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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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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入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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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璐回到温阳后,第一件事就是和黄升交流了这一段时期的各种状况。黄升对陆璐确认了跨世者的出现并正式建立联结一事兴奋得手舞足蹈,毫无长者之风。而对于陆璐中途险遭杀身之祸,黄升虽然也听得捏了一把汗,并痛斥姜彬不知死活,但他并不觉得陆璐的冒险有什么不对;相反,这操作简直太有你大爷的风范了!

  但有一件事,黄升觉得陆璐处理不妥,那就是没有杀掉刘云岩。就算他是昌裕的重要战力,但也不至于没了他那边就真的要被邪兽搞得民不聊生,他活着则依旧是当前最能威胁到陆璐性命的存在。再者那种篡改记忆的奇术也不够牢靠,万一哪天特定条件下失效了,岂不是连跨世者的出现都要曝光?

  “短期内他没有发现自己中了术的契机……而且,我想,他一定会帮我保密。”陆璐是这样回答的。

  这回答有些暧昧,黄升没有完全明白陆璐的想法。但陆璐既然胸有成竹,他也不再质疑。奇人本就比均人早熟,何况陆璐的眼界远超常人。但还有一件事,黄升忍不住还要提上一嘴。

  “跨世者的事,真的要一直对徐家保密吗?我知道事关重大,但……”

  “一旦发现自己被排斥在真相外,可能会动摇他们的忠诚……对吧?”陆璐掐着眉头,她知道这是个艰难的决定,“容我再斟酌一下吧,我家与徐家三代亲密,不到万不得已时,我也不想拿‘刻印’去欺骗,否则恐怕更要弄巧成拙。”

  于是黄升也不再纠缠此事,简单向陆璐汇报了一下半个多月来温阳这边的各种事务。末了,黄升终于说到余庆领主姚伯带来的那个传闻,中天出兵逼近平治北方一事。

  “少主,你怎么看?”

  “……我觉得姑且观望吧,暂时不用花精力去追究此事。无论从中天的动机还是这场远征的可行性来看,都太不可思议了。”

  这和黄升的看法完全一致,其实任何有点常识的人都会得出同一结论。平治军队有强力奇术的辅助,战力必然强于几乎只依靠均人的中天,而邪兽荒原上,还存在着无数平治军队也绝对不敢去招惹的高级邪兽。要么少数人低调潜行,要么拥有跨世者这种逆天的力量,招摇的大军怎么可能随意通行?况且中天与平治虽然建国理念对立,但隔着这荒原,就算中天拿下平治也不可能进行实质上的统治,一个智力正常的皇帝不可能追求这种功绩。

  今天的讨论到此结束,陆璐从书桌上拿起一叠徐虎飞递来的辞呈,笑着说道:“好啦,在复兴南陵的计划开始之前,我还得去徐统军的府上去认个错呢。”

  何流从夕铁回到温阳的这段旅途是平淡的,这是目前为止难得的异世界还不如现实刺激的日子。不过何流倒也没觉得多无聊,这大概是由于韩凛一路陪伴的缘故。虽然韩凛每次一言不合就吼他、嘲讽他、侮辱他,但何流竟然觉得这种感觉还不赖?倒不是何流有受虐倾向,只是比起天天被女人骂,十多年没有异性搭理的生活更凄惨一点是不是?

  经过一路的调教,在晚上进入温阳城时,何流已经一副对韩凛俯首帖耳的样子,这让约定和他们在一家酒馆包厢私密见面的陆璐大跌眼镜,而跟来想要一睹跨世者风采的黄升,则几乎要哭出来了。

  韩凛先交代了一下一路上的情况,陆璐听说夕铁城独特的地铁景观和私养邪兽时,不禁摇头苦笑,黄升则是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去扒了胡高志的皮。

  “温阳邪兽扰乱主城的事,居然和你们有关……”陆璐一天前收到了胡高志亲笔信关于这件事的汇报,她才刚发文责令要彻查原委,没想到归根结底竟然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既然没造成平民伤亡,后续还是不要再督促了。

  汇报完毕,韩凛知趣地先行告退。她的三个部下护送罗老头夫妇早半天到达温阳先安顿下来了,她也想先过去看看。

  韩凛一离开,黄升便毫不掩饰地把何流从上打下反复观赏。这迷茫的眼神,这满身赘肉的体格,还有对一个女打手唯唯诺诺的怂包气质……这货就是自己挂念了几十年的盖世强者??

