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候馆知贤天下事
这日东京城中居民站满街头,争相瞻仰一下这力定山河的年轻的皇子。这时仁宗皇帝一早就率领百官在宣德楼上观望,宣德楼乃皇宫的一个正门,是皇城中最高的城楼,可一眼就看到东京里城的一切。
赵昕率众人穿过外城大街通过朱雀门径往皇宫而来。仁宗站在宣德楼上只见人群簇拥中旌旗招展,赵昕一袭戎装,一马当先率众人缓缓走来。群臣远远的见赵昕一行虽只有百余人,但军容整齐,人马雄壮,均暗暗称赞,仁宗见此,心中大悦,即命回宫整肃朝仪接见赵昕。
赵昕率众人来到正阳门下,众人齐齐下马,黄门官上前道:“请元帅卸剑入朝。”皇宫之中除禁军之外不允许他人携带兵刃,更不允许骑马,众人为官多年均知道有此规定,而宣德门作为皇宫的正门,自然就成卸剑门了。
众人解下兵刃随后由殿头官引领穿过层层宫门至丹墀玉阶之下。众人以赵昕为首,上前八拜,后退八拜,进中八拜,山呼万岁。
仁宗见赵昕英姿飒爽,已然不是几年前的弱孱少年,自是满心欢喜,朗声道:“众位爱卿辛苦了,快快请起。”众人高呼道:“谢陛下。”仁宗道:“西夏李元昊不思恩义,逆天而行,进兵西北,挑起两国战火,殃及千万无辜百姓,所辛皇子赵昕临危受命,弱冠之年将兵伐之,终让李元昊俯首称臣,吾儿不愧为大宋王孙,果然没让朕失望。”赵昕回道:“西北战事的平定,全托父皇的洪福和西北将帅的戮力同心,儿臣方能完成使命凯旋归来。”
仁宗大喜,继而看到狄青在侧,于是降阶来到狄青面前,亲扶起狄青,狄青见状慌忙俯首道:“微臣惶恐,万受不得陛下降阶之礼!”仁宗道:“将军英勇,天下皆知,向日朕愚,听信谗言,令将军一怒而去,如今危难之际,将军不计前嫌,毅然力保我大宋江山,朕委实羞愧,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狄青忙道:“陛下言重了,微臣武将出身,终此一生唯征战沙场以保家卫国,何敢邀功。”仁宗听后道:“将军的神勇我朝之中无人能及,更加胸襟宽广,我大宋有如此良将,何愁边疆不平,将军伟绩,朕当铭记。”狄青感慨万分,再次拜谢天恩。
仁宗复回座朗声道:“众将士为国征战沙场,劳苦功高,今日凯旋归来,乃我大宋的盛事,朕要大摆宴席,为众将士庆功。”众人山呼万岁,仁宗即敕光禄寺设宴,良酝署进酒,叫坊司奏乐,仁宗亲御宝座大宴群臣。
当日御宴君臣觥筹交错,群臣轮番进酒,赵昕本不胜酒力,但在西北军中常与士卒喝酒谈事,不觉间已酒量大增,这下大臣们轮番进酒,赵昕一一接过,群臣皆赞赵昕的酒量。狄青乃是武将,自是豪爽,众人进酒皆来者不拒。
酒过数巡,众人便各检话题厮聊起来,这时赵昕对仁宗道:“父皇,西北征战数年,劳民伤财,现下已是满目疮痍,应采取措施尽快让西北诸镇修养生息,以巩固我朝边防。”仁宗点头道:“皇儿说的对,那朕就免除西北三年的钱粮赋税,再拨粮草以供军用,减轻农民负担,皇儿以为如何。”赵昕举杯道:“父皇此举,实乃西北之福,儿臣替西北万民敬父皇一杯。”说完仰头喝下。
仁宗大喜满饮一杯,开心道:“我儿果然长大了,才一年有余便已经开始忧国忧民,朕以后可以放心了。”虽然只是父子两人的对话,可在一旁的狄青、高遵甫等朝廷重臣确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仁宗语中深意也一目了然。
赵昕笑道:“父皇过奖了,在西北一年儿臣耳濡目染,所见所闻无不和民生息息相关,方知先人的得民心者得天下之大义,何况与狄将军和庞大人相处久了,儿臣很钦佩二人那种为国为民的处事风格,着实受益匪浅。”
仁宗喜道:“哦,如此说来庞大人他们不止有平定战乱之功,而且还有教导我儿的功劳。”赵昕亦道:“确是如此,西北众将劳苦功高,沙场之上以命相搏,许多年轻的将士为此失去了性命,所以儿臣更加器重留下来的人,儿臣恳请父皇将他们一一论功封赏,并抚恤牺牲的将士亲人,以激励我朝全军将士。”
仁宗道:“西北大军平定李元昊,居功至伟,乃是我朝千万热血男儿用头颅换来,封赏抚恤朕绝无二话,待酒宴散后朕就草拟封赏诏书。”赵昕起身拜谢,这时高遵甫出席道:“皇上,今日二殿下凯旋归来,皇上应该与二殿下共叙天伦才是,岂可再操劳国事呢?”仁宗笑着道:“呵呵,高大人怎么如此说,有话不防直说。”
高遵甫微笑道:“臣的心思还是瞒不过圣聪,西北诸将平定边疆之乱,除去我朝长年来的忧患,理应封赏,微臣在朝多年,从太尉之职,熟悉朝中宫制,所以臣斗胆请命草拟封赏诏书,好让陛下能有时间与二殿下共叙天伦。”赵昕现在是仁宗的独子,仁宗本就很喜爱,这次出征本就暗暗担心,生怕他出什么意外,今日安然归来,作为父亲当然有好多话要说,听高遵甫一说就道:“高太尉深知朕心,朕也想好好的和我儿聊聊,朕准奏,就由高太尉草拟诏书。”
高遵甫出席谢恩,随即欢喜入座,慢慢甄了杯酒,欲待喝时透过酒杯边缘见狄青正直视着自己,眼神之中充满猜疑,就对狄青端了端酒杯道:“狄将军这次出征西夏,功劳甚大,如今功业即成,可喜可贺,老夫敬将军一杯。”
狄青深知高遵甫工于心计,此刻见他出面请旨,不知他又做什么打算,见他敬酒就端起酒杯道:“功名富贵于在下乃过眼云烟,但求一生光明磊落而已。”高遵甫知道狄青这句话也有告诫自己的意思,当下哈哈笑道:“狄将军果然高风亮节,老夫是自叹不如,当满饮此杯。”说罢仰头喝下,狄青亦举杯一口喝下。
当日御宴至暮方散,众人谢恩,各归府邸,仁宗和赵昕回到永安宫,苗贵妃见爱子归来,满心欢喜,一家三口聊至夜深方睡。
翌日早朝,群臣按部就班,仁宗命殿头官开读诏书,诏曰:“朕荷高穹之孚佑。膺列圣之顾怀。增衍长源。亶生贤嗣。是惟体正之大。益茂本枝之强。仰稽灵心。肇启藩室。皇子昕。炳符曾宙。毓德少阳。岐嶷表于自然。温文见于异禀。金昭璧粹。盖发于天资。震长离明。有关于象奥。向及胜衣之拜。未疏盘石之疆。爰考彝章。诞扬徽册。是用案予旧国。宠以绍封。仍循半楚之规。载彻右淮之土。苴茅制社。授节奠邦。庸建上公。尹兹南夏。并申蕃数。式厚慈衷。于戏。在昔哲王。夙图封立。盖欲就成器德。保辅庆基。若迪令猷。丕显前烈。冀洽辐员之听。永绥寿嘏之宜。汝其勉哉。对越休命。可特授特进、检校太尉、使持节寿州诸军事、行寿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寿国公、食邑三千户、食实封一千户、仍赐体仁赞运功臣。狄青将帅之材。建旌旗而清绝塞。出定封疆。总貔虎以卫宸居。特授为光禄大夫、兼御史大夫、上柱国、颍川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三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傅潜狄武国公,于城郊起造狄公府,颐养京中,安抚使王沿智穷韬略。学富缣缃。蕴孙吴料敌之机。有卫霍捍边之效,加封镇西大将军,杨文广进封汾州安抚使,着秦凤路安抚使王元朗为永兴路宣抚使同保西北,焦赞升任秦凤路安抚使,其余大小军将一律连升三级。可。”诏书宣读完毕,群臣纷纷祝贺赵昕,赵昕均一一道谢。
分封完毕后,仁宗见无人出班便即散朝。仁宗离开大庆殿来到了文德殿休息,这时当驾官来报道:“启禀陛下,二殿下有事求见。”仁宗一听心忖道:“怎么刚一下朝就有事求见,为何在大殿上不说呢?”就问道:“他没说什么事么。”当驾官回道:“殿下说此事只得说与皇上,不让奴才转禀。”仁宗一笑道:“这孩子,跟朕还躲躲藏藏的,让他进来吧。”
赵昕进的门来,行完君臣之礼,仁宗就道:“皇儿到底何事,为何方才不在大殿上奏来,非要与朕密谈呢?”赵昕作笑道:“父皇,此事算不上密谈,不过却是我们的家事,所以不便在大殿上言明。”仁宗奇道:“家事?说来听听。”赵昕道:“事实儿臣还将一位特殊的功臣隐瞒了。”
仁宗一听诧异道:“特殊的功臣……?即是功臣怎么算是家事呢,唉,父皇都糊涂了,皇儿还是说得明白点吧。”赵昕道:“恕儿臣鲁莽,此人儿臣已经带到门外了,父皇见过之后就自然明白了。”仁宗更有些疑惑不解,便道:“既是功臣,那就是有功于社稷,朕定会论功行赏,朕也想看看皇儿所说的特殊功臣是怎么个特殊法。”
赵昕心下欢喜,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就挽着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走了进来,赵昕和那少女来到近前赶忙说到:“父皇,她便是我所说的功臣。”那少女自然是水幕华,赵昕进城之时便命庞籍安排水幕华先到府上换上宫装打扮,然后教一些宫中礼仪,这两日赵昕一直没回去,水慕华甚是担心,以为赵昕丢下她不管了,都是庞籍一旁安慰并告诉她赵昕不能来的原因方才宽心,今日早朝时庞籍便携水慕华入宫在文德殿等候。
仁宗见水幕华眉目秀艳,体态绰约,雍容端庄中透着一股秀气,毕竟仁宗身为人父,一看如此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就问道:“额,这位姑娘是……?”赵昕轻轻一带水幕华的手,水慕华会意,上前道:“臣女水慕华,参见皇上。”说罢姗姗起了个深深的万福。
仁宗一听名字起得颇为秀气,以为可能是哪家的小姐,忙道:“平身……,皇儿,这可得好好的和父皇说个明白。”赵昕道:“这个当然。”于是将自己在西北之时的辽夏混战中受伤而落难,如何遇到水慕华,以及在马儿村的种种慢慢道来。
仁宗听得是步步惊心,不想赵昕有如此遭遇,这些事情是在奏章中看不到的,好在安然无恙,赵昕说完,仁宗方知水幕华乃西夏普通农家女子,心道:“这孩子不免太胡闹了,虽然水幕华有恩于赵昕,但婚姻大事启同儿戏,更何况身为皇上嫡系子孙,岂能这般草率,看来今日是想让我认这个儿媳妇了。”
这时赵昕见仁宗犹豫,便道:“父皇在上,孩儿已和水姑娘定下盟约,永世不弃,只因身在千里之外,未及禀报乃儿臣之罪,但儿臣对水姑娘之情堪比金坚,万望父皇成全。”仁宗听后就道:“呃,昕儿,你的身份你也知道,你应该知道婚姻大事绝不可草率,似你这般,岂非拿我们皇家当作儿戏。”
赵昕就道:“回父皇,儿臣知道皇家婚姻之事一半出于父母,一半在于朝政,何况水姑娘贤惠,自不会辱没了朝廷,虽然鲁莽,但儿臣不想做薄情负心之人,是以在此恳请父皇成全。”说罢拉着水幕华双双跪地。
仁宗见赵昕心意已决,心知让他放弃是不太可能,虽然水幕华容貌气质是不错,但出身不免与赵昕不衬,更何况是异国女子,此时仁宗心里比较矛盾,想了想就道:“这样吧,你们先回永安宫,这事我还得和皇后商议下才能决定。”赵昕见仁宗让步,心中有点胜利的喜悦,就道:“谢父皇,儿臣敬候佳音。”仁宗道:“嗯,要是没事了就下去吧。”二人双双再拜,退出文德殿。
一出殿门水慕华略带泪容道:“皇帝是不是不同意啊,他会不会让你把我赶走啊?”赵昕知道仁宗的脾气,只要他一让步,那就是答应了,见到水慕华眼眶湿润,一脸真诚的望着自己,情不自禁的乐了一下,水慕华道:“你还笑,难道你不希望让我在你身边。”
