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偶的午夜剧场
“真的非常对不起！”
训练室里，四人或站或坐，茫然地看着突然双手合十向他们道歉的经纪人。
“出什么情况了吗？”
“我什么都没听说……”
“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不能经常跟在你们身边了。”经纪人满怀歉意地看向言璃，“言璃马上就要在horae上台，但是事务所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说不定还要出差……”
“原来是这样。”叶笙揽着言璃笑道，“放心吧小萱姐，这几天言璃已经能成功站在公园的小舞台上唱歌了，进步可不是一点半点。和社长约定的酒吧live一定能成功举行！”
魏云深顺势打开购物网站：“还需要抛弃羞耻心的道具吗？我推荐女仆装。”
“谢谢，但是不用了。”言璃不动声色地回击道，“不过我更好奇为什么学长会这么熟练。”
墨遥头也不抬道：“记得带手信。”
“我又不是去旅游！”经纪人恨不得把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拍到他头上，“看看吧，live我争取到现场。我还有事，你们别偷懒，再被薇素抓到可别指望我帮你们。”
“好的好的~小萱姐一路走好！”
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经纪人，四人趁薇素没来彻底咸鱼，像停留在电线上的小鸟一个挨着一个贴着镜子刷手机。晨光从窗口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倾斜的细影。
言璃道：“《吸血鬼之柩》要引进国内了。有一起订票的吗？”
“国语？”
“整个剧团都来，保证和在伦敦看一样原汁原味。”
墨遥眼睛一亮：“带我一个。”
“最近sns上都在刷这个音乐剧。很有名？”
叶笙探头去看言璃手机上的内容，正巧屏幕弹出一条短信，是银行发来的。
“你用信用卡买什么了？”简直是他一个穷学生省吃俭用一年都还不起的金额。
“是之前我爸妈欠下的。我停掉了在他们手上所有关联在我身上的银行卡，这应该是最后的一笔。”
言璃不会主动提起他的家事，旁人也不会故意揭他的伤疤。大家多多少少都能感觉到他的心理障碍和家庭有关，他们固然能帮助言璃向更辉煌的地方迈进，可是要堂堂正正地立足于圈中更需要他自己摆脱心魔。
叶笙小心翼翼道：“上次小萱姐说事务所的电话被他们挂了……你和他们还有联络吗？”
“寄账单过去的时候我把上台的时间地点也发过去了。”
言璃垂下眼的时候眉宇间有疲惫的彷徨，他为了与家人取得联系也作出了诸多努力，可惜全部石沉大海再无回音。现在正是他为未来铺路的重要时刻，不仅关系到他自己更关系到他无法辜负的太多人，实在没有心力再去点燃一个炸药桶。
“《吸血鬼之柩》的剧团在百老汇和伦敦西区都进行过演出，被称为世界顶尖水平的剧团也不为过。可惜现在国内音乐剧市场还不是很成熟，他们知名度也不高。”
叶笙也不在他家庭的问题上多纠缠，就着他的手机往上滑，不由地呼吸一滞，惊叹道：“里面还有中国人呢。这个叫沈乔的人，他的中世纪贵族装扮实在太……太有压迫感了。”
照片里男人的面孔糅杂了东方人的沉郁内敛与西方人不怒自威的深邃，特殊的妆容使他透着病态的苍白，繁复的缎带与蕾丝企图让他变成一个精致的工艺品，然而双瞳深处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轻易便将这一切假象燃烧殆尽。
察觉到魏云深的视线，叶笙问：“云深哥认识他吗？”
魏云深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视线：“之前写音乐剧方面的论文，查过他的事迹。”
经纪人真的如她所说，再也没有在兰组面前露面。两天后，依旧是被女神庇佑的horae酒吧，数平方米的舞台上首次迎来了gx事务所的偶像登场。
“你想给我看什么。”
社长与沃克斯研究所同行的男人一同在吧台落座，正坐在当时魏云深和仁一的位置上。舞台周围的散座已经坐满，仔细看就能发现，都是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的面孔。
“再加班小心过劳死。”社长敲敲吧台，“带你来看我家偶像的迷你live放松一下。”
男人松松领带，皱眉道：“他不是唱不了歌么，你怎么还没把他辞退。”
“久等了，两位的whiskey”
“不是我们点……”