  “何叔,一路过来,对我领感觉怎么样?……对了,黄爷是自己人,对他不必隐藏身份。”陆璐在桌下拍了一下苦着脸的黄升,示意他不要牢骚,先向何流问道。

  “……有点……乱?”何流思考了一会才含糊地回答。这也确实是他迄今为止对这个世界的印象,邪兽对人类的妨害乱,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类乱,无法无天、官匪难辨的社会,更乱。

  “是啊……所以我才需要你。”陆璐无奈地笑笑。

  “你不是那个夕铁城主的上司吗?”何流不解,“这种明显的渎职,在我们那边是要免职问罪的,这边不行吗?”

  “可以,但风险会很大。何叔,我的苦衷,你以后会明白的。”陆璐摆了摆手,似乎不想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了,“我们还是先谈谈眼下要做的事吧。”

  虽然何流到了温阳,但陆璐并不方便直接提拔他做军官,这事按规矩是由徐虎飞来负责的。陆璐固然可以强行安排,但这太容易引发关注,而且也可能引起徐家的不安。所以最简单的办法是让何流报名参军,有在夕铁写下的履历,以及跨世者本来的强大力量,脱颖而出是必然的,那时候陆璐去和徐虎飞商量给何流一些特别待遇,对方也不至于觉得突兀。

  至于何流的出身,那就是韩凛带走罗老头夫妇的目的。何流冒充两夫妇的儿子,一家有老有小,更不会被人联想到召唤术上面去。这事当然已经征得两夫妇的同意,虽然罗老头一直嘀咕“我的儿子怎么可能那么油腻”就是了。

  谈完正事,按说就该各回各家了,何流却突然扭扭捏捏,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陆璐脸上掠过一瞬的失望,从桌案下拿出两个盒子。

  “何叔,这是之前提到的的报酬。”

  陆璐先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百枚金币。何流被金光闪耀得一时失神,不自觉伸手抓过来仔细端详,但当他举起盒子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协调——太轻了,这和自己世界里的黄金显然不尽相同。

  此时,陆璐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这里面的风景却很诡异了,诺大的盒子里,只放这一颗不到半个指节大的金粒,乍一看还以为是空盒子。

  何流很快想起了陆璐之前和之前提过的“炼化”:“这……才是我那边能用的?”

  “是的,你手里那一盒金币,几乎是一个农民一辈子才能挣到的财富,但也只够炼化出这点能供你使用的而已。”陆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很遗憾,我的奇术等级太低,暂时还无法让你带着这些死物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如同不能让你带着那边的死物过来一样。我会优先修行这项技能,这期间你的酬劳,我也会如数积攒起来。”

  和一脸失落的何流分道扬镳后,陆璐和黄升一起返回庄园。陆璐一脸平静,脚下步伐却是飞快。

  “少主,你在急什么……不,你在气什么?”黄升突然开口了。

  “为什么这么说?”陆璐步伐慢了。

  “我今天真的挺失望的,只是,少主你怎么看着比我还失望?”

  陆璐叹了口气,放弃了掩饰:“黄爷,这个跨世者似乎嗜财如命,我很担心。”

  “我记得出门之前,你还跟我说,跨世者不过也是高位世界的普通人,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黄升捻着胡子,“普通人哪有不爱财的?召唤秘法是你独有的东西,又不必担心背叛,何苦计较这些?”

