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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瀚魪鮻”的葱扒虎头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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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初夏,天气很好,郊外的清风,温柔的就像是情人的眼波。

  雒邑城外,远山一片青绿。

  轻风吹动绿水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装鱼入城的船,就停靠在洛水岸边,鱼在船底,就好像还在河水里一样。

  在曙色朦胧的春天早上,几十个健康快乐的小伙子,挑着他们一天的收获,踏着青石板路往前走。

  木桶里装满了河水,一尾尾新鲜的鲤鱼还在桶里鲜蹦活跳。

  ☆☆☆☆☆☆☆☆☆☆☆☆☆☆☆☆☆☆☆☆☆☆☆☆☆☆☆☆

  到了雒邑,若是不去尝一尝葱扒虎头鲤,实在是说不过去。

  最地道的葱扒虎头鲤当然就是雒邑郊外洛水边的“瀚魪鮻”。

  有人说,只有吃过“瀚魪鮻”的老板璑堋亲手烹制的葱扒虎头鲤,心中才不会留下遗憾。

  现在玜瑆恰巧路过雒邑,到了洛水边,他当然也不会留下这个遗憾在心里。

  ☆☆☆☆☆☆☆☆☆☆☆☆☆☆☆☆☆☆☆☆☆☆☆☆☆☆☆☆

  “瀚魪鮻”院内,伙计们招呼鱼贩子们将水桶里的一尾尾鲜蹦活跳的新鲜鲤鱼倒进濋渮里。

  濋渮是璑堋请人开凿出来的一爿水塘,专门用来放养刚刚从洛水里打上来的鲤鱼。

  要吃鱼的,就请自己钓上来。

  自己钓上来的鱼,味道总仿佛特别鲜美。

  玜瑆现在就坐在濋渮边,等着水塘里的鱼上钩。

  濋渮上架着一座小桥,蕥蓱正在桥上慢慢地踱着。

  一双燕子从濋渮边的桃花林中飞出来,落在小桥的朱红栏杆上,呢喃私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等到蕥蓱走近,栏杆上的燕子被惊起,又呢喃着飞入桃花深处。

  蕥蓱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轻松得就像这燕子一样,轻松得简直就像是要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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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玜瑆钓了两尾鱼,要了两壶酒。

  淡淡的酒,入口软绵绵的,可是后劲却很足,两壶酒下了肚,已经有陶陶然的感觉。

  玜瑆喜欢这种感觉。

  蕥蓱是第一次喝酒,她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看着蕥蓱的眼睛,玜瑆知道,酒是不能再喝了。

  玜瑆叫了两碗浆面条,想压一压酒意。

  浆面条也是雒邑的名吃,酸味独特,咸香适口。

  听说这里的浆面条并不比周王的御厨做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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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蕥蓱埋头吃着面,玜瑆笑了笑。

  他伸出筷子,挑起了碗里的面,准备送入嘴里。

  突然,他又将筷子放下。

  他的眼睛,看向湖心回廊。

  湖心回廊摆了五张案几,现在都坐满了客人。

  一桌客人有两人。

  一人是满头白发苍苍,手里拿着旱烟的蓝衫老人。

  还有一个想必是他的孙女儿,梳着两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比辫子还要黑,还要亮。

  第二桌客人也是两个人。

  这两人不但装束打扮一模一样,就连模样也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都是满面虬髯,身高体壮。

  第三桌客人一共有四个。

  这四人一个高大,一个矮小,一个紫面膛的少年,还有个是穿着绿衣裳的女子。

  这女子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姑娘,可看她的样貌,却好像是大姑娘的妈了。

  第四桌客人只有一个人。

  这人瘦得出奇,也高得出奇,一张比马脸还长的脸上,生着巴掌般大小的一块青记,看起来有点怕人。

  第五张桌子就在四张桌子的中间,就好像紫罗兰的花蕊被花瓣围在中间一样。

  这张桌子的客人也只有一个人。

  是个年轻人。

  他面前的案几上也放着两个酒壶,一盘葱扒虎头鲤差不多快要吃完了。

  他身上穿的长衫皱皱巴巴的,但仔细看来,布料、裁剪的手工却都不一般。

  他坐在那里,虽然只是喝着酒,吃着鱼,却像是坐在宫殿里的宝座之上。

  这么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不会吸引人的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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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似乎只有玜瑆注意到了他。

  “瀚魪鮻”的食客们到这里来,为的是尝一尝璑堋亲手烹制的葱扒虎头鲤,而不是为了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年轻人面前的酒盏似乎已经空了,他端起酒壶想再斟一盏。

  可惜酒壶里的酒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只斟了半盏。

  他放下酒壶,抬起头,似乎还想再叫一壶。可是想了想,又低下了头,只是端起面前的酒盏,将半盏酒一饮而尽。

  半盏酒下肚,他就趴在了桌子上。

  这个年轻人的酒量也不过如此。

  那原本没有注意这个年轻人的四桌客人这个时候都动起来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一起慢慢起身,慢慢围向年轻人。

  他们的身上都没有佩剑挂刀,但每个人的腰围上鼓起了一环,而且很触目,显然是带着条很粗很长的软兵刃。

  他们之前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年轻人。

  他们一直在关注着这个年轻人,等的就是年轻人醉倒的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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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璑堋叼着芦管,站在了年轻人的身边。

  没有人看见他是从什么地方走过来的。

  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好像他一直就站在那里。

  九个人同时止住了脚步。

  紫面少年的瞳孔一紧,锐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璑堋。

  璑堋长吸了一口气,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住叼在嘴里的芦管,缓缓地将右手放下。

  芦管长两寸半,他的手指就夹在两寸之处,半寸向怀,两寸向外。

  紫面少年跺了跺脚,没有半点迟疑,转身离开。

  其他八个人也跟着紫面少年离开。

  他们走得很快。

  看着他们走出了“瀚魪鮻”的院门,璑堋转身看向玜瑆,笑了笑。

  玜瑆也笑了。

  那个原本已醉得趴在桌子上的少年突然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很亮,看不出有丝毫的醉意。

  他看了看璑堋,然后转过身,也看着玜瑆,嘴角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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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蕥蓱呆住了。

  她完全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原本已经醉了的少年是谁?

  那看起来以紫面少年为首的九个人又是些什么人?

  为什么玜瑆看着璑堋会笑?

  难道他们早就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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