“这是特别谢礼。”酒保眨眨眼，“他们在这里的几个晚上酒吧营业额翻了好几番，horae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感谢领导放人。”
男人险些要对社长发怒，被社长的咋舌堵了回去：“好喝！”
“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酒保拿过空掉的酒杯，笑眯眯地把续杯的钱算在账上。
穿过躁动不安的人群来到灯光未及的舞台侧面，四位偶像里只有墨遥和今天的主角言璃身穿样式华丽的私服，这次他们没有麻烦近森，被冷落的外国青年只好抱着化妆箱和可爱的摄影师果酱一起安静地等待开场。
叶笙踮起脚：“今天来的人比前几天排练的时候都多。真像场个人live了！”
“这点人数你能应付的了。”担任本次live舞台设计的魏云深手抄口袋望向台下，“之前在prisagictheater的后台，有人告诉我无论在舞台上发生什么，都不能失去笑容，因为我们是职业偶像。上次忘记了，这次改正。”
“嗯。”言璃双手交握，又松开，突然道，“叶笙。”
“干嘛？”
“对不起。”
本应我一人承担的失误和恐惧害得你也失去实现梦想的机会，对不起。
“还有，大家，谢谢。”
这段时间他的演唱技巧不一定提高很多，和之前改变最多的，大概是他开始相信别人了。
相信自己的同伴，相信选择了自己的事务所，相信台下的观众，他们不是叫嚣着要榨干自己的妖魔，而是带着祝福的目光，守望他蜕变的人们。
他在噩梦边缘质问自己：有他们在，你凭什么不敢去争取更好的？
“要上台了吧。”
墨遥起身拍了下他的肩，淡淡笑道：“注意脚下。”
“你这算啥……”
墨遥先一步坐到钢琴前，遥遥比个请的姿势。言璃点点头，迈步走上灯光照亮的舞台。
每前进一步都会被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细线划伤，同样的，每走出一步也会扯断曾经操控自己的羁绊。
不是作为模特和学校里完美的王子殿下，而是作为偶像破茧重生。
酒吧里静悄悄的，比起prisagictheater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比不过小时候面试选拔的规模。
那时小正太在他身边抹去泪水，怯生生地问：“我，能在这里唱歌吗？”
“非常感谢大家在百忙中来到horae现在，就请和我一起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吧。”
言璃冲墨遥微微颌首。
钢琴声如堤坝旁的潮水，在月光中流淌蔓延。
“此刻双眼紧闭着
我的心声你是否听过
悄悄捧起爱的双手
现在还是温暖的”
“他是翻唱谁的歌？”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
这和排练的不一样啊。叶笙和魏云深面面相觑，同时想到，我们中出了一个二五仔！
墨遥鼻子有点痒，忍住了没打喷嚏。言璃的声音还是藏着细微的颤抖，气息也不够稳，他便不着痕迹地配合他调整了节奏。
“台上越亮就越不容易注意到台下的人。”社长托着红扑扑脸颊，打了个酒嗝哼笑道“耍这点心眼儿。”
他身边的男人眼神迷离，晕乎乎地注视着聚光灯下低吟浅唱的现代天使。
酒保一边擦杯子，一边想你也不多承让啊。
“……春风度我
穿越风雪融化霜冷长河
梦想注定加冕于执着
庆幸一路崎岖邂逅你们在身侧
无法放下的昨日只会将明日蹉跎”
“这些人，是我们的fans？”叶笙不可思议地看向台下，“我还看见星华的同学了，普通科的也有……”
魏云深揉揉额头：“虽然不是坏事……她们哪里来的情报？”
台上的言璃虽然看不清台下观众的面容，但是他可以肯定，酒吧正被安心的气氛所环绕。是因为他终于能在台上唱歌了吗？是因为他在歌声中的情感传递给观众们了吗？合格的偶像不应该让喜爱自己的fans动摇，魏云深的嘱咐仍在耳畔，言璃忍住泪水，取而代之的是微笑。
“对不起，以这样的方式与大家见面。可以的话，下次，我会以o2o企划兰组的名义再次登上舞台。”
“但是无论如何，希望听到这首歌的你，在今夜，获得继续向明天前进的勇气。”
“没错，不用怕，你已经可以在这里唱歌了。”
比起开朗的人，更希望成为温柔的人。
比起带来笑容的人，更希望成为治愈伤口的人。
这是他给世界不值一提的回礼。
小萱偷偷抹掉眼泪：“靠，太会说了。”
薇素无奈地递上纸巾：“你紧赶慢赶跑回来就为了哭啊。”
同桌的还有一个带着帽子的中年人：“真了不起。好久没有看过这么纯粹的演出了。”
“欢迎回国。”
男人冲社长礼貌地欠身：“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