赵昕就道:“那你刚才怎么没和父皇争取呢,光让我一个人说。”水慕华滴泪道:“本来想好了很多话,可是一见到皇帝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赵昕见她楚楚可人,更生怜心,就把她揽在怀里,用手试去泪滴,道:“好了,别哭了,我知道父皇性格,他已经答应了。”
水慕华收住泪容道:“哦,你真这么确定。”赵昕点点头道:“不会有假的,如果父皇心中不同意的话,定会当场拒绝,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你看今天几句话以后父皇就让步了,不是答应是什么。”
水慕华半信半疑道:“但是他还说和皇后商议后再做决定,那皇后不答应的话,咱们不是还会分开么!”赵昕道:“曹皇后与我虽然没有太多的关系,但曹皇后身为后宫之首,虽不是亲母但后宫之事还需由皇后裁决,不过曹皇后一向开明,父皇说和她商量其实只不过是让她知道此事而已。”
水慕华一向相信赵昕,心下阴云当即散去,抿嘴一笑,赵昕见她粉面桃花,就低下头偷偷的亲了下,水幕华猝不及防,见他亲了自己,不觉满面红霞,就道:“哎呀,又不正经了,这里好多人呢?”赵昕看了看周围道:“这就我们两个怕什么,再说我亲自己的媳妇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母亲。”水慕华点头应声,二人相携往永安宫而来。
水慕华初入皇宫,只见宫苑星罗棋布,造景幽美,一幕幕美景数不胜收。二人转过了几个宫苑方来到了永安宫,一进的门口赵昕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呼唤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狄青,赵昕就道:“咦,狄将军怎么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有事要说。”
狄青道:“我在此都等候多时了。”原来狄青下朝后心下忖度了一会,就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赵昕,可不知赵昕去了文德殿,狄青等他不着,料想是来永安宫了,于是就到了永安宫,可打听之下却也没来,索性就在宫门一旁的凉亭中等候赵昕。
赵昕见狄青等了好些时间就知有事,水慕华见他们有事相谈便道:“我先进去看看。”说完就走到了一旁,赵昕就道:“狄将军何事呢。”狄青就道:“王爷对早朝封赏一事可有什么看法。”赵昕见问就道:“狄将军何意?”狄青道:“只想听听王爷的看法。”
赵昕就道:“狄将军军功至伟封为国公乃实至名归,王沿镇守有功,主西北兵马也是因大势而定,我觉得封赏诏书量功而行,合情合理。”狄青听后就道:“嗯,表面上看的确如此,可殿下就不觉得这道诏书另有他意么。”一句话赵昕听糊涂了,想了想就道:“另有他意?我倒是没觉出来,狄将军说来听听。”二人边说边走进来凉亭坐了下来。
狄青道:“殿下你想想看,殿下以前尊为西北道行军大元帅,统领西北军马,以军功受封寿国公,现在手里军权给了王沿,那王沿虽然忠心,可毕竟人在千里之外。而末将拜王爷麾下,领虎翼军,如今却受封狄国公,分明是让臣弃武从文,而我的得力副将焦赞,虽然擢升,可是却派到了吐蕃边境,况且这封赏诏书乃高太尉请旨所拟,皇上裁定,表面上自是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高太尉已经借封赏诏书之事,已悄无声息的削去了王爷和亲信大将的兵权,我觉得高太尉有意针对王爷。”
赵昕听后不免沉思,可毕竟于朝野党争涉世未深,“哦,只怕狄将军多心了吧。”狄青知道赵昕耿直的性格,就急道:“嗨,王爷,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高太尉一向工于心计,我一看就知道了,我虽然年近四十,但正当盛年,理应保家卫国,更合况边塞初定,但现在却做什么国公,还颐养天年,这很明显就是高太尉怕我等因军功而得陛下依仗,日后没了他高太尉的用武之地。”
赵昕笑道:“将军的心意我能接受,不过朝臣相互猜忌不免误国,将军近年来攻习史书,岂不闻廉颇蔺相如之事。”狄青顿了顿道:“这我知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赵昕打断道:“好了,那我们退一步说,就算高太尉结党营私,欲对我大宋不利,可眼下父皇春秋正盛,良臣辅佐,我觉得他也难成大事,这样一来狄将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狄青叹了口气道:“唉,话虽如此,不过人心难测啊,高太尉为官数年,结交甚广,城府极深,就怕对王爷不利,古往今来外臣弄权这等事还少么。”赵昕道:“前车之鉴后车之路,倘若高太尉不依国事为重,本王定不饶他,只是此刻无凭无据就猜忌大臣,不免有祸起萧墙之嫌。”
狄青不再接话,他知道说再多也没用,况且今日只是提醒下赵昕谨防高遵甫,既然话已传到,自己暂时也没什么担心的了,继而关切道:“王爷,骁骑营虎符是否还在。”
赵昕道:“嗯,在我这里,正要还给将军。”狄青道:“不用了,骁骑营乃臣的心血,更是虎翼军精英,王爷深居皇宫,利害之事尤为重要,日后若有何差池,骁骑营起码可保王爷的周全,王爷断不可拱手让人。”
赵昕见狄青一脸凝重,亦能感受到对自己深深的忠心,其实赵昕也明白宫闱相争更甚于战场交锋,就对狄青道:“嗯,好,我答应将军,虎符终不离身。”虽然赵昕这么说,但狄青就生怕赵昕将虎符交出,再三嘱咐后方才离去。
水慕华见狄青走了,便高兴得过来道:“狄大人和你说得什么。”赵昕看到水幕华,本来让狄青给蒙上的阴云一下子就消了去,逗道:“这可是军国机密大事,要想知道,可是要拿脑袋来换得。”水幕华见他面色郑重,信以为真,她从没牵扯到如此大的事情中去,说了不该说的话,心情一下变的茫然了。
赵昕本以为水幕华能知道自己是在和她开玩笑,但见水幕华脸色凝重,知道她误以为真了,就立马陪笑道:“哎,逗你的,你怎么没看出来呢。”水幕华一听努起嘴,抬手一巴掌打在赵昕肩头,嗔道:“干吗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赵昕抓住她的手道:“好了,好了,以后不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了,方才狄将军一番话是出于好心,他对我说高太尉可能有意针对我,我想自古朝臣相斗,历朝历代屡见不鲜,狄将军也是有此一虑吧。”
水慕华道:“哦,我就觉得还是狄大人说得对,我们老家有句话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赵昕一听就听出其中得意思,刮了她一下鼻子道:“学会拐着弯骂我了,看我家法伺候。”说罢抱起她用力抛了一下,二人欢笑不绝于耳。
赵昕转而道:“先不贫了,来,这就是永安宫的紫薇别院,以后就是我们的家,等见过母亲之后咱们就看看自己的房子怎么布置吧。”说完挽着水幕华的手沿着回廊信步而走。
水幕华道:“哦,刚才我也四下看了下,我觉得空荡荡的不好,不如这边建个茅草屋,水池边放个石碾,还有这边需要开出一片空地中些瓜果之类的,还有……。”水幕华说了一大通,赵昕听着听着就已经知道水幕华想把这永安宫完全变成马儿村了。
赵昕打断道:“厄,停停停,你要把皇宫变成你家的村子不成?”水幕华笑道:“怎么!这样不是挺好吗,反正我很喜欢。”赵昕道:“哎,我的姑奶奶,我知道你喜欢乡下的生活,可这里毕竟是皇宫,总不能让外人进来一看,这不完全是个农村嘛,要是被外国使者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大宋连宫殿都盖不起呢,会失了朝廷颜面,父皇是不会喜欢的。”
水慕华初来乍到,没料到这些,不过一听说皇帝不喜欢这念头就打消了,就道:“我不知道这样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呢。”赵昕见她水一般的眼睛望着自己,如沐浴在月光之中,赵昕就是喜欢这副眼神,便道:“这样吧,房舍布局我们按马儿村的,但是建筑风格和一应用品均由按朝廷规定来布置。”
水幕华低声道:“噢,那就按你说的吧。”赵昕见她略有点不乐意,就又道:“皇后娘娘可不喜欢任性的姑娘,总不能一来我们就把皇宫搞的乱七八糟的吧。”水幕华一想自己和赵昕的是还需要这位曹皇后点头,自己还是规矩点好,便点头答应了。
赵昕道:“走,去见我娘吧,她肯定喜欢你的。”二人便来到正堂见过了苗贵妃,苗贵妃一向宠爱赵昕,见二人真心相爱也顾不得宫廷礼节了,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过了几日,仁宗与曹后在宁德殿召见赵昕二人,曹后见水慕华虽然出身农家,但生得娇俏娴雅,一副贤慧模样,心下有些喜欢,曹后知道仁宗很宠爱赵昕,仁宗这样做只不过是念及皇后的威信,只能同意了,水幕华听到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仁宗见曹后同意便让二人可挑选黄道吉日成婚。
皇室大婚举办的固然很隆重,整个皇城之中张灯结彩,锣鼓齐鸣,万民欢庆,群臣道贺前后历半月有余,曹皇后也给永安宫增派了几个贴身侍婢,水慕华无法斩断乡思,便将近身两名婢女取名为云姗、贺兰,赵昕知水慕华家住贺兰山旁,而贺兰山上的云杉树犹为驰名,是为以此而定,同时寄托着水幕华对家乡那份无法泯灭的眷恋。
一个月以来赵昕忙于自己的婚事又加上年关举国大喜,没来得及向仁宗备言整顿吏治之事,这几日闲出空来便修书具表准备面见仁宗。到了福宁殿方听王公公说仁宗已携张妃南下扬州游玩去矣,赵昕无奈只好返回。
回来得路上见二人身着朝服而来,走近一看却是孙大人和周大人,二人均是待制,专门负责太宗御书、御制文集、各种典籍事宜,见到赵昕慌忙行礼,赵昕答礼便道:“二位大人是要见父皇的吧。”孙大人道:“回王爷,近日因制科殿试已毕,下官等正整理学生考卷,准备拟榜告示天下,并非面圣。”赵昕道:“哦,原来制科殿试已经完毕了。”
孙大人道:“已于年前完毕了,只因年关,阅卷事宜方才押后。”赵昕自思左右无事就道:“那我能看一下考生的考卷么,我想一览我大宋学子的风范。”那二人对望一眼,接着周大人便道:“王爷要看,自无不可,臣等也望王爷赐教一二,王爷这边请。”三人便往龙图阁而来。
那龙图阁乃真宗咸平四年前所建,坐落于会庆殿西偏,专门收藏天下典籍以及宗正寺所进宗室名籍、谱牒等,三人分前后进了龙图阁,来到了偏堂正室,只见有四五人环绕而座,那些人不认识的赵昕,但认得孙、周二位大人,这时那些人都在看赵昕,孙大人道:“都怎么了,还不赶快拜见王爷。”那几人方知是寿国公赵昕,忙过来行礼。
