面容,正是杨青峰。
杨青峰道:“那个少年已经跳崖了。”道衍一愣,没有说话,杨青峰表情闪过一抹悲凉,一闪而过,又道:“这个不说了,国师,你我都是过来人,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道衍依旧不说话,杨青峰看着道衍道:“国师您当年煞费苦心,为何?”
道衍仰首看着佛像道:“那侯爷你又是为了什么?”
杨青峰目光凌厉道:“天下。”
道衍默然,许久才道:“当初你我都是为了天下,那么请问侯爷到底何为天下?”
杨青峰看着道衍道:“当初要不是国师您,哪有我的今天,国师反而问起我来了?”
道衍叹口气道:“你觉得当初你我是对是错?”
杨青峰道:“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道衍点点头道:“侯爷,有些事该收手了。”
杨青峰目光中射出一丝杀气,道:“收手?我诺大的一个华山如今是面目全非,国师叫我收手?”
道衍道:“侯爷您不是为了天下吗?”
杨青峰嘴角一丝轻蔑的道:“天下,又是天下,这天下又有几人在关心?”
道衍默然,杨青峰愤恨道:“这么多年来,有些事我也看清了,也看透了,可我就是不服气。”
道衍道:“那又如何?”
杨青峰怒道:“我永远也忘不了华山所遭受到的劫难,与师弟临死前的眼神。”道衍道:“难道侯爷还要看到天下大乱,尸横遍野?”
杨青峰不耐烦的道:“不要说了,我不要宝藏,我只要那个人。”
道衍道:“老衲不知侯爷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杨青峰看着道衍,目露精光道,缓缓的道:“当年被你从宫中带走的那个人。”
道衍摇摇头,闭目凝神,杨青峰注视着道衍,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道:“既然国师不说,我也有我的办法。”说完大步走出佛堂。
道衍看着杨青峰远去的背影,眼睛中射出一丝精光。
数十日后,在皇陵的神道上站立着一个年轻身影,一身青衣,在夜晚清风的吹拂下显得潇洒坚毅。
花宇看着长长的神道,眉头微皱,神道上的复杂图案让人捉摸不透,似迷宫,似星月,似阵图,花宇默然,显得有些烦躁,不再去想,在神道两边的石像后面走出一人,在月光的照耀下脑门显得格外锃亮,来人正是道衍,花宇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道衍就是自己数十天之前相约而来,道衍稽首道:“花阁主!”
花宇亦稽首道:“国师别来无恙?”
道衍道:“听说花阁主的太虚功更上一层楼,真是可喜可贺。”原来花宇自从在武林大会上惜败赵胜,就一直耿怀于心,所以回山后花宇就一直勤修苦练,太虚功愈加成熟。
见道衍眼力惊人,花宇道:“国师缪赞了。”
花宇又道:“此次请国师来此,有一事相问。”
道衍道:“花阁主请说。”
花宇道:“大师可知道石守坚?”
道衍神情一紧,花宇盯着道衍看,已经觉察到道衍的细微神色,道衍看着花宇道:“花阁主如何突然问起此事。”
花宇道:“请大师告诉我,石守坚是不是就在皇陵之中。”
道衍一阵默然,显得有些错愕,又有些慌乱,花宇又道:“国师,十几年前我就一直怀疑一件事情。”
道衍道:“花阁主怀疑什么?”
花宇道:“我叔父的死,还有少林的宏尘大师和峨嵋孤鸿师太的死,绝不会这么简单。”
道衍显得格外惊愕道:“花阁主何出此言?”
花宇望着神道的尽头道:“难道国师真的一无所知吗?”
道衍默然,花宇回头盯着道衍又道:“国师光凭眼力就能发现我的太虚功又进一步,就看不出当年事情中的蹊跷之处吗?”
道衍又是一阵默然,花宇盯着道衍,许久道衍抬头道:“如今聂从云已死,武林又恢复了往日气象,当年之事花阁主又何必再提。”
花宇看着道衍道:“如此说来,如今的武林真的要多亏国师您了。”
道衍愕然看着花宇,花宇道:“都说当年聂从云走火入魔,泯灭了人性,可为何偏偏只杀了少林峨嵋与我九华山的人?再者,那聂从云是练了璧阳剑法走火入魔,可为何一个走火入魔的人竟然动用如此真力杀了当世三大绝顶高手,所有人都知道,人一旦走火入魔,绝对不能动用内力,更不要说往返少林峨嵋九华之间,数千里的路程,请问国师我说的在理吗?”
