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李白出侠记之青蛇

报错
关灯
护眼
四十二.游戏又多一个角儿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258

  李白起身了。

  他见时辰不早,便准备去会刘陵。可他再一瞅对面,刚才还在“安乐居”楼上大窗户前梭巡张望的刘陵,却已不见了影儿。

  此时,身旁的青阿凑过来,掩了嘴,悄声嘀咕了几句。

  李白听罢,不禁冷冷一笑,膝席起身。老板见状,竭力挽留。那小媳妇也掩了羞红的小脸,提一大酒壶,歪歪扭扭地迎上前来。

  李白大笑,从怀里摸出一吊钱,搁在床前。

  老板哪里肯收。李白脸一板,道他有意与老板合伙开店做生意。这是定金。等他忙完手头额活儿,回头再商议细节。老板愕然。李白“嘻嘻”、乘便钻出芦棚。这一刻,已是日上三竿。

  甫一钻出芦棚,李白顿觉眼前一亮。

  随后,身子上下,就象在场地洗了个冷水澡一般,格外的爽利。这冬末的日头大概也饿晕了,一副懒洋洋无精打采的样儿。放眼四望,那苍莽的山峦依旧如老僧入定,不慌不忙,空气中却还是挣扎着透漏出一股股湿漉漉的泥香。桥西官道两侧以及南面“安乐居”周边,倒是比早间有了些许活气。除了原先那些个各施拳脚的店家铺户,又穿插了不少卖柴、卖碳、卖茶叶、卖笔墨、卖针头线脑等等小商小贩,把诺大个场院堵得严严实实。人人各出巧招奇招、个个争相延揽顾客,闹得沸沸扬扬。

  他略一回头,正瞅见那小伙计溜回汤茶馆,朝青阿挤眼弄眉,似乎想说点甚。青阿见状,返身回到芦棚前,跟他嘀咕起来。

  李白等了一会儿。

  见青阿还没回头的意思,便索性把头一摆,大踏步跨过街道,来到了道旁。

  巧的是,丁三回头了。

  他急匆匆跑到李白身旁。身旁多了一个男娃。牵一匹极悍的黑骏马。马极健、跑出了汗。

  李白咋一见到他,不禁乐了。

  原来这小鬼头,乃是李白熟人。此人便是之前我说到过的一了、李白好友元丹丘的徒弟兼书僮。在道口,他正巧遇上往回赶的丁三。早在去年腊月底,一了就已与李白见过面。眼下情形特别,不容他再耍一套平日的繁文缛节。于是只见他凑近李白,准备告诉、今儿派自个儿来长乐坡的缘由。

  不料丁三气急败坏地抢到他前头,冲李白嚷道:

  “那家伙跑啦,如今咋办?”。

  259

  一了好不恼火,扭头对丁三冷笑道:

  “是家伙跑光了才好!”

  李白听他这般说话,不禁呆了一呆。他不知道,这小一了早跟丁三结识,对这小子不学无术却淘气机伶、颇受陆申青睐,十二分地鄙薄妒忌。片刻,李白回过神来。他关照丁三别躁,示意还是由一了先说。

  一了颇得意。

  他告诉李白,他师傅元丹丘眼下已回京城。今儿前晌,他爷儿俩去陆府看他,却听说他已回长乐坡。老管家跟师父极熟,说出李白此行的目的。师父急了,便赶紧派自个儿骑马来了。随后,他又将今儿一早,张盖等人与元丹丘聚在一块儿的情形,叙过了一遍。最后,他告诉李白说,师父从北门禁军那儿得了个最新的消息,今儿会有一大帮北门禁军的兵痞,转回镇上。据说,他们正要等到正午时分来“安乐居”酒楼捉拿一个姓刘的、印西桥的同伙。而那告发了北门禁军大佬的一封文件,如今大概就在姓刘的手里。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

