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灰色的世界
“你倒是有些本事?”
空气被破开的巨大噪音轰鸣震得伍不归脑内一阵翻腾，前方的林修竹面目狰狞，一头白发散出奇光，伍不归一把将万象螺旋回归原貌，及时出现的绝对领域便硬扛下了他好似台风一般狂暴的强力袭击，但巨大的冲击仍然将伍不归抛射出去。
“比你这种分裂怪强一些！”
伍不归一声强喝，凝成了细剑形状的魂力一把劈向斥力场，但却丝毫没法伤他，这么一分心倒是落了下风。
“你算什么东西？”
只听他一声怒吼，伍不归便感觉身后巨力袭来，自己飞驰的方向又转了一个，仔细看去，自己身外竟然出现了四五个林修竹的实体。
他就是用这个招数伪造成是大量登天者袭击协会的吗！
“你配得上剑阶登天者这个名号吗？”
无数的拳头与强力自四面八方轰袭而来，看不清楚攻击方向的伍不归只能靠着绝对领域来抵抗，一时间竟然没有什么反手之力。
“说话啊？呵！”
猛然间，伍不归发觉自己隔着绝对领域被狠狠抓住，林修竹身上的斥力场激发出千万光芒，一团青火熊熊燃烧，以不可阻挡之势将伍不归裹入的同时，伍不归身上冒出四五道奇黑无比的东西，咔吱咔吱响起，这些个青色火焰竟然被他给撕裂，趁着这个空档他也拉开了和林修竹的距离。
“想跑？”
林修竹冷哼一声便要追来，但就是这么个间隔里，洛秋年的魂力之手硬生卡入两人的间隔之内，稍稍一捞便把林修竹给往远掷了出去，狠狠砸进地面上。
离远了的伍不归气喘吁吁，放在搅碎的青火燃烧着万象螺旋上的强力，他不得不将万象螺旋收起，以魂力之手托住自己。
自高空望下，除却总部大楼之外的建筑一片狼藉，好不容易重新搭建起来的城镇，仅仅只是和林修竹这般交手而已便毁了大半。
半空之上，伍不归和洛秋年以魂力之手托住自身，望着林修竹坠落的方向未有动作，田开和齐雪儿则在大楼顶上同样注视着那处烟尘滚滚的方向，果不其然，几秒之后青光闪起，烟尘直接被蒸发成原子状态，狂暴的强力在地上燃起连绵青火，滚滚的火焰直冲三百米高的天空，林修竹当空浮起，一头白发上覆着晃动的青光，好似火焰。
他直盯着洛秋年，可洛秋年却眯起眼睛，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万象螺旋沾上的邪火已经灭了，伍不归的身后重新举起黑色齿环状慢慢旋转的东西，身前身后浮现三十六把形状完全一致的长剑，倒垂着旋转着。
青色的火焰越烧越大，周围的建筑物还未接触火焰本身就被热浪吹得融化溃散，洛秋年稍稍一动，魂力形成的巨幕便从四面将青火的形态控制起来。
“呵，晚了！”
林修竹的声音洪亮，可听得出他话中的不满：“技巧我已经拿到了，现在我才是真正的剑阶登天者，伍不归你又算得上是什么东西？你配得上剑阶登天者这个名号吗？”
一番话说完，他合掌而击，啪的一声，身上的火焰忽然变化为青色火柱直通云霄，与此同时，几百公里，几千公里外，与第三通天塔连成一条直线的几个村落同样冒出火光，若是从遥远的天空俯视，便会发现就连第二通天塔区域，第一通天塔区域也出现了连成一线的、不同颜色的火光。
“你在做什么呢？”
洛秋年魂力反转化为无数螺旋，想要将这青色火焰驱散，但却意外发现这火焰并非实体也不是能量体，它并非客观存在的某样东西，但却能对物质造成伤害。
与此同时，第三通天塔忽地震颤起来，整个区域之内的所有登天者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心悸，像是什么东西被塔给抽走般。
没有乌云遮挡，但是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似乎有一层透不到光的什么东西随着风飘散过来，连绵万里无法断绝，空气的温度也开始有了变化。
这难道是书上所说的、支撑着人造天堂的正体——力场吗？
洛秋年忽地动了，除却齐雪儿和林修竹外没人看得到她的行动轨迹，但就是如此恐怖的速度却依旧捕捉不到林修竹的声音，化作紫色流光的她带着足以将一座小山击得粉碎的强力奔袭而至，但这一拳却宛若空挥般落不到实处，眼见得林修竹一声怪笑便消失不见，整片天空暗下，第三通天塔的墙壁浮雕开始冒出诡异凄惨的青色光芒。
“信标已经设置成功了。”
声音忽地在空气之中荡开，所有拥有强力的人都听到了这把声音。
这是大藏出流。
“第三通天塔的各位登天者们，你们好，如大家所见，这个世界已经被力场屏障重新覆盖了。”
他的声音传达至世界的任何一处拥有强力的地方：“只要浮空力场的屏障形态存在，阳光就无法投射到地面上，没有阳光，生命就无法延续”
铛的一声好似钟响，第三通天塔的颜色褪去，整个外墙都全成了白色，其上的青色光芒剥离出来，凝聚成一点，重新划为人形，那是林修竹，他的一双金瞳俯视着底下的一切。
“大藏出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伍不归吼了起来，眼睛直视空无一物的天外。