道衍双目微闭,仿佛思绪回到了当年,许久才道:“花阁主果然聪明绝顶,就算你知道当年事情真相又如何!”
花宇苦笑道:“难道国师认为真相不应该大白于天下吗?”
道衍皱眉道:“这世间的真相千千万万,可有的事情是永远没有真相的,也不能有真相。”
花宇苦笑道:“国师说的没错,天下之大,看来只有我花宇不自量力了。”
道衍道:“有些事情本早已掩埋在过去的尘埃中,花阁主又何必如此执着?”
花宇看着道衍,又是一声苦笑道:“少林与峨嵋的态度想必与国师如出一辙吧?”
道衍不言,花宇又道:“这皇陵我与峨嵋少林也曾来过,当时我就开始心疑,峨嵋与少林为何知道这皇陵中秘密,当时只是大家秘而不宣而已。”
道衍道:“没想到花阁主武功了得,城府也极深。”
花宇不置可否的道:“照国师的说法,那少林与峨嵋的城府岂不是深不可测?”
道衍道:“那花阁主你在这皇陵中发现了什么了吗?”
花宇道:“这也是我约国师到此地的目的。”道衍眉头紧缩,紧盯着花宇。
花宇道:“请问国师这世间还有谁会欺佛手。”
道衍神情顿时一凝,显得格外拘谨,但也是稍纵即逝,花宇看在眼里,继续道:“请国师明言。”
道衍目光闪烁道:“听说过欺佛手,但是没见过,老衲不知。”
花宇道:“上次晚辈与峨嵋首席大弟子胡宝云还有少林的宏惠大师来过此地探寻过,见到一个中年人,就在皇陵中。”
道衍道:“那人是谁?”
花宇突然后退一步,盯着道衍道:“国师还要装作若无其事,隐瞒到什么时候?”
道衍表情微变,道:“花阁主非要让天下大乱吗?”
花宇也面色一沉,道:“那国师如此处心积虑,煞费苦心,精心策划,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又是为何?”
道衍道:“花阁主言重了。”道衍始终是遮掩着什么。
花宇道:“晚辈向来敬重国师,也深知国师为天下做了许多好事,但是晚辈也并不迂腐,也深知有些事不能过于追究,可是公道自在人心,死去的人不能白死。”
道衍看着花宇道:“难道天下在花阁主的眼中如此渺小?只能容得下区区数人?”
花宇道:“国师张口一个天下,闭口一个天下,那国师潜心修习的人间大道又在哪里?”
道衍闭口不言,表情凝重,缓缓的道:“以卵击石,螳臂岂能挡车。”忽然花宇凌空而起,消失在夜空中,身法极快,道衍不知所措,片刻功夫,只见花宇回到原地,手中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里面好像有什么在不停的乱动。
道衍看着布袋道:“这是为何?”
花宇道:“国师请看。”说着打开布袋,露出一个脑袋出来,正是中了欺佛手的老姚。
花宇道:“这就是刚刚我提到的那个人。”花宇看着道衍,道衍闭目不言。
花宇又道:“国师一定认识他吧!”
道衍依旧不语,花宇又道:“上次来皇陵时,宏惠大师提到欺佛手,临走时又是匆匆,当时晚辈就怀疑这里面一定有隐情,直到在武林大会期间,国师与少林方丈一味地为华山开脱,让华山重回武林,这一点晚辈无话可说,大家都做做样子而已,本来与今日之事无关,但是晚辈回去苦思冥想,当年武林各大派围攻华山,少林是带头人,如今却为华山开脱,这也无可厚非,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聂从云已死,更没必要赶尽杀绝,可是接下来发生一件事让晚辈有了新的推断。”
道衍道:“什么推断?”
花宇看着道衍道:“十二年前,国师将那人送到我九华山,告诉我他的身份,并且叫我好生看守,国师您没忘记吧!”
道衍思绪反转,点点头不语,花宇又道:“直到数月之前,那人终于开口说出了一些话,但是当时晚辈正在修炼太虚功,无瑕分身,直到今日晚辈才得见国师。”
道衍道:“他说了什么?”