  “……你说的是。只是,想起爷爷说他和上一个跨世者心意相通,琴瑟和鸣,我……大概是有些不甘心吧……”

  “老爷还说他的跨世者仙风道骨,气势凛人。我刚才可是如坠冰窖,简直觉得这些年白白硬撑着苟活了。”

  两人之间先是一阵沉默,随即相视大笑起来。

  何流分手后则是直接去了罗老头的住所,是近郊处一间普通的民宿,但比起飞蝇村的房舍坚固整洁得多,而韩凛等人也住在附近方便联系。于老太看见何流很是开心,罗老头虽然依旧话不多,也询问了几句何流一路过来的状况。饭桌上放着一碟花生和一壶酒,何流坐到席前,但刚和陆璐吃了饭并没有什么食欲,他只是和夫妇聊了一阵,忽然就照例晕倒了,于老太见怪不怪地把他扶到床上休息,罗老头依旧剥着花生喝着酒,眼神涣散地看着躺下的何流。

  “老婆子,咱的儿子,肯定没他这么多臭毛病……”

  这天半夜,刘云岩也经过一路颠沛狼狈地回到了金霞。他很不情愿地第一时间把刺杀行动的情况汇报给了姜彬,姜彬已经先一步得知了陆璐平安回家的消息,这或许是他还能控制住情绪没有冲刘云岩发火的主要原因。但即使如此,当刘云岩亲口说出自己败于陆璐和那个他要求带上的韩凛联手时,姜彬还是咬牙切齿地闭目良久,才温和地叫刘云岩回家休息。刘云岩离开房间的时候,他清晰听见了茶碗破碎的清脆声响。

  刘云岩快要离开姜彬庄园的时候,迎头遇上正进入庄园的戴月。戴月见刘云岩一脸的落魄,也没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反而主动跟他安慰了几句:“统军,马有失蹄,你不要太介意。”

  刘云岩虽然不常和戴月有私下来往,但他还是很懂戴月的。这人如果显得大度,那一定是认为自己居于对方之上了,那是一种“强者的宽容”。从姜彬对南陵的迫切渴望程度上看,后边的计划恐怕也确实要围绕戴月的本领来做文章,这大概也是他深夜召唤戴月的原因。

  刘云岩疲惫地应了一声,默默离开了庄园。

  次日是何流惯例的昏迷期,陆璐单独约见了韩凛,并将之前那个装着一百枚金币的盒子交给了她。即使算上韩凛部下护送罗老头夫妇在内,以一个十多天的普通任务来说,这个酬劳实在高到离谱的地步了。

  “听说你们财政很紧张,没想到领主这么大方!”韩凛捧着打开的盒子,被映得满脸金光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吧。”陆璐看着韩凛欢喜的模样,她猛然发现发现自己也并不讨厌对方,可是何流贪财怎么就让自己不快呢?

  韩凛一愣:“……什么补偿?”

  “例如……任务让你遭遇了可能接近校级的危险邪兽?”陆璐倒不是说漏嘴,她只是觉得亲口兑现自己的承诺心里会更踏实。再说多给钱这事,韩凛还能觉得不妥?

  “原来如此!领主真是体贴!比金霞那边的人亲切太多了!”

  “既然你这么说……”陆璐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看着韩凛,“你要不要留在南陵做事?”

  听到这话,韩凛脸上的喜色收敛起来,换上一副犹豫:“呃,说实话,我感觉我的脾气不大适合在官府里呆着,之前在金霞那一个月真是受够了。”

  “先别急着拒绝,南陵缺少擅长讨伐邪兽的人才,我可以给你一些特权。你不用每日到点报道,也可以接不违法的私活;特型符文市场直接对你开放;另外我以前闲暇时修了些偏门奇术,虽然都是窥形阶的,但也有不少买不到的符文,全都无偿供应。这样,你觉得行不行?”

  韩凛闭目一阵计算,终于开口回话。

  “领主,那属下先该干什么?”

  第二天一早,韩凛领着刚清醒过来的何流,来到了温阳城郊外的守备军大营外。陆璐要求他俩先走程序参军,何流自不必说,韩凛要享受特权,也得先凭自己本事到了一定位置,陆璐才有理由去“发现”她。

  一般官府选拔士兵是有固定日期的,但南陵一直兵源紧张,也就给广大愿意从军的人随时开绿灯,就连必须的考核也只是评判新人的能力好按需分配,军方基本来者不拒,据说曾经有瘸腿的残疾人来报名,最后都给塞到后勤看仓库了。

  值班的士兵背了几句例行的致辞对两人的来到表示欢迎,然后便开始询问两人的信息做登记。当韩凛说自己是奇人时,那士兵看了一眼韩凛的身板,忍不住重问一次确认,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才有些犹豫地落了笔。