赵昕道:“诸位大人请起,本王只是闻制科殿试完毕,想过来看看学生们的文章。”其中一人道:“王爷有兴,乃臣等荣幸,考卷卷宗在此,请王爷过目。”赵昕见一桌上共分三堆卷宗,孙大人道:“回王爷,这是本次制科三甲学生的卷宗,王爷可一一翻看。”赵昕点头道:“嗯。”
赵昕知道这一甲可是状元之才,首选拿起一甲卷宗看了起来,但见文笔深厚,用词工整,抛砖引玉,恰如其分,的确是好文章,不过赵昕经过战场洗礼,早就褪去文人的文弱,看的出文辞之中颇为拘拟,缺少破陈出新的勇气。
赵昕治理西北之时就知道治理一方更需要谋略和胆识,文才的高低只是个人的知识的界定,看完后心里不禁有点失落,接着又看了看二甲和三甲的,文笔用词果然比一甲稍逊一筹,文章颇为华丽,给人一种华而不实的感觉。
赵昕看完后孙大人就道:“王爷觉得如何。”赵昕慢慢道:“文章……固然是好文章。”孙大人是明白人,见赵昕语气失落,显然是不太满意,就道:“那王爷觉得有何不妥。”赵昕淡淡的道:“为官不仅有文人的才气,更应该有文人的傲骨,方能直面阶下,抨击朝廷的弊端。”
孙大人心里一震,不禁对赵昕产生敬意,就道:“王爷说的是,不过王爷要是……。”赵昕见他吞吞吐吐的就道:“孙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孙大人想了想就道:“回王爷,只是还有一篇文章想必王爷非常感兴趣。”
赵昕就道:“哦,拿来看看。”孙大人道:“是。”接着对周大人低声说了几句,那周大人转身到了另一个桌上拿过来一卷宗,道:“王爷请过目。”赵昕见此觉得其中有蹊跷就道:“这个有什么特别的么?”孙大人就道:“还是等王爷看看,下官再说吧。”赵昕便没再问,打开卷宗看了起来。
只见文章苍劲秀丽,舒发远大抱负之余又不失文笔柔美,与方才所看卷宗有着鲜明的对比,只见后末题有一诗道:“三寸舌为安国剑,五言诗作上天梯。青云有路终须到,金榜无名誓不归。”
赵昕览毕大喜道:“好,此何人所作。”孙大人道:“回王爷,此人乃一秀才,姓赵,名旭,字伯升,乃是西川成都府人氏。”赵昕又道:“如此文章为何未入三甲之列。”
孙周二人听赵昕的口气像是怪二人渎职之意,慌忙道:“此乃圣意,我等不敢有违。”赵昕一奇道:“父皇之意,却是为何。”孙大人道:“只因一字之差。”赵昕道:“哦,是何字呢?”孙大人上前指了指道:“乃一‘唯’字。”接着孙大人将殿试一事说了一下。
原来当日殿试,试官阅卷已毕,齐到朝中,仁宗问:“卿所取榜首,年例三名,今不知何处人氏?”试官便将三名文卷,呈上御前。仁宗亲自观览。看完第一卷,龙颜微笑,对试官道:“此卷作得极好!可惜中间有一字差错。”
试官俯伏在地,拜问圣上:“未审何字之差?请圣上指点。”仁宗笑道:“乃是个‘唯’字。原来‘口’傍,如何却写‘厶’傍?”试官再拜叩首,奏道:“此字皆可通用。”仁宗问道:“此人姓甚名谁?何处人氏?”拆开弥封看时,乃是西川成都府人氏,名赵旭,见今在状元坊店内安歇,仁宗着快行急宣。
那时赵旭在店内蒙宣,不敢久停,随使直到朝中,借得蓝袍槐简,当驾官引至御前,叩首拜舞。仁宗问道:“卿乃何处人氏?”赵旭叩头奏道:“臣是西川成都府人氏,自幼习学文艺,特赴科场,幸瞻金阙。”仁宗又问道:“卿作何题目?文字多少?”赵旭叩首,一一回奏,丝毫无差。
仁宗见此人出语如同注水,暗喜称奇,只可惜一字差写。便道:“卿卷内有一字差错。”赵旭惊惶俯伏,叩首拜问:“未审何字之差?”仁宗道:“乃是个‘唯’字。本是个‘口’傍,卿如何却写作‘厶’傍?”
赵旭叩头回奏道:“此字皆可通用。”仁宗不悦,就御案上取文房四宝,写下八个字,递与赵旭道:“卿家看想,写着‘单单、去吉、吴矣、吕台’,卿言通用,与朕拆来。”赵旭看了半响,无言抵对,仁宗曰:“卿可暂退。”赵旭羞愧出朝,只得回归店中。
赵昕听后方才明白,父皇并不是因他一字之错拿了状元头衔,只因他不肯承认错误方黜而不用,赵昕深知父皇谨慎,就没再说什么,不过就此泯灭人才不觉惋惜,赵昕见二位大人侍立左右,就笑了笑道:“孙大人,我只是过来看看,一览学子风范,至于金榜事宜,还是按父皇钦定的办吧。”孙周二人口中称是,赵昕起身道:“那我就回去了,你们继续。”孙周并众人拜送赵昕。
回到永安宫,赵昕依旧忧心,大为赵旭惋惜,水慕华问起,赵昕如言以答,水慕华便道:“既如此不妨明日你去寻得此人,倘若那赵旭真有悔过之处,你可再到父皇面前保举不迟。”
赵昕道:“这个主意不错,那明天你陪我出去?”水慕华就道:“夫唱妇随,你到哪我就陪你到那。”赵昕一笑将水慕华揽入怀中。次日清晨用过了早膳,边让随侍太监元春准备马车,水慕华只带贺兰,主仆四人皆作大户人家打扮,乘车出皇宫。
赵昕一行来到状元坊,便着元春打听赵旭的住处,那伙计见问就道:“这个秀才,没些福分,是有些文采,可惜皇榜无名,这不羞归故里,在此专与人作文度日,等候下科开选,至今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人了。”
元春回报,赵昕便道:“既如此那就随便走走吧,说不定能碰上。”主仆四人便在城里边走边观赏东京的街景,如今东京城又是一番风貌,只见楼台锦绣,人物繁华,正是龙虎汇集之时。几人在大街小巷中转来转去不觉已到晌午。
正行间突见一座酒楼好不高峻,抬头一看金字招牌上大书太白楼三字,匾额下附有一诗,乃唐代诗人李太白名篇《将进酒》,想必这酒楼的名字是由此而来。赵昕就道:“走,咱们到上面喝杯酒?”水幕华见楼宇高峻,笙歌管弦,觉得是个好去处,就答应了。
跑堂伙计一见来客,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了个万福,接着道:“几位客官里面请。”赵昕就道:“伙计,我们喜欢清静一点的地方。”那伙计就道:“好嘞,我看公子是个讲究的人,小店正有清静雅间,公子肯定喜欢。”
赵昕陪个笑便让他带路,那伙计将赵昕一行人引至楼上,寻了个雅间坐下,主仆四人分尊卑坐下,要完了酒菜,便观赏起来,赵昕所处的是个隔间,古玩字画布置的朴实风雅,透过轩窗发现此楼乃依湖而建,水面清园,江南风格十足,又值初春之际,浓浓的水香扑鼻而来,不觉清新畅快。
不一会酒菜陆续上来,真可谓是烹龙煮凤味肥鲜,众人啧啧称赞。正行间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音,其声悠扬,似在行令,只听道:“少年把酒逢春色,今日逢春已白头。青云鸿鹄与人殊,惟有东风旧相识。”其后听到众人一阵浅浅的赞许声。
赵昕听得诗中深意,说话之人言中的有些失落,像是出自落榜之人之口,便对众人道:“此人所说青云鸿鹄与人殊,乃叹自己无缘青云之志,莫非他就是赵旭。”水慕华道:“哪有这么巧,皇榜三甲只寥寥数人而已,榜上无名的人多了去了,可以再听听。”
其后那声音接着道:“东风兄豪情不减当年,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今日小弟可得一醉方休。”赵昕一怔方悟到,原来后末一句的东风乃指的自己的朋友,那这么一来诗句虽然有点调侃,却更像感叹人生蹉跎而无法舒展自己的鸿鹄之志。
又听另一个声音道:“永叔兄过谦了,在座谁人不知永叔兄乃海纳百川之量呢。”又一声音道:“不错,永叔兄自认为嗜酒如命,有多少句名言佳句节酒后挥毫而就,如此一来这杯中酒岂不功不可没,借此良时永叔兄何不赋词一首,以敬杯中美酒呢。”
接着那称作永叔兄的人开怀笑道:“嗯,康节兄说的不错,想我与美酒相伴,一生之中皆靠它来消解胸中烦闷,实可谓居功至伟,今日可作词一首,聊表美酒功绩。”说罢众人抚掌大笑。
赵昕听着有趣,觉得此人洒脱至性,真个有心与他相交,此刻听他们说要做词,便有心听一下作何说,不一会只听他幽幽道:“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
草薰风暖摇征辔。
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
楼高莫近危阑倚。
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赵昕听后,暗赞好一首踏莎行,寥寥数字,将这初春景象刻画得如诗如画,只不过还是掩饰不住心中的离愁,不禁溢于言表,让人刚刚高兴起来的心接着陷入了点点失落的回忆,想是那人有感而发,却不知何故。
这时对面突然没人作声,良久,才听有人叹道:“哎,诸位,只怕今日的时日以后无多了。”接着那称作东风的人干笑了下道:“永叔兄不必介怀,现在朝廷依然作此决定,我等职位低微无法上达天听,也是无能为力,所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永叔兄才富五车,何惧没有大展宏图之时呢。”
而后听那个康节兄的人愤愤道:“哼,依我看就是朝廷奸臣弄权,蛊惑圣聪,这不圣上为躲避纷争游玩去了,说不定就是……。”还没说完就被人止道:“康节兄,切莫胡言。”那康节兄的人叹了口气道:“我也就说说。”便即不再做声。
这时赵昕方知他们并非与试学子,而都是朝廷中人,但是听语气像是对朝政颇为不满,而又听到父皇出走的真正原因乃是避政,莫非朝中有什么变故。赵昕想到此处便想弄清楚此事,就道:“我看来这人不是赵旭,而是我朝官员,听他们的说话应该是朝廷有事发生,你们且等着我去打听一下。”便起身欲待过去。水慕华忙止道:“嗳,他们人多,你自己去好吗?”元春道:“奴才陪王爷过去吧。”赵昕挥了挥手道:“不用担心,我觉得他们都是知书达理的贤士,再说了我不还是个将军吗!”说着便攥起来拳头,意思是自己会点拳脚,水幕华见他轻佻便努了下嘴不再理他,赵昕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赵昕走到窗外,隔着小轩窗见室内共有六人,遍看诸人年纪大约在三四十之间,又见上座之人形态矍铄,谈吐自若,眉目之间洋溢着一股才气,料想吟诗之人便是此人,这时听他道:“我等幼时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无非借此报效国家,一展男儿之志,却谁知因名丧体,袖蛇而去,算起来倒不如,归隐山林,逍遥自在。”
侧首一人道:“嗯,不错,想那大唐太宗之时,有两个贤人,一渔一樵,会文弄武,不是有一首词单道二人的快意生活。”听声音应该是叫做东风的人,赵昕听他一说,心想这个典故我也知晓,记得这一首词,便在窗外轻吟道:“烟波轻浮扁舟小,静依孤蓬,西施声音绕。涤虑洗心明利少,闲攀蓼穗兼葭草。”欲待往下念,只听里面一人接道:“数点沙鸥堪乐道,柳岸芦苇,妻子同欢笑。一觉安眠风浪俏,无荣无辱无烦恼。”