花宇看着道衍,又看看布袋中露出脑袋的老姚,道:“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这就是当年建文皇帝御前侍卫石守坚吧?”
道衍顿时明白了一切,叹口气道:“花阁主不会是想得到那批宝藏吧?”
花宇摇摇头笑道:“那些宝藏都是些民脂民膏,晚辈不想污了手脚。”
道衍又道:“那花阁主这是为何?”
花宇见道衍依旧避重而言轻,索性直言道:“国师煞费苦心的做这一切,为何?”
道衍见花宇如此疑问,双目有神,射出精光,仿佛先前的一切遮掩与躲避已经不再,也就豁然道:“花阁主如此聪慧,既然已经推断出其中缘由,老衲佩服,老衲之所以这样做,实是出于难言之隐。”
花宇道:“当年国师辅佐燕王成就帝王大业,可如今又偏偏做出一些令人费解之事,这又是为何?”
道衍默然的道:“当年老衲辅佐燕王,是因为当时燕王确实有帝王之相,可是当燕王坐上龙椅之后,本以为可以终止天下杀伐,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却让老衲心寒,为了找到逃出宫外的建文皇帝,大肆杀戮,天下本已满目疮痍,人心思定,燕王如此行事,只会不得人心,到最后天下只会再次大乱,所以老衲只得将藏在密室中的建文皇帝送到九华山,燕王无法找到建文皇帝,时间一长他才安心做他的皇帝。”
花宇道:“那为何国师不直接将建文皇帝交给燕王?”
道衍道:“当年,燕王的军队在打进京城之时,天下就已经在盛传从宫中流出一大批金银珠宝,数额巨大,去向不明,这一消息已经搅的武林鸡犬不宁,大到朝堂文武,小到江洋大盗还有江湖势利之徒,个个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如果这批宝藏落到武林民间,势必引起一场武林腥风血雨,那时势必会刀光剑影,又是一场血流成河。”
花宇恍然大悟道:“所以国师就将建文皇帝送到我九华山?”
道衍点点头道:“当年本来建文皇帝要与京城玉石俱焚,留给燕王一个炼狱空城,一座死城,城中百万百姓危在旦夕,于是老衲为了保全全城百姓的性命,暗中给建文皇帝去了一封密信,最终建文皇帝放弃了最初的决定。”
花宇道:“国师在密信中一定答应了会保全他的性命是吗?”
道衍点点头道:“是的,其实他并不想死,否则那批宝藏就失去了意义了。”
花宇点点头道:“那批宝藏建文皇帝是想留着以后可以东山再起,重夺天下。”
道衍点点头道:“当时老衲瞒着燕王,将躲在枯井中的建文帝暗中送到了北平府。”
花宇大惊道:“北平府?那是燕王的大本营。”
道衍依旧点点头,接着道:“不错,越危险的地方越是最安全,老衲将建文帝藏在密室当中。”
花宇道:“后来呢?”
道衍道:“后来老衲想方设法的想要问出那批宝藏的下落,可是建文帝始终是闭口不言,老衲别无办法,于是老衲就想到了九华山,因为九华山与建文帝有私交,所以就在那一夜老衲将建文帝带到了九华山,软禁在贵山的玄女池当中,这样即保全他的性命,又不能让他接触到那批宝藏,否则天下又要大乱,最后老衲就在江湖与民间散布消息,说建文帝已死,那批宝藏也被建文帝的侍卫带到海外去了。”
花宇到现在才恍然大悟,不禁苦笑道:“难怪当今皇帝要让三保太监远下重洋。”
花宇看着道衍,眼神露出神秘之色道:“国师虽然说清了以后的事情,但是还没有说清以前的事情。”
道衍看着花宇道:“花阁主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花宇道:“国师,我叔父和少林高僧还有峨嵋孤鸿师太的死与这件事情又有何关联?”
道衍面露愕然的道:“花阁主为何如此执着?”
花宇道:“其实国师一定知道,当年三大派的事和华山没有关系,不是吗?”