  而小丁三乘着这空档,抢上前来,把眼下“安乐居”这边最新的情形告诉李白。

  原来,小丁三刚才受李白派遣,去侯在“泰和”后门的丹砂。随后俩人通力合作、前后呼应,把“安乐居”盯得死死的。刚才,刘陵突然下楼转入酒家厨房,换了一身厨师妆溜出“安乐居”酒家后门。他在一半大娃子陪同下,掩入“安乐居”附近的一家诊所。再出诊所院门时,已变身为一跨了驴背、回乡省亲的小官宦模样。随后,那娃扶陪了他由长乐寺旁的另一小道,摸进终南山。

  丁三说到这儿,那一了不禁傻乐。

  李白朝一了斜了一眼,不明白这小鬼头是咋的了。

  那丁三也是一脸茫然。

  一了见状自觉失态,赶紧吐吐舌头。他心里早偏向刘陵,一路上在替他祷告,盼着他别出事。听刚才丁三说话的口气是恨恨的,他好迷涂,像是在梦里一般。之后听来听去,却听说刘陵竟如鬼魅一般,从他的眼皮底下飘飘荡荡地走了。

  这一来,一了神气一振,瞧去从从容容。

  李白觉得格外好玩。

  260

  太阳起了精神,明晃晃的。

  街上行人也多了起来。不过却大多行脚匆匆、脸有栖惶不安之色。这情形,跟道旁人家的喜气装扮,拗拗的,一点儿也不相称。丁三朝街旁乜了一眼、脸上竟满是幸灾乐祸的坏笑。

  李白见状愕然。转而一想,心里有底了。他道:

  “眼下丹砂在哪?”

  “在进山的道口。”丁三道,“他把着道口呢,就怕这老小子再耍花枪。”

  “这就对了。”李白道。丁三以为是说他应对得法。其实李白想的是刘陵。他想,这样看来,那“烫手的东西”,八成便是件告密文书。若真是如此,刘陵这厮设了个局,要他李白做诱饵,好教印西桥和他自个儿“金蝉脱壳”。不过,李白还是没料到,有幽州大侠盛名的他,也会来这阴损得过了份儿一手。

  李白稍一思索,吩咐丁三去换回丹砂,要他到陆氏酒坊等着自个。他则应设法盯紧刘陵,掌握刘陵的去向。

  他从怀里摸出一串铜子,让丁三留着,以防不时之。

  一了不高兴了。他嚷嚷应该派他去。

  李白笑笑,道你有更要紧的活儿。

  丁三见状,赶紧一走了之。路过汤茶馆,他唤来小伙计,咬了咬耳朵片儿。那小机灵鬼瞅瞅瘸腿老板,见他并不介意,忙捣蒜般点头应承,与丁三一块儿溜了出去。李白很是满意。他随后关照一了去街旁的陆氏酒坊找沈如筠,请老爷子在酒坊找俩帮手,以备不时之需。同时,他也是想让小家伙待那儿歇一会儿。

  一了应命、牵了马疾去。

  李白转过身来,朝东边的长乐坡桥瞧去。

  桥头人影浮沉乱动。一时往桥东的人尤多,且颇匆忙。他打算与青阿混在人流里,先去桥东的“泰和”货栈。可才要动身,却一下顿住。他蓦地瞅见,司马无疾出现在长乐坡桥脚的官道旁。只见司马无疾扭身朝南面瞅了瞅,颇为踌躇。须臾,禹禹西来。

  李白呆了。

  他顺着司马无疾所瞅的方向瞧去,发现那是市面宽敞的“恒昌”铁器商行。他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商行与司马无疾有何关系。等他扭头在瞧,司马无疾已拐向东南,直冲街道尽头的“安乐居”而去。

  “他此时去‘安乐居’干嘛?”

  李白想了想,毫无头绪。

  于是只当啥也没瞅见,拽了一把青阿、朝东大踏步而去。

  不一会儿,他俩已来到长乐坡桥脚。

  261

  李白顿住。

  他正要越桥而过,就听得身后传来一串急促而尖锐的马蹄声。扭头瞧去,就见长街尽头的官道上,腾得好大的雪雾。须臾,五、六骑先后穿出雪雾,飞奔而来。长街一字石板,火星四溅。街道不甚宽,街上行人四散奔逃,两旁滩贩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要出事了,李白想。