  “请问,你是唱符,还是会什么奇术?”这是对韩凛的最后一个问题,根据回答基本就可以确定韩凛的岗位了。

  韩凛指了指腰间的短剑:“我比较适合近身肉搏。”

  士兵又愣住了:“……去一线作战的话,先要和老兵一对一单打考核的。虽然你看起来比其他奇人强壮,但……”

  “没问题,选个厉害点的。”

  于是士兵只好如实记录。何流的登记就很快了,第一志愿依旧是要去前线战斗。报名完毕后不多久,两人就被考官领进了军营内的一个露天的擂台上。

  擂台在营门入口附近,搭建得很简陋,完全没有装饰,大概单纯只是测试新人用的。远远可以看见更深处有好几个方阵的士兵正在操练,时不时传来“喝”“哈”之声。

  考官从方阵中带出另一名士兵来到擂台前。这名士兵身材瘦削,似乎是考官为了照顾韩凛而故意挑出来的,但韩凛却不领情,要求换一个肌肉发达的,否则不上擂台。

  这名被轻视的士兵感觉面子挂不住了,虽然他在自己小队中确实不算能打的,但也轮不到一个女性奇人来质疑他的战斗力啊!这人一上火,直接在台下就动起手来,伸手要去拉扯韩凛,韩凛只是上身微微一斜避开,同时握住那人伸出的手腕,顺势一拉,那人便失去平衡,扑倒在地上。

  考官面对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明显反应不过来,看着那士兵爬起来灰溜溜地跑回方阵,才回过神说道:“好吧……你合格了。”

  “这都没上擂台啊?你重新换一个人来正式比赛啊!”韩凛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想打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服从命令就别来当兵!”考官对于韩凛的嘚瑟显然很不满意,他指着不远处一个房间,语气非常严厉,“去那边做入伍登记,别耽误后面的考核!”

  韩凛摊摊手表示服从,离开之前,她拍了拍何流的肩膀:“那我过去了,你好好打啊,别给我丢脸。”

  在手掌接触到何流身体时,韩凛似乎感觉到轻微的颤抖,这让她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陆璐吃过午饭,微服来到一个茶馆等候何流与韩凛的入伍报告。徐成因为擅自带陆璐出城一事,被暴怒的亲爹直接免去了护卫军队长的职务,于是陆璐身边也少了个监视者,正方便这段时间和两人暗中会面。

  陆璐对何流的计划是,等他参军入伍,先让他控制实力,适度冒头,然后自己慧眼识珠,直接跟徐虎飞把他要来做贴身护卫,有了这层关系作掩护,后面一切活动都会很便利。至于一开始不在计划内的韩凛,留在军中任其发展即可,以她的特殊战斗风格,不用多久必然崭露头角,也能分担一下领内应对邪兽的压力。陆璐觉得,这个安排应该是很顺畅的,没有哪一步容易卡住。

  没多久,两人就在小二的带领下进了陆璐所在的包厢。只是何流一进门便低着头一言不发,而韩凛则是一脸的一言难尽。陆璐一看两人的表情,心中便是“咯噔”一响。

  “怎么?不顺利?”陆璐并没有事前为两人打点,因为她觉得这点事不可能有什么意外啊?

  韩凛回答:“我还好,已经进了步兵营……何老哥嘛……哎领主你别这么瞪着我,好歹他也算参军了,虽然是在伙房……”

  陆璐张嘴半晌,才说出话来:“……究竟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原来韩凛离开去办手续后,考官觉得何流既然是韩凛同伴,物以类聚,恐怕武艺还要厉害,便选了军队里一个颇有声望的高手来对练。何流虽然知道自己发力只要不突破体内的那层屏障,便不至于一击致人于死地,但他又觉得,真要一上头,这尺度不一定拿捏得好啊!是给对手身上留下一点淤青,或者直接把他打飞回到方阵里,对何流来说不过是毫厘之间的差距而已。

  “我不是说了吗?没把握控制力度的话,你就直接让对方的打啊?你有……刻印加身,赤手空拳根本伤不了你,只要顶着攻击稍微推搡几下,这也够格做一般士兵了吧?”陆璐忍不住打断了何流的讲述。