花宇盯着道衍,留意道衍的神色变化,道衍淡定异常,花宇看不出道衍脸上一丝神色变化,道衍道:“花阁主,有些事你不必知道那么清楚。”
花宇道:“可是这件事情已经将我九华山牵扯到其中。”
道衍道:“老衲已经说过,有些事是不能有真相的。”
道衍深知,如果这个真相再次说出,传的天下皆知,一定会让武林与朝廷处于对立面,本来皇帝就对武林门派就颇为忌惮,只是缺少一个理由,如果事情到了不可收拾之地,就违背了自己的原本初衷了,所以道衍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事情的全部真相,更不能说出当年三大派的事情与朝廷有关。
花宇看着道衍神态坚决,气氛顿时紧张凝固,花宇看着地上布袋内的石守坚道:“那国师能否告诉我当今天下还有谁会欺佛手?还有当日又是谁放出的消息?国师难道还是不肯说。”
道衍低头看着石守坚道:“欺佛手早已失传,老衲不知江湖中人还有谁会,至于放出石守坚在皇陵消息的人老衲更是不知。”
花宇道:“石守坚是唯一知道宝藏下落的人,放出消息的人即要让我们知道皇陵中的秘密,又不想让我们从他口中得知一丝线索,这个人用意为何?”
道衍也是不解,蹲下身,细看着石守坚,起身道:“石守坚当年在建文帝身边,也曾是一流高手,老衲早有耳闻。”
花宇看着道衍道:“这么说来国师也知道石守坚身在皇陵之中?”
道衍默然点头道:“这些年来老衲一直查探宝藏的下落,后来得知宝藏被一个叫石守坚的侍卫隐藏了起来,所以老衲一直苦苦寻找此人,直到一年前老衲才知道石守坚在皇陵之中,当老衲找到他时,却发现他被人用了欺佛手,犹如废人一个。”
说完神情不安的道:“这也是老衲担心的地方。”
花宇道:“国师是担心那个会欺佛手的人?”
道衍点点头道:“正是,此人躲在暗处,一直深藏不露,会欺佛手的人内功极其深厚,可是放眼天下内功如此深厚的人寥寥无几,聂从云算一个,不过已经死了,少林的宏尘大师,也死了。”
花宇看着道衍道:“还有一个就是国师您了。”
道衍戗然的道:“这欺佛手亦正亦邪,据老衲所知,练此功夫的人有一个特点。”花宇紧张的道:“是何特点?”
道衍道:“体内真气是逆流的。”
花宇惊道:“真气逆流?”
道衍点点头道:“正是,正常人练武体内真气是顺流而下或者顺流而上,而练欺佛手的人真气是逆流,就是任督二脉真气相互猛烈的对冲相碰,激发体内的潜质,达到增强内力的目的。”
花宇道:“那这又如何知道真气是顺流还是逆流的呢?”
道衍摇摇头道:“这要与对方交过手才知道。”
花宇道:“那国师能否猜测,会欺佛手的人他要做什么?”
道衍道:“老衲猜测不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会欺佛手的人一定不想让我们知道宝藏的下落。”
花宇又是不解的道:“那他当日又为何会引我们三大派到此?”道衍默然无语,摇了摇头。
此时东方已经露白,花宇见道衍如此,也就不好再逼问什么,但是依然能感觉到道衍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最起码道衍始终是不肯说出当年三大派的事与朝廷的关联,于是花宇也就不好在强问,二人就此作别。
当道衍转身离开皇陵时,花宇忽然道:“国师,那您是否知晓那个会欺佛手的人内功路数。”
道衍道:“相传一百多年前,有一个西藏密宗僧人会此内功,不过这百十年来无人见过。”
花宇点点头,道:“国师,后会有期。”道衍点点头,也是稽首而去。
回到九华山的花宇,一个人静坐在守静堂内,观望着远处的玄女池,无心端坐,索性走出守静堂,来到鲁公堂看看苏晨曦。
此时苏晨曦正与阚苏宜在后山,花宇寻不见苏晨曦于是又闷闷的回到静心堂,打坐冥思。
阚苏宜带着苏晨曦在后山学习阵法,那后山之中,景色比之峨嵋山景又是不同,猴猿戏叫,山鸟齐鸣,苍松古柏,山色层次分明,此时正是初冬十分,宛如仙境,令人心旷神怡。
这些天阚苏宜从苏晨曦身上看到了她天赋异禀的惊人学习能力,加之苏晨曦古灵精怪,聪慧异常,总能让阚苏宜刮目相看,虽然心里美滋滋的,只是阚苏宜不说出口而已。
阚苏宜指着四周道:“你所站立的位置就是我九华山最为中心的位置,在你的四周群山围绕,大小山头数百个。”
苏晨曦道:“师父,我听说九华山弟子遍布九华山各处,无处不在,可是我怎么却没有发现他们呀!”
