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约定 其三
“小林家”
齐帆说：“你说的小乌丸也在他们手上，但是现在失去了核心，大概跌到三品文物去了”
威廉听言闷声不语，齐帆便又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樋口家自数千年前便存在，到了近几十年才开始衰落，到现在也只剩下个空壳，主事人甚至都并非是樋口家的直系血统。它的旁系挺多，子孙后代复杂，甚至于旁系还创造出了新的旁系，旁系脱离本家自成一脉的也有，要说哪一系最为正宗，就只有持有小乌丸的小林家。
“小林家现在还挺不错的，家主有能，管教的子女也要比其他旁系强得多，就是那个什么呢，最小的那一代也挺厉害的”
小林雏，威廉不自觉地在心中复述了遍齐帆说过的这名字。
“我去看了一眼，小乌丸的形态改变了”齐帆说：“问了下，似乎是从樋口家还兴盛的时候，他们便改造了小乌丸，封印住缺少核心所导致的强力辐射”
威廉·特姆斯侧着脸看窗外，语调飘忽不定：“我现在是威廉·特姆斯，樋口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
齐帆哼笑声，之后也不再提这个话题。
能自由使用强力并将其作用于特定部位来控制体内肌肉和骨骼不错位的那天，齐帆以强力拖拽其飞行于天空之中，跨过通天塔区域，落在几间普通的小屋子前面。
齐帆先一步走入屋中，威廉本是跟着他进去，但看他将玄关旁边的柜子上的照片盖倒，脚和有了自我意识般僵硬起来，他便原地站着，半转着身斜视着小院门外的小树林，仔细观察才发现，这树林里的每一棵植株都不一样。
强力流转，目力所视之处甚至能达上千米远，闲得无聊的他在树林中寻找通视处，最终寻得一处，却被两个跳入视线里的小影子吓了一跳。
大概是竹林的深处，两个女童正追着玩闹，不远处龚久川坐着，表情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个。
“哪个好看些？”
齐帆声音忽然跳出，处于偷窥中的威廉被此吓了一跳，心虚抱怨：“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有看不起别人住宅简陋的，自然就有我这样的正义卫士”齐帆露出近来少见地笑容，又说：“怎样，哪个漂亮些”
“小孩哪有论漂不漂亮的”威廉·特姆斯略显鄙夷地咧嘴说着，指了指那个被追着的小孩说：“这个挺文静的”
“他是男的”
“哈？”
威廉听言，满脸是不相信的神情，齐帆见状又是笑起，说：“久川现在都以为他是女的”
“你肯定是在诓我”
威廉眯起眼睛去看时，齐帆忽然说：“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事情？”
“验明他真身？”威廉开着玩笑。
“在他们两个需要帮助的时候，希望你帮帮他们”
空气安静得像流动停止，风声也不在了。
“你跟他们两个什么关系？”
“父女以及邻居”
“那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威廉盯着齐帆问：“你在哪里？”
齐帆没有给出答案，他只是和以前那样挠着头憨笑，垂下的眉毛与扬起的两侧嘴角无法统合。
威廉·特姆斯老久没有说话，周围的风声响动，远处树林外的几颗小树叶沙沙作响。
什么理由？无所谓了，反正问他也只会说些什么‘命运’的话。
我就是因为这件事而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吗？威廉希望此时那个女声再次出现，这样他的问题或许就能得到解决，但等了许久，周围的声音仍与平时那般普通。
威廉·特姆斯坐在门槛上，齐帆也照样坐下，两人无言望着那小树林。威廉撇着嘴，犹豫着的时候，眼睛中闪过了那被他当做女孩的孩童的脸，身子忽然颤了一下。
这算是一见如故吗？肯定不是的。
这个像小孩一样行径的家伙，肯定就是威廉·特姆斯记忆中的那个人，在他原先世界中忽然消失不见的那个人。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兀，威廉·特姆斯只来得及睁大血丝遍布的眼睛，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一旁齐帆见他如此，悠长而无奈地笑了。
他早就知道会如此，所以他没有一句劝说，没有半句威胁，他早就知道如此，这就是他所望见的，代表‘命运’的阿卡夏记录上所描述的内容——若让他们相见，这两人便会出于自己的理由帮助对方。