众人见有人打断,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只见一个丰姿骏雅的少年站在窗外,赵昕见接话之人正是那上首男子,就道:“方才听此间有人即兴赋词,微表惆怅心情,言辞入木三分,让晚生望其项背,如今小弟一时兴起,胡乱言语,打扰了诸位,恕罪则个。”这时那上首的男子就起身笑道:“这位小友既然有此雅兴,看来也是此道中人,那进来稍坐无妨。”赵昕作揖答谢,便在下首空位上坐了下来。
酒楼伙计添了付酒杯碗筷,那上首男子便道:“今制科科考方毕,我看小友年纪尚轻,想必是应试学生吧,不知如何称呼,祖籍何方。”赵昕还是沿用西夏的假名就道:“先生说对了,晚生姓宋,单名一个昕字,郑州人氏,敢问先生尊号。”
那男子回道:“尊号不敢,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修字,字永叔。”赵昕接着一一同众人叙过,那东风兄的人名叫杨邵丞,康节兄的人叫杜明轩,众人皆是欧阳修的至交好友。赵昕道:“今日晚生得见京师各位高贤实乃三生有辛,晚生敬各位一杯。”说完一口喝下,众人接住皆满饮一杯。
欧阳修便道:“今日制科三场文字已毕,不知小友感觉自己如何,能否应试呢?”赵昕笑了笑道:“幼儿学,壮而行,功名利禄皆有天意,晚生只是尽力而为,说实话晚生倒是觉得能前辈高贤把酒言欢,谈笑风月才真是逍遥自在。”
欧阳修大笑道:“爽快,小友小小年纪便如此洒脱,不拘常理,日后大有可为。”赵昕笑道:“要是喝酒聊天大有可为,晚生倒是相信。”众人大笑,欧阳修道:“来,宋小友,咱们大家再干一杯。”说完仰头喝下,赵昕就道:“方才听先生言语好像诸位皆是供奉公职之人,适才听闻先生作踏莎行一首,虽然词阙悠扬,却别有离愁,莫非朝廷有事发生。”
欧阳修微笑道:“宋小友也关心朝政?”赵昕解释道:“家父做些珍宝生意,这走南闯北的,少不得和官场打些交道,晚生耳濡目染,渐渐的对政事有了兴趣,所以今日方才赴科应试,以求功名,日后希望以自己微薄之力,能为天下商贾尽些微薄之力。”
欧阳修道:“真可谓是后生可畏,想我幼时苦学只为光耀门楣,今踏足官场,方晓为官之重任,只可惜时不当道,恐怕老夫要饮恨终生了。”赵昕道:“先生可否详述,晚生洗耳恭听。”
欧阳修不禁一怔,心想自己怎么自己对陌生人胡说起来了呢,见赵昕问就转道:“其实也没什么,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老夫酷爱文学以至疏忽误事,触怒圣上,故而贬出京师。”
赵昕心想父皇决不会因一时疏忽而罢免朝廷官员,定是他隐瞒不说,不过也难怪,我这样直白的问,任谁不免生有戒心,何况为官者皆谨言慎行,他如何以实告之呢?还是回宫后再作打听吧,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先生何必悲伤呢,昔日李太白官拜翰林,显赫一时,亦是中道罢黜,反而却成就千古美誉,难道先生就不能吗?”欧阳修大笑:“好,说的好,只可惜在下岂能和李太白相比,不过今朝有酒今朝醉倒是无妨,来,我们再干一杯。”众人又满饮一杯。
不巧的是杨绍丞起手时不小心将自己的折扇一带,掉在了地上,杨绍丞陪笑了一声,俯身去捡,可是当他起身之时脸色便即变了,像是发现了什么,而众人仍然喝酒论事并未在意。
赵昕相继敬酒,欧阳修酒意上涌,杯来盏往皆来者不拒,几番下来已然七分醉意,而此时对朝廷的满腹谏言却无门上疏,惆怅满腹,竟然不能自已说了出来,“哎,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而皇上却无心朝政,为逃避纷争携张妃南游,这样一来朝中便无人主事,嗳,这样如何是好啊。”
赵昕听到了就问道:“如今朝廷有何变故,皇上不在宫中吗?”欧阳修欲待回答,这时一旁的杨绍丞咳道:“哎,永叔兄,今日咱们只把酒问笑,莫谈政事。”欧阳修没理解杨邵丞言中另有深意,拿起酒杯道:“对对对,来,东风兄,我敬你一杯。”说完就直接喝下,放下酒杯就道:“哎,东风兄,小弟我也算一片冰心,你也是知道的,只可惜时不与我,皇上要贬我之事,我估计就是那高太……。”欧阳修说话之时杨邵丞就挤眉弄眼的暗示他不要再说了,可欧阳修半醉之余始终没有领会。
杨邵丞见他没意会到,忙打断道:“永叔兄,我看你是醉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大家先回吧。”欧阳修见他一再打断,心中有点不快,伸手搭在杨邵丞的肩膀上道:“东风兄这是怎么了,看大家都喝的好好的,怎么说散呢,我记得你一向劝人的,怎么今儿个就变了呢,不行,今天不醉谁都不能走。”说着就要喝。
杨绍丞见欧阳修完全没理会自己的暗示,就推开欧阳修,急忙起身,后退两步,整衣束带,伏地向赵昕拜道:“微臣叩见王爷,臣等愚昧不知王爷大驾,请王爷恕罪。”此语一出在座诸人都惊呆了,不知是真是假,都眼巴巴看着赵昕。
赵昕一怔,心道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杨绍丞见众人傻愣着就道:“恕微臣斗胆,方才俯身拾折扇之际,发现了王爷的通行腰牌。”赵昕低头一看,却才发现自己的腰牌掉了出来,想是方才敬酒推搡之际掉出来的。
众人方知是真,慌忙纷纷下跪,赵昕见众人跪在地上,就道:“诸位大人快快请起。”众人不动,欧阳修道:“微臣乱议朝政,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赵昕见众人不起就道:“小王贸然前来也是忧心朝政,起初听欧阳大人言语中之意,想是朝中出了变故,是以过来探问,绝无怪罪之意,诸位快快请起。”
众人听后方才起身,赵昕复让众人入座,众人不敢,赵昕就笑道:“大家不知者不罪,今日咱们只喝酒论事,不遵朝仪,还望诸位大人不必拘礼。”众人皆道:“请王爷上座。”赵昕会意,做了上首,众人方敢依次入座。
赵昕继而问欧阳修道:“欧阳大人,现居何职,因何遭贬?”欧阳修如实道:“下官官拜右正言、知制诰,只因上书为范仲淹几位大人辩解,触怒陛下,故而遭贬。”赵昕一凛,“哦,连范大人都牵连到了,看来这里面事牵扯不少,请欧阳大人详细道来。”
欧阳修曾听范仲淹说起过赵昕,只他礼贤下士,善于听取他人意见,昔日拜西北大元帅之时诸事皆听取帐下幕僚意见之后方才做决定,可谓英明仁武,现欧阳修正举路无门之门得见王爷犹如云开复见天日,当下便道:“回王爷,自西北好水川之战结束后,皇上诏回延州安抚使韩琦、范仲淹回朝接任枢密使副使,两位大人亲历战事,见边疆异族势利猖獗,以致我大宋边疆战事连年不断,而我朝廷官员不思边疆之危,滋长安逸享乐之风,空耗军饷,使我朝军政开支浩大,长期以来已是积劳成疾,百废待兴,人民生活负担累累。”
赵昕道:“不错,两位大人见解确实深远,那两位大人有什么对策呢。”欧阳修续道:“韩、范两位大人忧国忧民,不想此局面继续蚕食我大宋,便连同兵部尚书富弼富大人联名上疏条陈十事,力行新政。皇上也是一心革除弊端,肃清朝野,精兵简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决议推行新政。”
赵昕道:“一个政策的好与坏是需要事实来验证的,不知新政是否能革除弊端。”欧阳修道:“容臣道来,新政推行短短的几个月便让朝政焕然一新,以往凭家势做官的子弟,受到重重限制,官僚晋升皆凭政绩,革除了大多数虚职以及吃空饷的官员,一个月下来能节省几万两的开销,并用这部分银子在全国普遍办起了学堂,鼓励农耕。”
赵昕笑道:“好,我朝若早些行此改革,不至于向番邦进贡求和,不过这些政绩父皇应该也看得到,怎么现今又要废止呢?”欧阳修道:“新政好是好,但朝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三位大人一样,为国为民。这一系列的改革势必要触及达官贵族的利益。不知道怎么回事,台官门忽然说破了一起谋逆大案,矛头直指范、韩、富三位大人,于是有人借此极力抨击新政,每日早朝新旧派大臣争吵不休,朝堂之上有如辩驳的战场,致使皇上对新政大起疑心。”
赵昕疑道:“谋逆大案?这是怎么回事?”欧阳修道:“其中详情臣也不知,只是台官门称郴州有人私造兵器,募集粮草,而旗号有些是忠正军所使用,所以台官们认为是忠正军的一部,而这忠正军节度使先后都是韩琦、范仲淹担任过,而富大人也极力赞成新政,所以就认为幕后主使是韩琦、范仲淹、富弼三位大人了。”赵昕道:“噢,难怪,不过这就奇怪了,忠正军乃西北主力,怎么跑到江南去了。”
欧阳修道:“其中疑点甚多,所以朝廷迟迟没有定下决论,最后皇上无奈只好罢黜范仲淹、韩琦、富弼三位大人的职务,这时新派大臣竭力劝阻,朝堂又乱成一团,皇上左右不定也为此大为烦心,干脆携张妃南游以避纷争。下官身为谏官,当直面是非,故拦马进谏,为三位大人分辨,结果皇上恼怒,将下官贬为登州太守。”
赵昕也叹了口气道:“哎,没想到朝中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更没想到父皇是因此事而南下的。不过欧阳大人直面是非,敢于进言,实乃我朝众大臣之楷模,不瞒大家说,对于当下官场腐败之风,本王是亲眼目睹,眼下虽然歌舞升平,四海安定,然只不过是表面繁荣,倘若就此不思安危,他日胡虏来犯,挑起战火,势必会扩大物力和兵力的需求,长此下去,国库耗费巨大,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皆道:“王爷英明。”赵昕道:“新政改革本是利国利民,何以有人从中阻扰呢,不知是谁带头反对呢。”欧阳修顿了顿支吾道:“这个……是……。”赵昕知道牵扯权贵,就道:“欧阳大人不防直言,本王定会妥善处理。”欧阳修就道:“呃,是宰相贾昌朝贾大人,参政知事章得象章大人,还是殿前都太尉高遵甫高大人。”
赵昕一听就道:“这几位皆是朝廷股肱重臣,难怪父皇会动摇呢,不过据我所知,这几位大人皆明事理之人,公私应该分得开,怎么带头反对了呢。”欧阳道:“臣以为都是一句古语惹的祸啊。”赵昕道:“此话怎讲。”
欧阳修道:“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范大人和韩大人回来接任枢密使后,皇上对范大人和韩大人的倚重越来越大,后来一切军国机要皆与范韩二人商议,而作为中书门下的贾大人和章大人会怎么想呢?”赵昕点了点头,欧阳修继续道:“后来贾大人和章大人对韩范二人阳奉阴违,处处与枢密院作对,至此二府不和。”
赵昕道:“哦,既然如此,尔等身为谏官,为何不上疏直谏呢?”欧阳修道:“王爷责怪的是,只是我等没有实据凭证,而二府又是我朝机要所在,我们区区四品官怎么能妄议是非。”
赵昕点了点头道:“难为几位大人了。”众人皆道:“臣等惭愧。”赵昕又道:“贾大人和章大人是因权位而相互猜忌,那高大人呢,他身为太尉,位列三公,乃是军事主官,何以插手政事呢。”欧阳修小声道:“这个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人言,高太尉这边的水不浅呢。”赵昕听后陷入一片忧思。