阚苏宜笑道:“这就是九华山的秘密,为师今日就告诉你,但是你要切记,不可告诉他人,知道吗?”
苏晨曦期待的目光看着阚苏宜,点点头道:“嗯,我会保密的。”
阚苏宜没有直接回答苏晨曦的疑问,反问道:“我九华山自从创山以来,已有数百年,风云变化,群雄纷争,唯有我九华山能独善其身,你可知为何?”
苏晨曦不解的道:“弟子不知。”
阚苏宜笑道:“那为师就告诉你。”
看着远处群峰,阚苏宜又道:“你知道九宫八卦吗?”
苏晨曦:“知道一些,我在您给我的《山河纪术》中也读到过。”
阚苏宜点点头道:“所谓八卦代表着八个方位,乃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苏晨曦道:“这个我也知道,它们代表不同的方位。”
阚苏宜又道:“所谓九宫就在这八个方位之中,再加一个中宫,就是九宫,九宫八卦来源于易学,可谓是深奥异常,博大精深。”
苏晨曦眉头紧缩道:“师父,我在书中还看到奇门遁甲的介绍,是不是也和这个九宫八卦有关呢?”
阚苏宜道:“当然,九宫八卦来源于易学,奇门遁甲也是来源于易学,它们乃是同源之水,之间相辅相成,奇门遁甲都是围绕九宫八卦而排列,也就是说九宫八卦是核心,而奇门遁甲就是关键因素,如果能够将这二者相互结合,将会变幻无常,奥妙无穷。”
苏晨曦也想卖弄胸中学问,接口道:“书上说奇门遁甲就是由“奇”、“门”、“遁甲”三个部分组成。“奇”就是乙、丙、丁三奇;“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是隐藏的意思,“甲”指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遁甲”是在十干中最为尊贵,它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六仪”就是戊、己、庚、辛、壬、癸,隐遁原则是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另外还配合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师父我说的对吗?”
阚苏宜大惊,不禁“咦”的一声,惊愕的看着苏晨曦,心里欣慰至极,用欣赏慈爱的的目光看着苏晨曦,笑道:“真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每次都能让为师刮目相看,你说的没错,那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让为师听听。”
苏晨曦自信满满的道:“师父刚才说过,九宫八卦也好还是奇门遁甲也好,都是源自于易学,后来三国时期诸葛武侯演八卦而成九宫八卦阵,从此一直流传至今,被兵家与道家、理学家、玄学家所推崇,但是从没有人将九宫八卦用在机关之中,所以弟子以为如果能够将这九宫八卦融入机关之中,可谓是犹如珍珠落玉盘,相得益彰,才真正做到像书中所说的大而无形,小有其实,虚实结合,玄妙无常。”说完苏晨曦看着阚苏宜,阚苏宜欣慰的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股欣喜。
苏晨曦睁着大眼睛看着阚苏宜,阚苏宜笑着没有说话,突然阚苏宜挽住苏晨曦的手臂,凌空跃起,早已沿着身后峭壁离地数丈,肥胖的身躯丝毫不影响他飞檐走壁,过木穿林,苏晨曦吃惊不小,只听耳边风声“呼呼”飒响,不敢睁眼,没过一会,只感觉自己的双脚落到实地,阚苏宜道:“我们到了。”
苏晨曦慢慢的睁开大眼睛,只觉阳光刺眼,威风拂面,万里无云,低头一看脚下就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山脉。
阚苏宜道:“这就是我们九华山的最高处。”苏晨曦不敢往下看,心中发麻,不禁的向后退了两步。
阚苏宜笑道:“你不用怕。”
苏晨曦疑惑道:“师父,带我爬那么高干嘛?”
阚苏宜没有回答,指着四周道:“你看看我九华的山脉地形,你能看出来什么吗?”