大藏出流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直言道：“现在三座通天塔的内部已经连接到一起，三座塔分别由我、宝玉使，以及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第五位剑阶登天者——‘灭绝使’林修竹分别拥有，其他人不得染指。”
“凭什么？”
洛秋年拳头一握，千万只魂力之手盘旋涌上，直抓林修竹，他倒是不闪不避，而洛秋年也完全抓不到他。
“这只是我的投影”
林修竹冷笑道：“我的真身在通天塔第四层，若是你想要回第三通天塔，便好好地来拿走吧！”
伍不归仰视着昏暗的天幕，咬牙道：“占领了通天塔，然后呢？把力场再度展开就是你的目的吗？”
“力场一直都在，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屏障则是你我合作的最后一个机会。”大藏出流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奏响的钟鼓：“式微使，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七天之内，以第三通天塔为中心，将半径四万公里的区域内的人口减少一亿。”
他的声音冷酷如冰：“这样我就会将力场解除。”
昏暗的天空之下，充斥着整个世界的是灭绝之音。
一亿人口，一个星期？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到底要脑子坏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是疯了吧！”伍不归大吼道。
“时间之内，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理会，我要的是七天之后你的选择。”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上一次机会你已经错过了。”大藏出流说：“你还未明白自己选错了，但你终究会知道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这一次希望你不要选错。”
“我不会这么做的”伍不归脑子里嗡嗡直响，满心的邪火只能凭着声音喝出：“绝对不会如此！”
“没有了阳光，人类灭绝也是迟早的事情。”大藏出流声音平静：“与其全世界九亿人都活不下来，还不如牺牲其中一亿，保全剩下八亿。”
他的说辞越是冷静，伍不归就越难保持理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就非要这样不可？”
“和我宣战的不是你吗？”大藏出流说：“目的？我说过了，通天塔而已。”
“这片区域里的一亿人和你有什么仇怨非要让你下这么狠的心？”
“没有仇怨，只是地面上的人太多了。”
大藏出流声音没有变化：“过盛的欲望会让你们觊觎通天塔，会让你们对第七层上的世界抱有欲望，这是不对的。”
“通天塔并不是你们的东西”
伍不归这般说着，大藏出流打断道：“无论如何，现在这三座塔已经是我们的了，我们三千个登天者的了。”
沉默。
伍不归回望地面，地上尽是火光与黑烟，铁锈的味道，鲜血的味道，登天者们的哀嚎，尽是些绝望的东西，而几个小时前，此处还充满着希望，几个月前，此处还是所有梦想着登上通天塔第七层、见识人造天堂上的世界的登天者们的乐园。
右手手臂之上，万象螺旋之中，与白武安一同共事过的同伴，那上千即便失去生命也无法达成梦想的人的意志嗡嗡颤动。
伍不归望一眼洛秋年，她明亮的眼睛亦是看着自己。
“绝不可能”伍不归震声道：“那并不是你们的东西”
“哦？”
无数人的痛苦和幸福汇作螺旋上升的意志，哪怕没有人发出声音，伍不归也能察觉得到底下者的愤怒、无奈，以及对什么的追寻。
“我会把通天塔拿回来的”伍不归说。
“你凭什么？没有了四品文物的虚假剑阶登天者，凭着你这幅被侵蚀的身体吗？”
大藏出流的声音洪亮，在所有的登天者面前说出了真相。
这反而让伍不归没了任何的后顾之忧了。
“没有文物，还有牙齿。还有指甲。还有拳头。还有骨头。”
长长的，冷漠的声音并非是伍不归发出的，而是来源自地面上的某处，以强力的形式震出的声音。
这声音既嚣张又冷漠，仿佛把全天下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伍不归刚听的声音心头便是一颤，回头看去，瞳孔不由得缩起，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是霍稍错。
他的左侧袖子空荡荡的，缠满纱布的左手垂下，碎月系在腰间，另一只手拖着一个巨大的深褐色行李箱，见得伍不归表情，只是稍稍点头而已。
“你们若是做得到，便来。”
大藏出流充满着压迫的声音又一次出现：“我与其他两位剑阶登天者在塔内等着你们。”
声音消失，巨大的压迫感也同样消散。
但笼罩着整个世界的灰色天空没有消失。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