杨邵丞就道:“王爷,欧阳大人才华横溢,当世少有人及,且敢于直言,还请王爷上复陛下,请求收回成命。”赵昕道:“这个自然,现在我朝朝政涣散,正急需欧阳大人这样的能臣以正朝纲,欧阳大人暂且住下,待我见过父皇之后,再做曲处。”欧阳修伏地再拜。
赵昕心中疑团已经解开,此刻赵昕犹如看到一张错综复杂的网拢了过来,怎么扯也扯不开,接着想到狄青告诫自己谨防高遵甫,此刻又多信了几成,赵昕心中一团遭。
赵昕见水幕华她们还在等自己,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就道:“朝政之事还请诸位大人多多费心,有需要小王的地方但讲无妨,我还有事要办就先告辞了,各位大人可以继续。”
众人不敢有违皆起身相送,欧阳修道:“王爷微服出巡,怎没见到侍卫相随,可否让下官相送?”赵昕道:“有王妃陪我而来,就不劳烦欧阳大人了。”欧阳修道:“哦,王妃也在此间,那我等也需拜见。”赵昕知道朝廷礼仪,便叫来了水幕华三人,众人皆行拜礼,而后赵昕便辞了欧阳修一众,算了酒钱,也不再寻找赵旭,择路回宫而去。
赵昕自西北之行已经洞悉官场弊端,可是思来想去没有好的方法来应对,如今听欧阳修一席话觉得这个新政或许是可行之路,于是吩咐元春暗暗将范仲淹、韩琦、富弼三位大人召回,主要是详细了解了下新政的内容。
范仲淹曾在赵昕帐下行事,对赵昕颇为了解,今见赵昕有心了解新政,不觉找到了希望,于是叙述了新政的细枝末节,赵昕也免不的问及谋逆之事,范仲淹等人皆实言以告,绝非自己所为。
赵昕本就觉得这事情可疑,深信不疑,便自做主张将三位大人留在了宫中。赵昕连夜修书,详述朝廷官场种种舞弊,以及恢复新政一事,字字如血,为民请命,完毕后用火漆封住,快马加鞭转递御前。
东京城的夜晚不比其他,一直到深夜街上的热闹景象方才慢慢隐去。这时在一片片嵬嵬的房舍上面游走着一个黑影,那黑影犹如风中一叶,沾地既起,几个兔起鹘落便隐匿进了个深宅大院里面。
那院子宽大宏敞,显然是大户人家,这时东边的厢房依旧亮着灯,透过窗棂的影子见厢房里面有两人秉烛对坐,那二人年纪均五十开外,却是高遵甫和王德用,二人正在对弈,只见王德用面色凝重,静静的盯着棋盘,手里的黑子不停的拨弄,显然棋路受阻,而高遵甫手持白子悠悠的敲着棋盘,姿态怡然,真是个夜半待客客不至,闲敲棋子落灯花。
过了一会儿,只见王德用把棋子一丢,叹道:“哎,又输了。”高遵甫展颜道:“王将军,行军布阵,老夫不如你,要说到下棋的话,王将军还是技逊一筹啊。”说罢二人抚掌微笑,这时突然灯芯一跳,厢房内已经多了一人,看身材却是方才的那位黑衣人,那黑衣人站定,除下面纱,弯身拜道:“属下渔家傲拜见两位大人。”高遵甫道:“渔大侠不必多礼。”
王德用见那人来去无声,又是黑衣短打装扮,知他是江湖中人,赞道:“这位渔大侠果然武功非凡,难怪高大人出入皆不带侍从,原来是有高人在侧。”渔家傲道:“王将军过奖了,在下只不过一介武夫,高人自不敢当,王将军驰骋沙场,为我大宋安定立下汗马功劳,才是当之无愧的高人。”王德用见此人不止功夫好,而且很识趣,听他称赞自己,不免乐了起来。
高遵甫继续问道:“怎么样,可有何斩获。”渔家傲道:“恩,请大人过目。”说着就将一封信呈给了高遵甫,高遵甫览毕,道:“好一个寿国公,插手朝政来了。”王德用道:“是谁的信。”高遵甫道:“是寿国公赵昕呈给皇上的亲笔信,辛好被我们拦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王德用接过信一看,面色不禁一沉,“看样子是范仲淹他们又回来了?”
高遵甫直觉的感觉到他们没走,对渔家傲道:“可否发现范仲淹等人的下落。”渔家傲道:“属下无能,并没有发现范仲淹等人的下落。”高遵甫就道:“那就是他们还在京师。”
王德用气道:“这个赵昕真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是个王爷就能违抗皇命,前番坏我孩儿性命,今番却又与我做对,真是气煞我也。”高遵甫道:“王将军消消气,怎么说他是圣上的唯一嫡系子嗣,圣上自然宠着他了,不过他有他的张良计,那我们也有我们的过墙梯。”
王德用道:“哦,高大人似乎有对策了。”高遵甫道:“如今看来是赵昕为他们撑腰,他们方敢滞留京师,不过幸亏圣上出游,若要是在京,保不齐那赵昕就说动圣上,收回成命,岂不是又动摇了圣上的决心。”
王德用道:“恩,不错,得想个办法彻底灭了他们这点念头,否则以后可没有你我的一席之地了。”高遵甫道:“不错,如今我们直接弹劾寿国公,已经不太可能了,唯今之计,看来只能故技重施了。”
王德用略想了想,“嗯,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高遵甫道:“不过这事不易操之过急,以免他人参透其中机关。”王德用道:“然当如此,另外我让四门严密监视范仲淹等人的行踪。”此时渔家傲已退出厢房,高、王二人一直聊至破晓。
自寄出奏折后,赵昕天天在书房中等候,元春在一旁见到赵昕来回度步,知赵昕心系父皇音讯之事,就道:“王爷不必焦虑,想必信使就在来的路上。”赵昕就道:“要是这样倒也好了,这都过去近一个月了,莫不会出什么叉子?”却还不知所派出的信使还没出京城就被渔家傲给拦下了。
元春追问道:“那王爷担心的是什么呢?”赵昕道:“我只担心父皇只顾玩乐而疏于政事,唉,如果今天还是没有什么音讯的话,那我们就明日启程去扬州,我要亲自面见父皇。”元春道:“这样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王爷莫要心急,凡事欲速则不达,若是因此触怒了圣上,恐怕……。”赵昕转念一想道:“哦,说的是,我是有点心急了。”
这时忽听门外一声音道:“启禀王爷,门外范仲淹、韩琦、富弼三位大人求见。”赵昕见他们三人齐来,料定是出了什么事,就道:“快请。”元春道:“那奴才去奉茶。”赵昕道:“嗯,去吧。”元春出门不久,三位大人便齐进书房,礼足之后,赵昕便让三人入座,元春奉上茶水,赵昕就道:“我看三位大人今番齐来必定有事。”
三人见赵昕一说均缄口不答,只是你看我,我看你,赵昕笑道:“怎的三位大人拘谨起来了,有话不妨直说吧。”范仲淹见说,便即开口道:“王爷难道你没有听说吗。”赵昕道:“哦,我倒没听说什么。”
范仲淹道:“前日刑部大牢发生叛乱,听说是忠正军一部夜袭大牢,还救走了前段时间的郴州首犯一干人,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我三人纵军反叛,此案皆由我主使。”赵昕道:“哼,笑话,三位大人近日均在宫里,怎么会率军反叛呢。”韩琦道:“承蒙王爷信任,不过依臣之见,此事乃有人幕后操办,其目的就是打消皇上对新政的信心。”
赵昕道:“那依韩大人之见幕后之人会是谁呢?”韩琦支吾道:“呃,这点臣心中还没有眉目。”富弼开口道:“不过我觉得此事牵连重大,此人居然连忠正军都能调的动,恐怕只有朝中权贵。”三人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是谁,但没有证据不敢在赵昕面前妄言。
赵昕道:“此事以后慢慢再议,眼下刑部之乱很明显是营救前郴州首犯,如事情真的另有原因,那么此事势必会波及三位大人。”范仲淹道:“是的,所以我们三人来恳请王爷,将我等送出京城,要是牵连到王爷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赵昕道:“这怎么行,你们三人一出皇宫必然会被发现,按我朝律例若无宣召私自进京,罪加一等,何况刑部劫案锋头直指三位,如此一来岂不就承认了主使的事实。”范仲淹道:“可我们三个不祥之身,会连累王爷的。”
赵昕道:“三位大人用心本王心领了,可是是非曲直不可苟全,否则国将不国,几位不需多言,我自有分寸,你们安心住下就是。”富弼道:“王爷……。”赵昕抬手止道:“富大人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三人感念王爷厚恩,皆拜道:“臣等肝脑涂地,无以为报。”赵昕连忙扶起。
高遵甫和王德用知道范仲淹等人秘密回京,只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为了将他们唯一的希望扑灭,便连同贾昌朝、章得象一起制造刑部劫案。先是高遵甫命管家谭雄打着忠正军的旗号和标志夜劫刑部大牢,而应天府府尹偃文兴则同贾昌朝和章得象率殿前司适时赶到,两军混战,上演了一场好戏,那忠正军乃镇守西北延州军主力,范仲淹和韩琦均先后继任延州安抚使,那忠正军自然是他的亲信军队,这样一来幕后主使显而易见。
劫案一生,朝野沸腾,高遵甫知道只要在京城抓住三人,必将三人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命偃文兴极力搜寻范仲淹三人的身影。可搜来搜去依然没发现三人的半点身影。
王德用一直等候外面的消息,可一连几天一点动静也没有,渐渐地坐不住了,天刚刚黑,管家就来膳,可王德用满腹心事悬而未决,哪有心情吃饭啊,甩下家人,就去了高遵甫府上。
高遵甫见王德用前来,就置酒款待,王德用道:“这哪有心情喝酒啊,三个大活人翻遍了京城都没有找到,依我看早就不在京城了。”高遵甫劝道:“王将军莫要心急,这三人定在京城,而且还是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王德用道:“这不和没说一样吗。”可看高遵甫淡定的神态,又道:“哦?莫非高大人一说好像你知道他们在那。”高遵甫道:“先不急,来,咱老哥俩边喝边聊。”王德用道:“唉,真受不了你们文人卖关子。”
高遵甫轻笑了下道:“俗话说客随主便嘛,总不能王将军前来,老弟我让王将军茶饭不沾吧,再说王将军此时前来不是明摆要和老弟我讨酒吃吗。”王德用一怔,“得,也是,正好赶了个饭时。”二人分宾主坐了下来。
高遵甫就道:“这几天我也听说了,刑部偃大人命人全城搜索,始终没找到范仲淹他们。”王德用道:“可不是吗,所以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出了京城。”高遵甫道:“小弟不是说过嘛,三人定在京中,而且是我们无法找的地方。”
王德用道:“嗨,这还用你说嘛,否则的话早就找到了。”高遵甫道:“那可不见得,我就觉得偃大人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查。”王德用见说就道:“哦,什么地方?”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眼睛一亮,声音压低道:“高大人的意思是……皇宫?”高遵甫押了口酒道:“王将军以为呢?”