苏晨曦仔细观察,只见九华山东西南北经纬分明,虽山峦叠嶂,却是颇有规矩,不禁发出惊叹道:“是九宫八卦!”
阚苏宜笑道:“正是,我九华山就是按照九宫八卦中的奇门遁甲来排布的,你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我九华山也分为八个方位,加上一个中宫就是九宫,也就是花阁主守静堂的所在地。”
苏晨曦奇道:“您是说花阁主所在的守静堂才是九华山的中心,是中宫?。”
阚苏宜点点头道:“正是。”
苏晨曦惊奇的道:“也就是说奇门遁甲正好就是隐藏在这九宫之中?”
阚苏宜道:“正是。”
苏晨曦道:“好厉害。”
阚苏宜接着道:“在这九宫之中根据地形、五行属性、分布着大小六十个阵法,而这六十个阵法又了根据天干地支互为组合,互为变换,可谓是无穷无尽,每一个阵法都有数名弟子镇守,称为阵眼,也就是奇门遁甲中的遁,隐藏在阵中,是整个阵法的核心,飘忽不定,这也是你看不到他们的原因,一到关键时候,就可以发动阵法,只要有一个阵法被触动,整个九宫八卦都会被激活,纵然是百万大军也会被困其中,片甲不留。”
听了阚苏宜的介绍,苏晨曦由先前的惊奇变为恐惧与敬畏,心中不断感慨道:“太厉害了。”
阚苏宜见苏晨曦激动惊叹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复杂?”
苏晨曦点点头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又道:“那这些阵法有人闯过吗?”阚苏宜笑着摇摇头。
此时在苏晨曦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一个新奇刺激的想法在心里萌生,阚苏宜见苏晨曦不言语,以为苏晨曦被彻底的折服了,笑道:“就连花阁主和为师都没有把握闯过此阵,所以不管外界如何风云变幻,我九华山都可以独善其身。”
苏晨曦疑问道:“那这九宫八卦阵岂不是天下没有人能破?”
阚苏宜笑道:“也可以这么说,至少现在还没有,我想将来也不会有,这九宫八卦阵极其复杂,是根据山石,河流,林木而设,千变万化,方圆数十里都在阵法之中,一草一木,一水一石都能激活阵法。”
苏晨曦心惊道:“果然厉害。”又道:“那如果有人进去出不来,岂不是九死一生?”
阚苏宜笑道:“那是当然,找不到阵眼,就找不到出口,就会被困在里面。”
苏晨曦又道:“您是说要想破解此阵必须找到阵眼,找到守阵的弟子,就意味着这个阵就没用了?”
阚苏宜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可是这里面的阵法无穷无尽,千变万化,岂不是破到猴年马月?”
苏晨曦一脸沮丧,忽然又道:“师父您刚才说这些阵法机关都是按照地形和五行属性来布置的?”
阚苏宜点点头道:“是的。”
苏晨曦默默暗记于心,整理一下思绪,此时苏晨曦粉脸已经被山风吹的通红,玉手缩在袖子里,再看阚苏宜,有着深厚内力护体,却是神情自若,阚苏宜见苏晨曦冻的瑟瑟发抖,道:“我们回去吧!把你冻坏了,你峨嵋的师父会找我算账的。”逗的苏晨曦捂嘴偷笑,阚苏宜再次挽着苏晨曦的肩膀,纵身一跃,不一会已到先前站立的地方,稍微才好一点,没有那么冷了。
一路上,苏晨曦脸色不是很好,忽然双手捂着腹部,脸上挂着一丝痛苦,只是不说话,强忍着腹部疼痛,只是与将阚苏宜的对话牢记于心,阚苏宜见苏晨曦忽然安静了许多,又见她面有痛苦之色,显然身体不舒服,也没多问,说到:“怎么了?”
苏晨曦红着脸道:“我没事,回去躺一会就好了。”
阚苏宜急性子,哪儿想到少女青春之事,见爱徒如此,颇有些担心,以为是被山风吹着了,直接将苏晨曦带到了静心堂,刚进门就大生喊道:“吴老儿,吴老儿,出来。”
吓的静心堂的弟子纷纷行礼避让,里面的吴成峰走出来骂道:“跟你说过许多次了,到我这里斯文一点,不要大声嚷嚷。”
阚苏宜大咧咧道:“我老阚这辈子斯文不了,我徒弟身体不舒服,你快来看看。”吴成峰拿他没办法,只见苏晨曦面色苍白,捂着腹部,面带一丝痛苦之色,吴成峰伸出手,捏起苏晨曦的手腕号脉。
旁边的阚苏宜在一边急道:“怎么回事?”