  长乐坡镇子不大,却也是商铺云集,人口稠密。尤其是自斜插小镇街道的古河道入口处始,至长乐桥脚,更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看看快到岔道口,那俩骑兵依旧肆无忌惮,争先恐后地打马向前。转瞬之间,这头匹奔马已抢到离青阿一丈跟前。

  青阿惊呆了,一时动弹不得、花容失色。

  李白急了,忙一把扯过青阿。而他自个儿,却转身朝道口“噌噌噌”大踏步迎上前来。他准备万不得已,便上前去拽那奔马的缰绳。

  他还是慢了半拍。

  此刻,岔道口街北一家杂货铺里,掠出一人,抢了他的先。此人是个拽了杆铜丈的胖大和尚。只见他横到了街中央。一边把原本手里提溜着的物件扔在脚旁,一边撩起黄衫、横开铜丈,做了个挡马的身势。随后,又有一高个儿的道人,掠入官道。只见他手提长剑,护住和尚。

  那抢在前面骑手见状也是一凛,猛勒马嚼。

  只因骑速太快,眼看便要撞上和尚。但见他一拨马头,身子右倾,旋风般掠入岔道。

  紧随其后的骑手更是身手不凡。他先是斜插到街道左侧,随即一领缰绳,狠夹马腹。那马儿一声长嘶,从岔道口一家飞椽低檐的小酒肆上空一越而过,堪堪抢回一个身位,绝尘而去。倒是原本那占得先机的骑手,再向左一提马缰,避过那不要命的和尚。随后,他猛地一把勒住缰绳,车转身来。

  只听得“錩”的一声,手中已是大刀横出胸前。那和尚也是与他怒目相向。

  李白只一掠、档在和尚身前。

  他也恼了,手里纂紧佩剑,把个身子猛地横出;一股真气随之沉入丹田。那虎眸裂框,目光如闪电般朝那骑手刺去。这下,满街的商贩全吓傻了,以为又会有一场血案即刻爆发,赶紧四散逃命。那汉子只是恼火地盯着和尚与李白,正要发作。却没料到那和尚身后的年青道人抢上前来,喝声,“歇了罢。该干嘛干嘛去!”

  那人一愣。

  他又抬头朝身前的道人瞧了一会儿。

  须臾,“嗨嗨”一笑。

  随后调过马头,朝前面仅一箭之遥的“安乐居”奔去。

  262

  李白长出一口气。

  他对这年青道人顿起好感,又觉得颇眼熟。回头再瞧,认出那道人却是早先在“回春”茶馆吃茶、还算友善的年青茶客。而那胖大和尚,也在那茶馆见过,只是觉得眼下特滑稽。——这老兄右手执杆铜丈,左手提了一大包羊杂碎和一根很壮的羊腿。

  那年青胖大和尚扭头瞧见李白,抢先竖起铜丈一揖,笑呵呵地道,“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李白道。他慌忙抬手一揖,却弄成个佛礼。和尚一愣,道,“原来您老也出了家?——青莲居士嘛,别来无羕!”

  李白失笑。继而大为吃惊。

  先前曹刘氏见了他后,劈头就叫起他这别号,他便有些奇怪。多年前离了蜀中之后,他并没怎么用过它,旁人怎地特别看重他这似乎极普通的名号游戏。后来,他与老管家董述聊起这事。老人对曹刘氏推崇备至,以为那是曹刘氏过人的灵异之气所致。那曹刘氏,也是从李白身上的那股子释家气感应而出。经他一说,李白当时恍然大悟。过后仔细一想,还是缘于那女子深不可测的城府。——她大概事先早已通过别的途径,掌握了他的点滴材料。其灵异之处在于恰到好处地脱口而出,仿佛如真。而如今眼前这年青和尚,瞧去极粗疏鄙俗,难道他也有这等灵异?如若不是,他又记不得在哪儿见过这和尚。于是满面歉意地改手一揖,道:

  “大和尚,您老——”

  “喝,也不过年辰光,就把故人忘了。有道是贵人多望事,一点没错。”

  这话可有点不中听。李白歉然一笑,倒也不以为忤,不过依然一头雾水。这和尚诡异地轰然一笑,朝李白扮了个鬼脸。转身把紧随其后的道人,介绍给李白。他道:

  “颜修,号初子。”

  263

  李白笑笑。

  随即恭身一揖。他心里却是一寒。这颜初子,他听道教界人说起过。此人资历尚浅,如今却是一鹊独起、赫赫有声。更难得的是,他还是新出而名动江湖、武功绝高的邪门豪侠。

  颜初子冷着脸没吱声。

  李白心里不舒服,脸上却显得毫不在意。青阿急了。她生怕李白恼他无礼,闹起冲突。于是横身挤到李白身前。这和尚却只当没瞧见,也不管颜初子愿不愿意听,便一边对他手舞足蹈、大讲特讲当年李白客居金陵的风流韵事。他一边说,一边将左手提着的物件挂到铜丈上,从兜里掏出一叠纸来。

  原来,这和尚近日又找人把李白的旧作给抄了不少来。此时,他得意地斜视了一眼李白,翻出当年的那么些歌诗,对颜初子道:

  “你瞧,‘罗袜凌波生网尘,那能得计访情亲?千杯绿酒何辞醉,一面红妆恼杀人。’你再瞧,‘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来接汝!’还有这一篇,‘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指五云车。美人一笑褰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

  李白诧异不已。

  而他身旁的青阿姑娘,早已妒嫉的涨红了小脸儿。

  惹得和尚怪笑。

  264

  和尚接着对李白道:

  “小僧恩语,如今栖身城南杜典香积寺。——前日来给大老板陆老先生做佛事的和尚恩言,便是小僧的师兄。”

  “……”

  这和尚张大嘴,讶然道,“在金陵鸡鸣寺,我的大诗人。想想看?”

  李白满脸歉意。

  这和尚瞧了李白一眼,还是很茫然的样儿,乐得脸上肉直颤:

  “贵人就是不一般。”见李白还是不明就里,又道,“才四年多嘛。居士与仲濬和尚四年前游金陵鸡鸣寺,可是小僧为两位高人扫榻安枰的哩。”

  李白一楞,似乎想起来了。

  这边还没言语,和尚又道,“八卦洲上,居士还说过,要小僧还俗,跟丹砂做个伴呢。——哎,丹砂呢?八卦洲一别,您老消息全无。小僧恩语可想死您啦!您老瞧,恩语可还记得哩——‘风吹柳花满店响,吴姬压酒唤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李白大笑。他想起来恩语是谁,也记起是有恩语所说的这么一档子事。

  没错。想当年,李白浪荡金陵,曾经跟一个叫恩语的机伶小和尚夜逛秦淮河。在一条民家的小船上,竟与几个买醉的痞子撞了头、差点儿闹出人命。他一扭头,瞅见青阿姑娘一副妒火怒炽的模样,再也不敢张狂。于是,他悄声跟她说了说四年前的金陵、淮扬之旅。说罢,他又回顾恩语。端详再三,还是摇摇头。此面型似曾相识,他却没法将眼前这胖大快活的年青僧人,与当年金陵鸡鸣寺那个十四、五岁的顽皮小和尚恩语挂上钩。他道:

  “呵,真不敢相信。数年不见,你竟也开了窍。”

  和尚板了脸道:

  “就该您开窍不成?”

  “岂止开窍。好一个情僧!”

  “不敢当。您老情深成种。——天下第一情种!”

  265

  众人轰笑。

  其实也难怪李白不敢相认。这恩语近些年来浪迹江湖,已经很少再有青灯梵卷的时日。照他后来的说法,倒是于禅宗的“直指人心,见性成佛”,颇有会意。这些年,他一味地放浪湖山,讲武磨剑,不但一时间颇有了点侠僧的声名,身子也换了个样,实在剽悍胖大得太多。

  倒是李白的模样,没怎么变。

  所以,今日在浆茶馆,他一下便认出李白来,却又不敢相信。而刚才李白大踏步迎向撞上前来的奔马的那一刻,他才确认,此人便是当年自已有幸追随过的、蜚声秦淮河两岸的李白!那个文章歌诗卓而不群,如清泉如疾雨狂瀑的西蜀才子;那个疏财仗义,好与侠者游的巴山剑客;那个遍结善缘,能入得佛家堂奥又不妄不泥的青莲居士!而恩语却又已开口道:

  “居士好快活,怎地又跑到京城来啦?”

