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楼

  “梅菜扣肉，土豆丝，西红柿蛋汤，米饭，一份，扬州炒饭，老油条炒牛肉，黄焖鱼，一份……好子，全打包完毕，总计五十份，客人催着要，你赶快送过去。”快餐店老板对着订单把一份份菜用塑料袋分别装好，放在事先备好的大型外卖袋里，对乔玉说。

  “好的，老板娘放心，我一定第一时间完成任务。”早已换上工作服的乔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轻松提起袋子把它们放在外卖车上。

  “快去快回，另一幢楼也催着要送，记得路上小心，汤不要洒了。”老板娘没有空抬头，继续按着订单发货，这个时间是她们最忙碌的。

  乔玉骑着摩托车，飞一样穿梭在街道，不知道是她从哪里来得那股干劲，这完全与形象不符，季小北跟着她来到写字楼，时间把他们所有人都改变了，他不再是多才多艺的季小北，她也不是只懂纯情，思想简单的乔玉。

  乔玉把摩托车锁在停车位，提着五十份外卖走进写字楼，眼看电梯快要关门，顾不上别人的眼光她直奔电梯。

  “等一下，等我一下。谢谢。”乔玉满脸汗水，挤进电梯后把头盔松了松，用手擦拭了一下头发。

  “小姑娘力气蛮大的呀，这小体魄干这么苦力的活。”电梯上的人自觉都闪了一个空隙，正好容纳乔玉娇小的身体。

  “完全可以靠颜值吃饭的，何苦为难自己？”

  没有时间理会人群里的七嘴八舌，乔玉早已习惯这种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的建议，她还是认定实力生存。

  “今天怎么晚二分钟？我们饿坏了呀。”一个很瘦的女孩接过盒饭嚷道，她用高人一等的眼神扫了一下乔玉。“汤都洒外面了，下次小心点，差点弄脏我心爱的白色上衣，这可是花了我半个月的薪水。”

  “那么瘦比谁都饿！你没有迟到，不要在意，我们还饱着呢！”带着一幅黑色眼镜的男孩看到乔玉立马高兴起来，他把自己的椅子拉了一下，“快坐下来休息一下，还没有顾得上喝水吧？看满头大汗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瘦的女孩白了男孩一眼，明示的吃起醋来。

  “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人家小姑娘下完课就出来送菜，你还说三道四。”

  乔玉不想太惹麻烦，赶忙把余下的饭菜放好。

  “你们点好数量，五十份，不多不少，我还有下一家要送，先告辞了。”

  “乔玉，吃点再走，每次都这样，这么忙着挣钱想拥有全世界呀？”男孩依依不舍地看着乔玉。

  “快去吃饭吧，真的还有工作。”乔玉赶忙走向电梯，嘘了一口气，无故招来别人的醋味她可不想这样，只想快快离开是非之地。

  季小北一直跟着乔玉，乔玉辛苦心他里心疼，男孩对乔玉好，他莫名地心上火，就这样被乔玉半日的经历左右情绪，这种情绪是这几年没有尝过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面对喜欢的女人，他知道她不属于他，他不属于她，两人仅仅曾经爱过，他不敢面对面与乔玉相认，只能默默地跟着她的身后，如何以已婚身份与她相处始终找不到好的理由。

  “你这女孩怎么骑车的？我的小宝贝你没有事吧？”一个老奶奶拉着孩子的手上下检查，其实乔玉离他们还有一米距离，为了避开横闯马路的祖孙摔倒在路上，盒饭撒了一地，手掌心也被坚硬的水泥地擦破了几道皮。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下次一定要等红灯才过马路，这样很危险的。”还好，没有撞倒人，乔玉忍着疼把车子扶起来，看着一地的饭菜心疼不已，她顾不上膝盖和手上的伤，蹲下身子小心地把撒的饭菜装进袋子里。