“真邪门啊”
本就惊讶中的威廉听得齐帆这么说着，少见地未露出什么敌对的感情来，反而问：“那个记录还说了什么？”
“也没说那么详细”齐帆苦笑，说：“你要愿意，也可以把你的理由告诉我，说不定我就想起什么了”
风很不安定，时像是秋风扫落叶，时像春风抚花草，转而急下，顿而盘上，这个世界可能就是这样运作的，大起大落，就是在看见对方的脸，想起故人，做下决定这几分钟之间而已。
“可能是为了我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血亲吧”
他这么说着，两人都笑了。
很久之后的现在，在这通天塔的第四层里，威廉想起时也觉得很是好笑，什么都像是被安排好了那样，如果换做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是否还会这么安分地按照剧本来演呢？
铛，小乌丸忽然旋起，落入他的手中，他弓腰坐起，刀尖直指天穹，目中茫然混沌，可却有一点，细微却无比闪亮。
铃铛声响，他脑海里浮现出那近十年未听得的女声：“你想做什么呢？”
“设法解决这个家伙咯，你不就是让我过来做这件事的吗？”
泰山府君祭溢出体外，在断去的脚处旋转，缓缓在体外构建，他勉强站起，只手握着亮起的长刀，口中以古怪发音念起咒语般的东西。
“奇特，这就是那边世界的体系？哦哦，是你的那个‘能力’哦，的确，这样就能把他丢到你那边去了”
女声念叨个不停：“到这边的世界还能够使用，看来权限上是覆盖于我咯，欸，真是生气，你的世界也好，洛秋年的世界也好，一个个的权限都怎么这么高，更可恶的是白武安，那小子”
碎碎念没能打断威廉的声音，他手中的小乌丸已经亮如白昼，与此同时，他的躯体开始溃散，泰山府君祭完全释出，只剩下灵魂还在拼命托着发亮的小乌丸。
“可你会怎么样呢？”那女声问。
没有回答。
没有浩大的声势，一切都是如此平凡和普通，就和威廉自身那样，普通，却拥有逆转一切的力量。只要这束白光射向天空，洛秋年、大藏出流与自己，就会重回他原先的世界。
那边的世界的人实力都很强悍，而且由于力量体系不同，大藏出流的力量会被抑制，若是他还要乱来，那边自然有人会抑制他。
虽然很对不起洛秋年，但这样就什么都解决了
“我可没有食言啊！”
咒语念落，威廉的灵魂燃起红火，小乌丸就像是被他‘调律’般拆解为无数碎块，盘旋在他周围。在此时此刻，威廉已经重归小乌丸核心，成为了真正的‘文物’，而也是在此刻，他的前方凝出一白色圆球，三四毫秒后，它便会打向天空。
威廉会如何？他自己清楚得很。
他会成为此世最为霸道的传送型文物，将洛秋年、大藏出流，甚至是这连在一起的三座塔一同丢向他原本的世界。
足以将一切切下溃散的强力自天顶倾泻，在白光与强力轰击的抢时赛中，威廉格外熟悉的声音里混杂着不满与愤怒。
“这还不算食言吗！”
天顶涌下的强力打在第四层的地面上，三秒，四秒，五秒，六秒，七秒，然后，整个第四层的地面崩塌，飞山落海，九天倒转，天梯扯裂，云雾卷灭，第四层的地面就此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第四层的天顶、第五层的地面被崩开，天上两道激斗的光竟朝着那洞涌入。
第四层连半天岛都没有留下，无数的强力将空间都冲撞得扭曲，就在此时，几道光芒自昏暗的空间中破开，一人衣衫破烂，立在半空。
他身后金环闪亮，左手握小乌丸，右手握鸿鸣刀，脚踩滚动不停的天外天，冷眼直视那天顶。
已与小乌丸化为一体的威廉·特姆斯惊喜异常，那握着他的人竟是伍不归。
“你还没死，哈你怎么回事啊，还把泰山府君祭给屏蔽了不成吗？”
威廉·特姆斯不知道自己是喜是忧，憋了一会，说出来的话还是没能表达心情。
“嗯？在我体内的东西就是人的一部分”伍不归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拿扫描文物的方式来找我，当然找不到”
“服了你了”
威廉只得说出这么一句，伍不归则格外认真地说道：“你也是如此，你是人类”
威廉·特姆斯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齐帆曾经说过，只要让他们两个相见，这两人便会出于自己的理由帮助对方。
原来如此，到了这个世界里，这仍是相互的啊。
“服了你了”
威廉对着在半空中渐渐消失的齐帆的虚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