吴成峰松开手,神秘一笑道:“没事,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阚苏宜急道:“什么没事?你倒是说呀!”
吴成峰摆摆手,笑道:“跟你说你也不懂,你也不需要知道。”说完转身走进屋里,阚苏宜跟在后面追问道:“你别走呀!什么我不懂,我告诉你,我收个徒弟不容易,她要少一根汗毛,我把你静心堂拆了。”
吴成峰只是暗笑,也不理他,拿起两个纸包走出屋子,交给苏晨曦,笑道:“回去好好休息,尽量不要走动,这两包是红糖和红枣,回去泡点水喝,没什么大碍。”
苏晨曦羞红着脸道:“谢谢吴长老。”说完转身跑出了静心堂。
一边的阚苏宜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一脸的茫然与焦急道:“怎么回事呀!是不是被风吹的?”
吴成峰不耐烦的撇了阚苏宜一眼道:“女孩子家的事情,你知道这么多干嘛!”说完又走进屋里。阚苏宜默然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笑呵呵的一拍脑门,无奈的走出了静心堂。
回到住处的苏晨曦,休息了片刻,感觉身体好点了,坐在椅子上看书,心中想着九宫八卦阵法,时而凝眉,时而舒展,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女弟子,端着一个罐子,热气腾腾,进来道:“这是阚长老特别吩咐做的红枣粥,叫你务必喝完。”
苏晨曦赶紧起身接过,红着脸道:“多谢师姐。”女弟子笑一笑走出屋子,苏晨曦之前吃了数枚红枣,又喝了红糖水,将粥喝了几口,便觉饱了,将粥放在一边,继续看着书。
又到深夜,此时花宇,出了守静堂,来到玄女池,孤老头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花宇道:“我去过了皇陵。”
孤老头道:“你找到他了?”
花宇点点头,道:“我有一事不明,当年除了您和道衍知道石守坚带走那批宝藏的事之外,还有谁知道?”
孤老头摇摇头道:“不知!”
花宇满面狐疑的道:“那就奇怪了。”
孤老头道:“石守坚他说了什么了吗?”
花宇摇摇头道:“他被人用了欺佛手,除了感知意识尚存之外,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孤老头默然无语,没有说话,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了。
花宇看着孤老头道:“我实话和您说,半年前的三四月间,我与峨嵋还有少林收到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暗引我们去了皇陵,并且见到了一个叫老姚的人,但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那个老姚就是石守坚。”
孤老头道:“当年我身边有两个心腹侍卫,一个就是石守坚,另一个是何青,何青带着我唯一骨血胧月公主逃出宫外。”
花宇道:“想必胧月公主早已流落民间,或许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孤老头脑海里仿佛想起了那个天真无邪的面孔,面上闪过一丝笑意,稍纵即逝,道:“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又道:“你见过道衍了?”
花宇点头道:“您怎么知道?”
孤老头望着远方道:“当年他将我送到此地,一直想知道那批宝藏的下落,而你也一直在问我,所以你和他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花宇道:“您错了,我和他的目的不一样,他的目的是为了所谓的天下,而我的目的就是想查出当年我叔父遇害之事。”
孤老头冷笑道:“天下,又是天下。”叹了口气又道:“那你查出了什么?”
花宇感觉出孤老头的情绪变化,摇摇头道:“道衍一定知道当年的内幕真相,他不肯说。”
孤老头道:“这也是他的风格。”
花宇无奈,突然想起一事道:“我还有一时不明,您为何突然告诉我石守坚的事情?”
孤老头目光柔和,仿佛先前脑海中的揉弱、美丽、天真的面容再次浮现,道:“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已经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花宇不解的道:“什么?”
孤老头摇摇头道:“花阁主,请回吧!”花宇见孤老头不想再说,也就转身离开。
孤老头望着远方,思绪沉静,嘴里默念道:“晨曦晨曦,晨如朝露,曦曦阳也!”不断的念着,重复着,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