  老奶奶看到受伤的乔玉，想到自己理亏，拉着孙子就走开了，还不忘唠叨几句。

  “下次一定要骑车小心，今天真够倒霉的，如果撞到孙子我怎么回家向媳妇交待？”

  乔玉没有说什么，中国老大妈大部分时间不是舞广场舞就是占公交，要不就像眼前这个横闯马路的，她们往往一副有理的样子，对于这群人是没办法讲理的。

  中午路上行人渐稀，阳光通过稀疏的树叶照着乔玉身上，天空虽大却没有树叶能遮住这无数的光线，不知是不是长时间蹲在地上还是到现在没有吃饭，乔玉只感觉头眩眼花，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再一次摔倒在地，这时她感到有一双有力的手揽腰把她抱住，通过眯缝的眼，乔玉看见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她还没有想明白什么，整个人便倒在他的怀里。

  “不要命啦？不知道爱惜身体，饭也不知按时吃，人是铁饭是钢。”容不了乔玉思想，季小北抱着她走进一家酒店。

  乔玉脑子如刚洗的白布，在阳光下白晶晶地随风飘舞，她搞不清楚躺在哪个男人怀里，也不想把情景想得太远，怕远了就感觉不到呼吸，只知道他是亲近的，仿佛刚认识的亲人，血液里流淌着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故事，无须她多想，他肯定一直住在自己生命里。

  季小北管不了酒店其他客人的眼光，他抱着乔玉来到酒馆一个四人位的桌子旁边，弯下腰慢慢地把乔玉放在位置上。

  乔玉傻傻地环顾了四周，才从别人私笑中醒来，她不好意思地微低着头，不敢面对众人的眼光。

  “河虾争妍，百果松糕，八宝鸡……”季小北对着服务生报了一下菜名，小姑娘用羡慕地目光瞟了一下乔玉，内心只恨命不好，为何没有摊上这样一个体贴又帅气的男人呵护自己。

  “请稍等。”小姑娘拿着菜单走向前台，还不忘回头看了季小北一眼，“真是与明星一样，帅。”

  “这样身体还兼职那么多份工作？”季小北怜惜地责怪乔玉，青春记忆一下子桃花盛开，朵朵红。

  乔玉这时才敢看季小北，怪不得第六感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一回头却什么也看不到，原来不是幻影。

  “为了生存。”

  乔玉只知道季小北结婚的事情，其他工作上的事情一概不知，她不知道怎么开始交谈，叙旧？他是已婚，谈情也是过去，只能打破眼前自己的窘态，又顺口一问。“你怎么会在上海？”

  “公司准备上市，过来准备一下资料。”季小北简明扼要地一说，“这些年你过得好吧？”

  “好。你还好吧？她好吧？”乔玉当然知道他一定过得好，现在的气质与上学时候相差很大，俨如一个成功人士，她也是明知故问罢了，重点还是在她好吧。

  “都好，第一年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为何你没有回？”季小北一脸委屈，对于那段日子的失落一下子涌上心头，这是几年中最想弄明白的事实。

  “信，什么信？你一离校便杳无音讯。”乔玉深吸了一口气，本以为这些年忘记了这份感情，当真正面对时，还是触动了内心的痛处，爱情越是隐藏，越是容易被激活，它是一座活火山，能量达到一定程度肯定复活。

  两个人不再说话，内心却汹涌澎湃。是命运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还是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太薄弱？无法考证，现在问与不问结果是一样的，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刚才的小姑娘把一桌子菜放好，真担心这两个人怎么能吃下去那么多。

  “快吃吧，肯定饿坏了。”季小北把餐具递给乔玉。

  乔玉看着这些像艺术品的菜肴，这是她头一次进这么高档的地方看到这么好看的菜，尽不知先下手哪一个。

  “兼职的工作从今天起我帮你退了，你安心学习，好好珍惜在学校的时光，另外在学校附近已经安排好一个公寓，到时住那里，免得坐地铁来回跑。”季小北容不得乔玉说不，带着命令的口吻把事情全安排了。