王德用豁然开朗道:“对啊,这三人均是赵昕的旧部下,而且据前日截获的书信,很有可能是赵昕召他们入宫的,要是如此,那么三人定是被赵昕藏匿在宫中,所以偃文兴怎么也找不到。”
高遵甫道:“我只是猜测。”王德用又道:“不对啊,我朝有令,外官不得滞留宫中,他们三人不是不知,怎么还敢留在宫中。”高遵甫道:“王爷耿直,一味破陈出新,这样做很符合王爷的性格。”
王德用思量了下道:“恩,不过终究是你的猜测,没法证实啊。”高遵甫笑了下道:“王将军想证实一下,那我高某人就只好出手了。”王德用道:“噢,你有什么法子?”高遵甫笑了笑就对门外喊道:“渔大侠在吗?”声音方毕,只听吱呀一声门响,之后走进一个中年壮士,王德用一见就认出是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个渔家傲。
渔家傲上前道:“属下渔家傲见过两位大人。”王德用见识过渔家傲的本事,就对高遵甫道:“我说高大人,你莫不会是想夜探皇宫吧!”高遵甫道:“不错,而且如果真发现他们,不但把范仲淹等人除掉,而且还能把寿国公扳倒,岂非一举两得。”
王德用点头赞道:“还是你高大人深谋远虑啊,不过此事若要是传了出去,那你我的脑袋可就……。”高遵甫道:“放心吧,不是还有刘公公吗。”王德用方道:“高老弟想的果然周到,这下我可高枕无忧了。”
高遵甫对渔家傲道:“这次行动非同小可,你该知道皇宫大内不乏高手,需小心为上。”渔家傲道:“大人放心,属下自有分寸。”高遵甫道:“好,那你去吧,我们静候你的佳音。”渔家傲再拜后转身离去,高王二人继续对饮。
天色越来越暗,这时皇宫大门已经关闭了,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可皇宫里依然没有消停,这时几个太监从紫微别院中退了出来,那一个带头的太监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那后面的几人应了一下都走了出去。
那太监转身边走边哼着曲,想必接下来有什么好事等着。可这时突然一柄剑从脖子边伸了过来,接着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紧接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不想死就给我闭口。”那太监见利剑逼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时还传来一阵刺心的痛,早已六神无主,本能的拼命点头。
那人押着他到了一个隐蔽之所,见四周无人就开口问道:“你刚从紫薇别院里出来,应该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告诉我都有谁。”那太监处在生死攸关之际,哪还顾得了其他的,战战兢兢道:“是王爷宴请知己好友,加上王爷共是四人。”那黑衣人又问道:“那三人是谁,来了几日了,都跟王爷做了什么?”
这时那太监似乎缓过了神,同时想起了赵昕的叮嘱,绝不能透露那三位大人的行踪,不免支吾道:“这……小的怎么知道,唉,别。”那黑衣人见他不说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别给我耍花样,你是个聪明人,别逼我做愚蠢的事。”那太监颤声道:“是范仲淹、韩琦、富弼三位大人,三位大人来了有些时日了。”那黑衣人见他招了满意的笑了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黑衣人自以为行踪隐秘,却殊不知依然被赵文忠盯上了,自从赵文忠得知赵昕收留范仲淹三人,生怕惹出事端,于是白天睡觉,晚上蛰伏,要是这黑衣人去的别的宫闱,说不定就不会被发现,可世事偏偏和他开了个玩笑。
他们二人对话声音虽小,但赵文忠功力深厚,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赵文忠心道:“皇上英明,果然有人敢对皇室不利,竟敢夜探皇宫,绝不能让那黑衣人再得到更多的消息。”想到此就突然现身了,见一黑衣人手持长剑挟持了一个太监,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夜探皇宫,到底居心何在。”
那黑衣人不答,突然手起一掌猛地向那太监打去,意欲灭口,赵文忠早就算到会如此,是以早有准备,伸指迅速的向那人点去,那人见他指力迅猛,如果自己非要打死这个太监,自己不免深受重伤,若是落到了皇宫的人手里,不止自己性命不保,势必会牵连他人,是以急收掌力,将那太监用力一推,推向赵文忠,而后斜刺一窜逃了开去。
赵文忠见那太监缩成一团,一脸惊恐,赵文忠也不理会他,双臂一振跃上墙头,就看到那个身影在前面飞奔,赵文忠知道宫里的事一直讳莫如深,在事情未明了之前,尽量避人耳目,当下也不声张,暗暗躲开大内侍卫的哨岗。
赵文忠见那人在皇宫中窜来窜去,脚法不带半点凝滞,好像于宫中地形和哨岗了如指掌,心想莫非是宫里的侍卫?这一心想,不免分神,便又稍落后了几丈,方感觉到此人的轻功造诣似乎不在自己之下,于是赵文忠不暇多想,集中精力紧追那人。
二人一前一后,身形在黑夜中穿梭,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皇宫城围宫墙,这城围宫墙不比内苑宫墙,这宫墙非常高大,且墙壁光滑,若非决顶高手,绝难翻越,如今宫门已关,皇宫之中再无出路,赵文忠知那人轻功不弱,只希望这宫墙能拖住他。
只见那黑影将近宫墙,却顿也不顿,蓦地腾空而起,身形旋转,借力直奔墙头,赵文忠一惊,不想此人轻功造诣如此之高,赵文忠生怕他抢先站上宫墙从而逃脱,加紧了脚步,挨到宫墙,深吸一口气,力注双脚,展开一线天轻功绝技,沿着墙壁向墙头冲去,这一线天轻功不比寻常功夫,寻常轻功注重的轻灵,旨在靠自身内力减轻身体负重,而这一线天则反其道而行之,更注重脚步的稳重,并于攀墙而行最为有利。
赵文忠站上墙头,见那人依墙而走,显然是寻找落脚点,赵文忠脚下不停紧追那人,那人见赵文忠紧追不舍,心下一悸,翻身一斜便顺着墙面滑了下去。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赵文忠知道若是直接跳下,轻则断腿断脚,重则五脏受损,性命不保,而这宫墙当初建造之时为增强其防御力,将外墙壁设计成了小角度梯面的,见那人顺势滑下,就跟着贴着墙滑了下去。
宫墙背着月光,赵文忠看不清他是如何来减轻下坠之力,而自己则靠深厚的内力,地面在离地面几丈距离时是用手掌牢牢的吸住墙壁,而后一跃而下。
赵文忠刚落地见那人还有几丈方能滑下,当下抓住时机轻移脚步发掌拍了过去,那人在半空中无法借力,眼见这一掌拍来,便借着墙壁横向的滑了几尺躲开了这一掌。
赵文忠自忖这一招能得手,而那人这一变招的却出赵文忠之料,武功之高数十年间未见,不等那人落地,就飞身赶了过去。赵文忠见那人落地之时,身体一翻打了滚,将下坠之力全部卸去,紧接着赵文忠变听到嗤嗤的几记破风声传来,赵文忠听风辨形,知是暗器来袭,显然是那人想用此招来阻碍自己的脚步。
赵文忠不知暗器是否淬毒,不敢用手去接,闪身躲过,凝神静听,以防那人再次用暗器袭击。那人打出暗器后,没再继续发暗器,而是身形加紧不住的奔跑。经过前翻的追赶,赵文忠知他轻功精湛,虽然方才躲避暗器稍稍落后,但从那人的举止便知是一个劲敌,不禁激起赵文忠的斗志,脚下发力赶了上来。二人一前一后如幽灵般穿梭在东京街头。
此时已是深夜,大街上一片沉寂,只有几束昏黄的月光洒落在地上,赵文忠就借着这昏黄的月光,紧紧的追赶那人,二人由皇城追至里城,脚步上丝毫不减,二人真气鼓荡,脚下生风,转眼间又过了数十个巷道,渐渐的,赵文忠由先前的数十丈地渐渐缩减到四五丈地,赵文忠不由得赞叹他的内力之深,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脚程比拼,这时方已确信对方内力不及自己,若再耗下去,不消半柱香时间便即赶上,但他不想因此空耗真力,他要保留实力以确保能擒住那人。
赵文忠在身形起落之时,顺势一脚踢向墙头的砖瓦,那砖瓦顿时被赵文忠踢的粉碎,碎屑化为暗器向那人后心疾驰而去,当然那人也绝非庸手,自然感觉到暗器来袭,只是这暗器乃砖瓦碎屑,数量之多,犹如雨点,瞬间已将自己方圆丈余内的空间全部封死,若不收住身形继续奔跑,不免被碎屑打中,自己真力正是高速运转,若此时受伤,内力反噬,非伤及五脏不可,待那时岂非鱼肉。继而凌空转身,掣出腰间长剑,挽个斗大的剑花,不顾碎屑来路,只顾护住全身,碎屑进击碰到剑刃,皆一一打落,那人打落来袭的碎屑,不让赵文忠有回旋的余地便揉身一进,挺剑向赵文忠胸前刺去。
赵文忠正是会家不忙,知他功夫不弱,能抓住如此良机进招,皆在预料之中,赵文忠此时真气鼓荡,顺势一跃,掠过那人,那人也不等剑式用老,手腕一抖,剑路回转,急削赵文忠左臂,赵文忠见剑招凌厉迅捷,不敢怠慢,左手一晃,施展生平绝学太华子午剑与那人周旋了起来。
二人身发极快,每次进招拆招皆在电光火石之间,一粘即走。凌厉的剑招夹杂着浑厚的指力,你来我往的斗了约百余合仍不分胜负。赵文忠越战越勇,指力嗤嗤不绝,那人也不遑多让,舞动手里长剑,在密集的指力中游刃有余,赵文忠双指展动的速度自然快于长剑,那人虽然招架多于攻击,但也无丝毫退让,指力势头稍弱那人便得机进击。
赵文忠见此情形就知这人武功不弱,若不出奇招,很难将其制服,更何况拖的越久对自己越不利。于是突然变指为掌,左掌呼的一声猛的拍出,紧接着右掌也倏的拍出,两股掌力叠加如排山倒海般之势打了过去,那人见见他突然变招,摹的一奇,不想赵文忠如此变招,可高手相争岂容分神半刻,比及反应过来,掌力已经直击胸口膻中大穴,那人瞬间觉得气息凝固,而掌力之浑厚亦生平未见,料想无法躲避这一掌,只能双掌齐出硬接赵文忠这一掌,但若如此自己不免要丢弃自己赖以成名的兵刃,江湖中人视兵刃乃自己最高荣誉的象征如何肯抛呢,于是抬起左掌,右掌握住剑柄抵住左掌,下身弓步鼓足气力准备硬接这一掌。
突然剑光一闪,三柄长剑斜刺里伸了出来,三柄长剑皆凝具真气硬生生的将赵文忠的掌力卸去了不少,但赵文忠心知这人武功不弱,是以出掌之时左掌掌力在前,暗藏右掌掌力在后,三柄长剑之力方能卸去左掌掌力,右掌的掌力余力还是硬生生的打在那人身上。
那人虽然事先准备,但膻中乃气海大穴,还是让赵文忠掌力余力震散了内力,那内息受到外力一震,顿时在体内乱窜了起来,那人只觉胸口剧痛,手臂酸软,心下大惊,不敢强运内力,只好缓缓的导气归元,收住乱窜得内息,脑门上冷汗涔涔沁出,那人内息正是受震发力之时,其势犹如决堤江河,若强行阻拦,稍一不慎势必会物极必反,到时内力反噬之力更胜于前,自己五脏六腑受创,轻则功力尽失,重则筋脉寸断而亡,那人正是内家高手,岂会不知其中凶险。