  “唔……那个……”何流支吾着,似乎实在没脸继续说下去了。

  “好吧,后面的我来说。”韩凛接口道,“我没看见,不过考官告诉我了。”

  后面的发展也很简单,何流看着对面的猛男气势汹汹地举着砂锅大的拳头对着自己打过来,闭眼、抱头、退却,一气呵成。这名士兵可是高手,一看何流这怂样,居然硬生生收住拳头,结果双方在根本没有肢体接触的情况下,考官宣布考核结束。如果当时韩凛在场或许尚能想出办法补救,但向来在这边思维迟钝的何流就只好看着考官在记录上盖棺定论了。负责人事的军官考虑到何流的拳拳报国之心而不忍直接除名,又看他那油腻的身材想来是在饮食方面颇有阅历,于是就给安排进了炊事班。

  这情况就真的很难办了,陆璐要是用自己的名头去提携一个炊事员的话,这绝对是能勾起人好奇心的非常规操作,而陆璐现在最怕的就是被人把自己和何流联想起来。炊事员自身又很难有机会上前线表现,毕竟国内少有军队之间的长期战争,讨伐邪兽没那么多弯弯,一般都是正面对抗速战速决两三天包往返,军队更愿意使用干粮而不会带着臃肿的炊事班。

  “没想到你是这么不适应搏斗啊……”陆璐长叹,闭眼思考着计划该怎么调整。韩凛则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陆璐,仿佛在说“所以你为什么选这货来刻印?”

  整个计划只好重新制定了,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莫过于培养何流的战斗意识。陆璐也不得不检讨自己的思维盲点,因为自己天生无畏,因为何流是至强的跨世者,即使之前何流的战斗表现只算得上差强人意,她也没想到应该对计划做一些调整。

  “韩凛,你能不能抽空给何叔做一些基础的训练?这个工作单独算报酬。”

  “……行吧,我试试。”

  温阳这边对军人的管理倒是很宽松,并不强求入伍者都做全职士兵,非战时可以回家住宿,甚至可以申请白天去务工务农,只要保证每月参加最低限度的军事训练。虽然相对的工资就会低了不少,但为了自由与方便,何流韩凛都选了兼职,正好很容易的为特训腾出了时间。考虑到何流在这边两天的时间只能做一天用,韩凛抓紧时间花了一下午准备场地道具课程,当天吃过晚饭就开课了。

  临时的训练场就在两人住所附近的一间空房里,韩凛把老旧的家具推在角落,又搬进来一个沙袋,几个草人,还有刀剑等常见武器若干。

  “你当初打刘云岩还有那只大猫的时候,我看着也还凑合啊?怎么考试的时候怂成那样?”开课前,韩凛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那几次自己也有点火气吧?”席地而坐的何流努力自我剖析,含糊地回答道,“我不想杀人,对上没招惹过我的就更怕失手。而且只要看见别人打我,就算我知道受得住,还是控制不住会闭上眼睛……”

  “连这点本能反应都还克制不了?你可真是个宝贝……”韩凛挠了一阵头,便去捣鼓起准备好的一堆道具。

  何流麻木地看着韩凛捣鼓,突然韩凛直起身,一抬手就把一支长矛对着自己扔了过来。坐在地上的何流来不及躲避,只能本能的闭眼抬手去挡。长矛打中何流后立刻反弹落地,何流自然毫发无伤,而韩凛投掷时也没有用力,因此长矛也没什么损坏。

  “不要闭眼!防守和闪避的动作要在看清攻击的路数以后才做!”

  何流被吓了一大跳,还没睁眼发问,韩凛的呵斥已经传来。

  “我想好了,首先是要让你克制住这些身体的本能反应。从现在起我会不定时拿东西砸你,你不许把眼睛闭上!”