  李白只是苦笑,并不答腔。

  恩语也不介意,转身又对颜初子郑重其事地道,“青莲居士棋下得好。你号称京城黑白子高手。可没跟他玩过,我看可惜。——哪天玩玩?”

  颜初子细眉一牵,冷然道:

  “幸会。”说罢转身便走,“改日请居士不吝赐教。”

  李白道:

  “不敢。”

  266

  李白瞅了瞅颜修背影,对恩语道:

  “请和尚恕罪。在下得先去办点儿急事,改日再聊,如何?”

  “这么着,”恩语道,“恩语今晚在长乐寺请居士喝茶。可是用长乐寺老泉泡的香片茶哦。”

  李白笑道,“香片茶不喝也罢。居士倒是想尝尝你这肥羊腿哩。”

  恩语瓣开手里的包儿,道,“这儿还有几只羊裆里的玩意儿,劲儿可大着呢。只是今儿只是想跟居士喝茶聊天说说事儿来着。——”说着,乜了一眼李白身旁的青阿,给李白做了个怪脸,“有小姐在这,咱不是该雅着点么。”

  青阿倒是爽快,马上接口道:

  “好啊。只是——”她就此打了个顿,诡异地冲恩语一笑“你得把那些个破玩意儿给我瞧一瞧!”

  说罢,她便朝恩语怀里伸过手去。恩语明白青阿是要诗抄。可他还是被这小妮子的这一娇憨举动闹了个满脸通红,吱吱呜呜不知该说甚的好。好个青阿姑娘也不忌讳,赶上前去,就要从他怀里去掏那叠纸。这下,可把恩语吓坏了,慌慌张张地退了一步,忙不叠地把那叠纸摸出来,递给了她。

  不过随后还是交代一句:

  “你可得还了我啊。”

  说罢又朝李白瞧来,道:

  “要得?”

  267

  正说话间,有人朝李白撞来。

  李白一愣、后退半步,才却看清是“泰和”的账房陈子亚。只见他腰跨大刀、赶路一副风尘仆仆只顾了埋头的样儿。他的身旁,是一提了杆长枪的剽悍后生、“泰和”货栈的掌柜楼长善的外甥封问安。李白知道,这封问安跟陆申已有三四年。年纪不大,生意上大胆霸悍,业绩骄人。在陆氏产业管理系统,却后来居上。去年秋,楼长善身子欠爽,被陆申调来做楼长善的帮手,准备一旦楼长善身子撑不住,好顺当接手。

  瞧是这爷俩,李白心里一凛、忙厉声唤住。

  陈子亚脸上满是惊惶神色,全没了往常的沉稳和干练。

  没等俩人搭上话,这时,封问安抢上前来。只见他挨近李白,却又扭头朝岔道口南那家小酒肆瞥了一眼,欲言又止。

  李白奇怪。

  他顺着封问安的视线瞧去,不禁一楞,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原来,从酒肆里走出个深山老竹似的道人,正朝李白冷眼瞧来——此人正是曾在浆茶馆吃茶遇见的老道士。

  再看陈子亚,脸上已是一付哭丧神情,退至岔道口街东,示意李白一旁说话。

  那青阿姑娘也是脸色凝重地朝他瞅来。

  李白苦笑、跟了过去。

  陈子亚告诉他,街头乱象频现、危机重重;掌柜楼长善所待的“安乐居”,是乱子的源头,早被歹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楼长善眼下有性命之忧。他请李白随自个一块去解围捞人。

  就在此时,只听身后爆出一声轰响。

  青阿姑娘一激凛。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那接文稿的手儿一抖,把纸儿给撒了一地。炸响的是南面“安乐居”方向。随即烟尘四起。原先在“安乐居”一带游逛的路人,一个个作鸟兽散。而恩语也叫这震耳欲聋的轰响弄蒙了,只顾扭头朝“安乐居”门前傻瞧。

  李白一愣。

  他一边抬腿一边朝“安乐居”大步疾去,一边扭头朝恩语嚷道:

  “要得!要得!”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