这时赵文忠只见那三个人迅速的围住了自己,借着昏黄的月光见这三人皆黑衣打扮,面蒙黑纱,不用猜就知是接应那人的,再定睛看时,见这三人皆一手长剑一手短剑,赵文忠见这种长短兵刃搭配,就知三人走的是攻守兼备的路子,而单凭他们现身时的身法就可以确定这三人绝非庸手。
赵文忠只顾凝神与那人对战,竟没有留意到三人已到身旁,心下叫苦道:“单凭这挟制太监的黑衣人我方用八成功力将其制服,如今又平添三位高手,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取胜的把握。”赵文忠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默默的调匀真气,以静制动。
过了盏茶功夫,那人气息方顺,见赵文忠虽被三人围定,却依然神态自若,毫无丝毫恐惧失措,不禁心生敬佩,就悠悠道:“好内力……,阁下功力之高,在下佩服。”赵文忠与他是高手相惜,知他并非谦言,亦道:“阁下不止轻功好,剑法也数一流,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
那人便道:“哦,何事?”赵文忠道:“以阁下的功夫想必是师出名门,若行走江湖,必会名利双收,实为我大宋武林之福,为何做此不智之举,甘做刺客,为人所用呢?”那人轻哼了声道:“阁下是一把剑,在下也是一把剑,我们只是在执行各自握剑人的意图,你我皆一样,仅此而已。”
赵文忠会意,对于自己来说,握剑人便是仁宗,自己的所为就是执行仁宗的意图而已,想到此就点点头道:“不错,不过我想知道你的幕后主使人是谁,夜探意欲何为,难到就不知道你已经犯上了杀头的谋逆大罪。”
那人冷笑一声道:“在下敬佩尊驾的功夫和气度,也知道有很多话要问,可我能告诉阁下的就是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在下不想欺骗阁下,还是莫费口舌,至于大罪不大罪的事就不是在下考虑的事情了。”
赵文忠知他有高手来援,自不会有什么顾虑,就道:“阁下好狂妄的口气,如此说来,我倒可以猜得到阁下的幕后主使,若非皇亲贵族便是江湖名门望族。”那人见赵文忠依然推出点眉目,不禁佩服赵文忠的思维,生怕多说几句话,无意中露出点蛛丝马迹,索性不再接话,就冷笑了声道:“阁下还是不要猜测了,还是先想一想如何脱身吧。”
赵文忠听后沉着道:“哦?难道今晚要灭我的口吗?”左首一人道:“我们行事向来隐秘,阁下既然发现了我们,那只好对不住了。”赵文忠点了点头,道:“恩,不错,若是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接着左首那人道:“即使阁下知道这规矩,那就请此自行了断吧,我们不想图造杀孽。”
赵文忠不紧不慢道:“好一句不想图造杀孽,几位剑中戾气过重,想必造下的杀孽不在少数吧”那人道:“即如此那就怨不得我们了,大哥,动手吧。”那人口中说话,眼神始终盯着赵文忠,以防赵文忠突然发难,赵文忠听他说大哥确不知是谁,但自己猜测是先前与自己打斗的那人。
不一会先前那人就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出身,我相信阁下是讲信义的人,要是阁下若守口如瓶,在下不会为难阁下。”赵文忠见他接话,果然是这三人的领头,就道:“你说过你我皆是在执行握剑人的意图的人,不止如此,我还要保证我家主人的安全,阁下今晚的行为若不解释清楚,在下愧对主人的信任,更愧对自己昔日的誓言。”江湖中人信义为先,为人贴身侍卫,自然要发誓效忠主人,不止赵文忠如此,那四人也一样,他们也知道赵文忠不想违背自己发誓效忠的誓言。
只听那人叹了气道:“那只好得罪了。”声音甫落,四个人七柄剑便如鬼影般扑了上了,瞬间笼罩住了赵文忠的全身,经过刚才的激战,赵文忠得胜一筹,但内力已经耗费不少,那人剑法已属一流,而如今平添三位高手,顷刻间只有招架之力。这七柄剑如雨点般袭来,赵文忠不仅要防长剑的攻击,而且还要防短剑的偷袭,只能紧收门户凝神观剑。
那四人七柄剑从不同方向交替刺来,进招速度极快,虽然剑法疾速却始终递不到赵文忠身前半寸,皆让赵文忠凭借灵活的身发躲过,剑法注重的是速度和进招间隔,好的剑法借助轻灵的步发自然威力倍增。赵文忠也是剑术名家,几十招下来,竟没有发现一丝破绽,而观诸此剑以轻灵见长,而四人的走位和身形交错又似一个剑阵,凝神避招之余也静静的琢磨剑路。
不多时,赵文忠左首一人长剑急转刺向腿间的环跳穴,而自己上身又处于背后长剑的封堵,显然是已经发现自己皆仗精妙的身法避让,四人方不能得手,而这一招的目的是封住自己的身形,赵文忠识破就里,岂能让他们得手,身体一斜而后脚下发力,一个斜转身便即从剑网中穿过。
突然,小腿之上猛觉一股冰凉之气透入骨髓,不禁大惊,意欲收腿闪避,可此刻身体依然凌空,无法借力,心念一转,料定这记阴招便是侧首那人而发,屈指一弹,用力弹向那人,要逼开那人,那人没料到赵文忠会出招,剑势一偏,失了准头,指力却让身边的那人伸剑挡住。
赵文忠单掌撑地,猛吸一口气,小腿一弯依然搭上了侧首那人的剑刃,微微用力,身体如树叶般飘了起来,正是一线天最高奥义,那侧首一人一奇,不想赵文忠轻功造诣已出神入化,赵文忠躲过了这一险招,依然感觉凉风透体,显然是长裙外衣被划破了,若是稍迟片刻,这条腿就交给他们了,经此变故赵文忠发现这四人不知功夫好,心领神会的意识也属不弱,而也渐渐的看出真正的杀招暗藏于短剑之内。赵文忠面对如此强敌实是束手无策。
赵文忠被七柄剑缠身,围的是水泄不通,不仅要拆解长剑的进击,更得谨防短剑得杀招,而自己得诸般招式皆屡试不通,不过饶是交手经验丰富,诸般险招还得以应付。
不过赵文忠算定如此凌厉飘逸的剑法必定损耗内力,若拖将下去自己或许有脱身得希望,于是不再空耗内力去破那剑阵,而只是凭借自己灵巧的身法紧守门户和他们僵持起来。
赵文忠与那四人斗了一柱香的时间,赵文忠从剑势发现那名带头大哥的招式依然有些不畅了,那人先是和赵文忠比拼脚力,后又斗武,却被震散了内力,如此又是长时间损耗真力自是支持不下去,而赵文忠内功法门于子午之术中演变而来,讲究生生相息,虽然长时间下来损耗不少,却也游刃有余。
赵文忠见到此竟心下窃喜,如此又拆了几招,就发现那人身形交错剑路回转之际露出了空挡,机不可失,当下强运掌力,呼呼三掌逼开其余三人,那三人皆领教了掌力的厉害,自是全力接战,与此同时赵文忠屈指发力,嗤嗤数响指力向那人疾驰而去,身随影动准备从空挡里穿过去。
那人见指力来袭,挥长剑格住,赵文忠算准了这点,此时依然欺到身前,可就在这时左右两边突然伴随一声清脆的兵刃碰撞声音,甚是刺耳,只见空中两个黝黑长长的物什,破空而来,分袭自己的左右两肩。
赵文忠大惊,心想那三人依然被逼退数尺,长剑依然不及,莫非是暗器来袭,不过也没见过如此大的暗器。与此同时,赵文忠直觉身后寒气透体,两柄剑又从四个方向封住了自己的去路,这下不免大惊,情急之中,脚下发力,身体贴地而行躲过了这一招,其后双指连弹,打出四记指力封住进逼之路。
此时那两件兵刃,依然袭到眼前,赵文忠忙不迭地伸出左掌将其中一个拍落,右掌一带,格住另外一件兵刃的进击,身体猛拔地而起,已飘开数丈,赵文忠刚一落地,就觉手臂和胸口生生发疼,看时却是手臂和胸口被拉出了长长的血口,由于那人出剑速度过快,竟没意识到已经受伤,尤其是胸口,若再深入半寸,非丧命于此,回想刚才一幕果然凶险,赵文忠不免冷汗直流。
经此一招,赵文忠突然想起已经绝迹江湖的剑招,见四人又要进攻,就慢慢道:“北斗九星,七现二隐,云极七剑,果然名不虚传。”此语一出四人皆大惊,不禁住了手,没想到让赵文忠看出几人的剑法路数,接着赵文忠道:“四位莫非是江南岳州渔家堡渔家四兄弟?”过了一会那带头大哥道:“阁下好见识,我兄弟四人久不问江湖事,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们。”
赵文忠慢慢道:“当年真宗年间,御史张君房张大人校正秘阁道书,精研天文。张君房虽然供奉文职,可其夫人渔氏可是出于江南岳州武林名家渔家堡,张君房在其夫人的熏陶下,由天文北斗悟剑,终其一生而为此痴迷,数年之后张君房寿终就寝,因膝下无子,张君房平生所著自然就流落到夫人的娘家渔家堡。十年前渔家堡短短数日内吞并江南荆湖北路十六路黑白两道,声明大噪,跻身为武林三大世家,云极七剑便由此而传开,素闻此剑攻守兼备,杀机暗藏,凌厉迅捷兼而有之,而最为上乘的杀招的便是四位以真力共同驾驭这最后两柄利剑,以气御形,九剑齐现,难怪盛极一时的天南剑客燕南方败的心服口服。”
那人道:“哦,这些阁下也知道?”赵文忠续道:“只不过好景不长,几年后淮南路发生叛乱,朝廷派重兵镇压,叛军不敌败退岳州,不过仍旧是孤掌难鸣,不过半载便即城破,叛乱平定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云极七剑之名,这七剑之名犹如昙花一现般,惊现刹那芳华,不禁让武林中人嗟叹,殊不知诸位却自甘堕落,为他人所用。”
那人笑道:“佩服!阁下不止功夫好,阅历也着实丰富,只不过云极七剑之名,乃我姑父平生之作《云笈七鉴》的谐音而已,只是我兄弟愚昧不解其中奥义,将这剑阵练得似是而非。”
赵文忠道:“哦,原来如此,此剑法攻守兼备,七现二隐,少有的妙作,而以气御形堪称完美,在下领教了。”那人笑道:“阁下的武功也属非凡,方才激战令我兄弟眼界大开,十五年来阁下是第一个逃的过这九剑联合一击的,可否留下个万儿。”赵文忠见身份已经透明,也不惧他,就道:“在下赵文忠。”那人惊愕道:“哦,可否是华山老叟子午剑的传人。”
赵文忠道:“不错,诸位竟听闻过家师的名号。”那人道:“华山老叟乃武林耆老,只因性格孤僻才长隐太华山,精研子午之术,虽不与外人交往,平生却止有一徒,曾听闻此人将子午剑改进,以无形指力使动,可谓是青出于蓝,以阁下的功力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想必是皇上内侍。”赵文忠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那人接着道:“在下渔家傲,此乃二弟渔家成,三弟渔家乐,四弟渔家齐。”渔家傲将四人一一介绍完毕,就道:“方才我等尚未分出胜负,现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来历,可以更好的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四人又拉开架势准备与赵文忠再斗,赵文忠石像般的看了看他们,幽幽道:“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渔家傲四人见此不免诧异,就道:“赵兄,是怕我们兄弟了吗?”赵文忠道:“你们是聪明人,比起打打杀杀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来做,若四位要是急着去死大可一起上来。”说道此处渔家乐不免大怒,跃跃待上。