  “你……。你怎么随便支配我的生活？”乔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高兴地说。“我觉得这种生活方式是一种磨练。”

  “就这样决定了。快吃，菜都凉了。”季小北把盘子里的菜一样一样往乔玉的盘子里放，感觉放的不是菜而是这几年对她的关心和想念。

  乔玉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带着满脸的不服气。他变了，变得与以前兼然不同，不过内心还是有一种小激动，被喜欢的人霸道地宠幸也是一种幸福。

  “毕业有什么打算？”

  “留在这里，找一份工作，还有……”乔玉本想说安个家，不知为何却给咽了下去。

  “我们公司过些日子准备在上海成立一个办事处，快上市了，业务扩展会很大，到时毕业到我们这里来工作吧？”季小北像是询问其实早已决定。

  “我……”乔玉一时语塞，不知是拒绝还是同意。

  这时季小北电话响起，季小北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乔玉。

  “对不起，接个电话。”

  季小北离开座椅，在一个拐角接通了周曼的电话。

  “事情办好了，房子已经订好了，明天就回去。”季小北低声跟周曼说，生怕乔玉听到。

  “好，好，还有事挂了。”季小北敷衍了二句就把电话挂断。

  周曼的电话又把季小北拉到已婚的事实，他回到乔玉对面，胡乱地吃了几口。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这已婚的人与初恋见面的场面一会风平浪静，一会风雨交加，飘浮不定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来回窜动，进一步身份不允许，退一步彼此又不甘心。

  吃完饭乔玉被季小北送到了学校，季小北整个下午都在忙着把乔玉搬家，三居室的人看着这个帅气的男人，背后议论纷纷，是不是乔玉被包养了？但从年龄上说两人又不像那回事，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乔玉有这么一个有身份的男人帮助她，要知道这样，以前多走动一下，或许有朝一日在某处还能用上。

  当乔玉下午放学准备到宾馆继续洗客人们换下的床单时，季小北早已堵在校门口，这时已经不需要偷偷摸摸地跟着后面了。

  “乔玉，你何时有这么帅的男朋友？隐藏的够深，真没有想到。”乔玉同伴惊讶地看着季小北。

  “不是你们相像的，他是以前校友，师兄。”乔玉赶忙解释。

  “越摸越黑。”同伴会意一笑，知趣地走开了。

  “这是公寓的钥匙，拿好。”季小北把一串钥匙递给乔玉，“走，看看房间怎么样？”季小北大步走在前面，乔玉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季小北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公寓。

  “怎么样？条件比出租房好多了吧？”

  乔玉没有想到季小北办事效率这么快，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有条有理地安放在恰当的位置，内心一丝感动，这是她很多年梦想的生活环境。

  “这是银行卡，看生活上有什么缺少的去买，以后这就是你单独的房子了。”季小北把银行卡交给乔玉。

  “我有生活费用，谢谢你，这个你还是收回去。”乔玉连忙拒绝，季小北的一片心意她感觉有一丝压力。

  “跟我还客气什么？收好，这个手机你先拿着用，好好休息，我回宾馆了，有事给我电话。”

  乔玉没想到季小北那么心细，什么都想到了，只是他们的故事已经过去，他这份礼太重，乔玉不敢接纳，只是季小北态度又如此坚决，乔玉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办？

  季小北丢下乔玉回到了宾馆，他内心也怕与乔玉单独相处，毕竟以前两人有过亲密关系。

  当夜幕来临的时候，季小北还是没有忍住给乔玉打了电话，问她是不是适应新环境，一个人记得关好门窗，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何时那么会照顾人了？不过遇到乔玉后，季小北内心不再痛苦，好像忘记了其他的人和事，心全部被乔玉的饮食起居占据，安顿好乔玉，季小北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