  于是,这一夜,除了临时准备的道具,韩凛把房屋原主人的家具都对着何流扔了一遍。何流虽然对于突如其来的攻击仍会闭眼,但偶尔也有几次预判到了韩凛的攻击,可以强行瞪眼看着凶器骑脸,也算有些进步了。

  “下次全天练习,尽早让身体习惯。”

  何流再次穿越的时候,韩凛跟军营里请了一天假,对着何流玩抛物。在一侧扔完所有道具以后,双方互换位置再扔一轮,如此反复。期间何流坚持了不到半天就要撑不住了,但他发现韩凛也是汗流浃背,几乎要抬不起手来时,终于没好意思开口。

  中午于老太送来了午饭,何流一边吞咽着感觉不到饱腹的饭菜,一边以关心韩凛的体力为由建议,这个训练是不是就以半天为宜?

  “要么不敢动手,要么控制不住情绪,你要不想杀错人,还是尽早适应战斗吧。”韩凛回答道,她捧着碗的左手不时略微抖动,但脸上却不失精神,“而且就我来说,做这些不用考虑是非对错的事,就能领到工钱,还挺愉快的。”

  从下午开始,韩凛几乎是隔一会就点一张大力符才支撑到最后,何流便是如何厌恶这训练,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敬佩与感动。

  一整天,在这个高强度的单调训练下,何流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无论韩凛在他面前做出什么举动也不会眨眼动弹。甚至韩凛与他对话,看他行动,都又比平时还慢了半拍。

  直到何流最后在训练房里昏迷的时候,都一反常态地鼓着眼睛。韩凛抚手去合上何流的眼睑时,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慰藉死不瞑目的冤魂。向来胆大的她,这时居然感到寒毛直竖。

  “这究竟算是锻炼好了,还是我把他给彻底弄傻了……?”

  这天黄昏,一支载着数个巨大货柜的队伍开到了余庆开与南陵的交界处,货柜尺寸参差不一,矮的有三米,高的则约有五六米。这里离南陵边境守备军的巡逻范围还有些距离,士兵们点燃大力符,搬动这些货柜拉开距离一字排开,七八个货柜拉出一里多地,货柜前方正对南陵。士兵们又扯掉几辆没有货柜的马车上拖车覆盖的布匹,这些车上运载的却是高高冒起的绿色植物。撕去遮盖时,许多士兵不由捏起了鼻子,虽然这些植物的气味本来不算恶臭,但堆积如此之多,味道还是过于浓烈了。

  何流若是在场,他对这气味或许还有点印象,因为这些就是当初阿三出卖他时用过的“驱邪草”。

  士兵们各自抱上一捆驱邪草,骑着马在货柜后一路抛下,最后首尾再以弧度包抄,用驱邪草把货柜进行了一个半包围,缺口依然正对着南陵。

  运货的拖车都被与马匹解锁后扔到一旁,至此,所有士兵打开货柜门,俩俩结对上了同一匹马调转马头,骑在后面的士兵均是奇人,各自手中拿着一张符文。

  “燃符解毒!”

  奇人们一扬手,一片白雾洒落在货柜上,从通气孔渗入其中。士兵们不再停留,迅速策马顺着来路驰向远方。

  夕阳落山,黑云蔽月,没有火烛照耀的郊外夜色暗沉。一个个巨大的黑影陆续从货柜中走出爬出,向着南陵边境而去。

  何流在自己的世界醒来时,他觉得自己的精神仿佛仍未从那可怕的机械训练中脱出,大脑还处于半恍惚的状态。于是这位宅男很罕见地没有待在家里打发时间,而是出门散步,好让这种麻木的感觉早些消退。

  何流对于自己当前的状态心里有数,也就并没有远走去那些有车辆通行的大道,只在小区附近绕了绕。但当何流返程行至一个并不陡峭的斜坡时,他突然听到头上有人大声喊话。

  “小心!躲开!”

  何流缓慢地抬头,他看见坡顶有两个披着制式马甲的神色慌张的清洁工,以及一个横着的、正从斜坡顶端向下滚落的铁皮垃圾桶。这条坡路还算宽敞,铁桶也不算光滑规整,滚落速度不快。何流身边的几个行人很迅速地跑到道路另一侧,远远离开了垃圾桶的滚动轨迹。

  呃……我该躲开……还是该睁大眼睛看来着……?

  在何流深陷矛盾中时,他只感觉双腿一震,随即视野中一片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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