渔家傲见状就阻止道:“站住。”这时三人看着渔家傲铁青的脸道:“大哥是要放他而去吗,若今日不将他除去,他日我等身份暴露,恐对大人不利。”渔家傲道:“他说的没错,我们没必要再纠缠了。”
渔家乐道:“大哥怎得如此气馁,合我四人之力就难道杀不了他。”渔家傲道:“若平时可以,只是今晚我先是受创在先,合力拼斗在后,依然耗去我们大部分的内力,如今赵文忠已脱离我们的剑阵,而且此人内功极高,贸然进击对我们没有好处。”渔家乐听后依然不满。
渔家齐道:“四弟,听大哥的。”渔家傲朗声对赵文忠道:“赵兄可否为我保密。”赵文忠头也不回道:“在下职责是保护皇上安危,至于其他的在下没有兴趣,若是有任何人胆敢对皇上不利,在下定当不会留情,大内之中高手如云,我想四位应该是知道的。”渔家乐愤愤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你以为我们会怕了你不成。”其余三人皆没在意他的话。
渔家成道:“大哥,你说他会不会告诉皇上。”渔家傲道:“他所在乎的是皇上的安危,而且此事涉及朝廷权贵,他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会轻易出口,否则势必会引起政乱,他跟随皇上多年,自然不希望如此,只是以后我们行事得万分小心了。”三兄弟点头同意。
渔家傲远远地望着赵文忠离去的地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继而就道:“走吧,今晚的事就到此了。”四人近年来行事一向隐匿顺畅,不想今晚先是渔家傲受创在先,继而四人合头赵文忠不果,反而透露了自己的行径,幸亏大家有所顾忌不会声张,虽如此今晚四人却是最失败的一次,四人心意相通,均知此点,不一会便既散去。
将近黎明时分,高遵甫和王德用方等到渔家傲,高遵甫一见渔家傲急忙起身,焦急的问道:“出了什么事。”高遵甫一向信任渔家傲的功夫,几年来让他办事,无一不成,是以料想渔家傲必能顺利归来,可足足等了两三个时辰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便感觉不妙,于是就让渔家兄弟三人一起前去接应。
渔家傲将昨晚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说到了赵文忠一事,高遵甫和王德用不免两眼一瞪,互相对望了下,高遵甫道:“在我看来,皇上行事向以仁义为先,不想身边竟安排如此高手。”
王德用稍稍沉思了下,“咦,其实我早应该想到了。”高遵甫见说,忙问道:“王将军想到了什么?”王德用道:“上次晋州之事时,我曾和王爷的卫队冲突了起来,就见到过一人,那人武功极高,独自一人应付我门下四大金刚那是游刃有余,若不是顾忌王爷的安危,我四大金刚绝讨不到半点便宜,我曾查过永安宫的人,并无此人,我还以为是王爷结识的江湖上的英雄,不过现在看来想必就是渔大侠口中的赵文忠了。”
渔家傲仔细问了下王德用遇到那人的身形样貌,便道:“那人肯定不是赵文忠。”王德用道:“哦,那这么说皇上身边的高手不止赵文忠一人啊,难怪皇上处理政务稳扎稳妥,对外事不似先皇那般猜忌,原来是高手在侧。”高遵甫沉声道:“嗯,这样一来渔大侠等人就不方便行动了,以免露出端倪对我等不利。”王德用道:“嗯,高大人足智多谋,不知今下我们该当如何呢?”
高遵甫对渔家傲道:“渔大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渔家傲道:“那属下就不打扰二位大人了。”渔家傲走后,高遵甫就道:“宫里的事我们做外臣的不好说话,唯今之计只好请皇后出面了。”
王德用道:“皇后乃后宫之主,虽是暂管朝政,但是未必做的了主,何况皇后身处深宫之中,如何得见呢。”高遵甫哈哈笑道:“这个不用王将军费心,高某有一计,不但让你我见到皇后,而且还是让皇后亲自来见我。”
王德用道:“高大人不是在说笑吧!”高遵甫道:“难道王大人不记得刘公公了。”王德用道:“我知道,可一个刘公公怎么会让皇后轻移凤驾。”高遵甫道:“这点就不劳王将军费心了,小弟我天亮就去送信,好让刘公公行事。”王德用道:“哎,这种事我可不懂,那我就静候高大人的佳音了。”王德用整整一晚没有休息,见事情有了结果,就赶回府了。
赵文忠回到宫中便决定要查个清楚,为保密起见他秘密找到了那个太监,刚发现他时那个太监正悠悠的在长径上走路,好像昨夜什么事也没有发什么什么似的,而赵文忠则心里明白,他是故作如此,其实是掩饰内心的恐惧。
赵文忠为掩人耳目故意等到他转过假山时突然出手,一出手就点住了他的后颈的哑门穴,使他不能发声示警,那太监见突然有人出现,心里大惊,本来就心里有鬼,这下不经意就想大叫,可是声音怎么也发不来了,接着突然就觉得自己身子腾空飞了起来,定睛一看时才发现是昨夜那个侍卫夹着自己在回廊上飞奔,心里大惊道:“莫不是来灭我的口的吧?”那太监很想开口求饶,只是哑穴被点,无论嘴巴张的多么大,却一点声音也喊不出来。
绕过了几个回廊,赵文忠带他隐匿在一个荷花池旁边的一间房子里,此刻虽是白日但这间房里还是很阴暗,赵文忠扔下那太监,见他一脸死灰样就知道了怕了,赵文忠嘴角一笑,他也知道怕死的人更容易说实话,心道:“应该再吓吓他,看他还不老实交待。”
赵文忠环顾四周没人,就开口道:“看公公的样子像是在宫里的时间少则也得有十来年吧,既然公公十来年都相安无事,看来一定很机灵,那知不知道在下找你来是为什么呢?”
那太监经历过许过宫闱风云,自然晓得利害,心道:“肯定是为昨夜的事而来,要是灭口那可就完了,总之还是为了保命为上。”只好先顺应他了,他哑穴虽制,但是手脚却是灵活,忙起身磕头。
赵文忠边走边说道:“在下走过大江南北,在宫里当差已有数年,而且在下是非常喜爱莲花之人,以往在外见别处的荷花虽是开的盛艳,可不及宫中的挺拔多姿,出淤泥而不染,公公在宫里十几年想必知道其中的原因吧!”说话时已经走到了窗户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潭荷花,那太监一听吓的是四肢发抖,冷汗直流,苦于没法开口,只能拼命地点头。
赵文忠一番话表面上没其他意思,可那太监却深知其中就里,宫闱秘史多是皇家忌讳,而和内苑走得最近的只有这些宫女太监了。皇家为了保全声誉,取万全之策,自然有许多人冤死在这荷花池中了,久而久之这一带戾气过重,以致四周无人居住,虽然这些对荷花的生长没什么作用,可那太监却清楚赵文忠话里的意思。
赵文忠就道:“咱们做奴才的应该为主子尽忠,虽然昨夜的事在下不巧撞见了,不过还有些疑团尚未解开,所以今日只好请公公来陪在下在荷花池边聊聊天了。”那太监听后方明白,原来是来问话的,看来暂时是死不了了,可悬着的心依然不敢落地,赵文忠又道:“我现在解开公公的穴道,不过公公还是识相点的好。”那太监见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怎会不老实!
赵文忠双指一翻,隔空解开了穴道,那太监不懂武功,还以为赵文忠会妖法,自然对赵文忠言听计从,就道:“侍卫爷爷饶命啊,小人定会知无不言的。”赵文忠就道:“公公是那个宫的?”那太监道:“小的是永安宫尚膳监主管。”
赵文忠笑了笑道:“嗯,很好,那我问你,昨夜来的那人是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那太监道:“爷爷啊,冤枉啊,昨夜配好永安宫晚膳后,回来时小人与人约好赌几把,谁知没走出几步,就像今天这般被人制住了,那人身穿黑衣,脸蒙黑巾,小的没有看到他的面目,怎么会认识呢。”
赵文忠心道看他样子不像是说假话,就道:“哦,那就是我错怪你了,那他都问了你些什么。”那太监恭敬地道:“那人只问我是不是永安宫里藏匿几个朝廷命官,当时那人用剑逼着小人,小人一时惧怕,就告诉他了。”
赵文忠就道:“哼,想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外官不允许驻留内宫的规矩吗,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完便即要动手,那太监忙求饶道:“爷爷开恩哪,小的那敢骗您那,王爷确实收留了范大人三人,还嘱咐小的不要泄露出去的。”
赵文忠也注意到最近几日京中禁军调动频繁,又加大名府劫狱,事件幕后直指范仲淹、富弼、韩琦等人,想是王爷自作主张收留了三人,继而想到那渔家傲四人的主使说不定就是大名府府尹,又想了想觉得不对,渔家傲熟悉宫里的地形,而论官职府尹还不是不能够出入皇宫的,如此赵文忠脑中乱作一团。
那太监见赵文忠沉思,以为他不相信所说,就道:“小人说的的的确确是真的,那人紧接着就问三位大人都和王爷说些什么,小的还没来得及回答,接着您老人家就出现了。”
赵文忠被他打断没再想下去,见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接着道:“奥,我看你说的并非虚言,今日暂且放过你,不过今日之事你可不能泄露半句,王爷不是也说过不要声张的吗,若是泄露出去,不止是王爷,我也不会放过你的。”那太监见他功夫高,又见此事已经牵连数人,自是守口如瓶。
赵文忠不想图造杀孽惹人怀疑,又见他怕死怕的要命,一定不会乱讲的,唬了他几句后就放他走了。那太监一走,赵文忠就叹了口气道:“王爷也真是的,虽然暴动一事尚未结案,但明知道三人涉案还包庇他们,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还是去劝劝王爷。”说罢大步走了出去,可快到永安宫时,就停了下来,心道:“王爷年纪轻轻,性格刚正不阿,我自己又不善言辞,如何说得动他呢,只是徒劳,但是外臣已经注意此事,若以此参奏王爷岂不是不妙。”思来想去,还是没去永安宫,心道迟早都会被发现的,到时再请庞大人和狄国公等人辩解不久可以了,更何况王爷是皇上的亲生子嗣,大宋正统,应该不会有事的。但未防范渔家四兄弟继续觊觎永安宫,赵文忠还是不分昼夜的守在永安宫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