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开玩笑，初唐四杰之首王勃的诗，有那么好换吗？钟落晚不由得暗自腹诽。
“孔爷爷，您这样的考法，有些强人所难呢！”江苇雁见钟落晚显得有点犹豫，便帮他说话道。
孔老瞅着江苇雁，脸上泛起颇有意味的笑容：“刚才是谁让我们找小钟题字，说他是大才子，包我们满意的？”
呃，那人好像是我江苇雁抱歉地朝钟落晚莞尔一笑——我是帮不上忙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老江，你不是想要我那刀96年的红星单宣吗？今天我也出三道题，如果你这个忘年之交小钟回答得让我满意，我就一分钱都不加，原价让给你！”孔老又说道。
江老一听立刻来了兴趣：“你说的当真？”
“当真！”孔老斩钉截铁道。
“小钟啊，今天无论如何你得帮我这个忙，”江老立马转身，热切地对钟落晚说道，“老孔的这刀红星宣纸我求了他好几回了，今天可是他第一次松口，能不能拿下来就全看你的了！”
其实钟落晚一直在考虑如何替换这句诗，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于是对江老微微点头，示意他不用着急，然后扭头问道：“孔老，不是我自己作的诗，用现成的五言句子可以吗？”
“可以啊，只要换得好就行。”
见孔老没有异议，钟落晚便说道：“我想了一下，打算把后两句改成‘叶叶梧桐坠，山山黄叶飞’”
钟落晚话音未落，孔老的眼睛倏地一亮，正要叫好，却见钟落晚自己又摇摇头：“不行不行，‘坠’字放在这个位置好像撞韵了”
一旁的江苇雁刚兴奋起来的情绪一下子又落了下去。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撞韵”，但也明白这句并非很合适，看向钟落晚的目光禁不住带上了几分担忧。
“但是没关系，我还有另外一句，”钟落晚笑着看了江苇雁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孔老，“不如改为‘树树皆秋色，山山黄叶飞’如何？”
“这句好，大气！”高老首先赞道。
孔老食指有节奏地在书案上敲了几下，道：“仔细想来，‘叶叶梧桐坠’虽然对仗更工整些，可是意思却和后一句有所重叠，的确不如‘树树皆秋色，山山黄叶飞’更有意境。”
“那么这道题通过了吗？”江苇雁迫不及待地问。
孔老点点头：“改得不错，通过了！”
“我就说嘛，包你们满意！”江苇雁笑得很开心，终于离红星宣纸近了一步，她很是替爷爷感到高兴。
接下来孔老的另一幅画却是让众人大吃一惊，因为上面画的不是花鸟山水人物之类的传统题材，而是圆圈，各种圆圈，大的小的，长的扁的，正的斜的，单的双的，连的断的，虚的实的足有上百个。
“秀才，你这画的是啥？”高老憋着笑问道。
江老凑上前来，架起老花眼镜瞅了半天才开口：“大写意的笔法，就是内容抽象了点。”
“把传统的绘画技法和当代艺术相结合，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的，”孔老倒显得心态很平和，“这幅画我还没想好要不要题字，有合适的就题，没的话也无所谓，现在到底怎样，就看小钟你的表现了！”
钟落晚静静地在画前站了一会儿，道：“我曾经看到过一句非古非今的话，放在这上面也许还算合适：一恨未了，他恨又来，恨恨难消；一爱未成，他爱已生，爱爱难圆！”
“一恨未了，他恨又来，恨恨难消；一爱未成，他爱已生，爱爱难圆”孔老细细品味了片刻，抬头看向钟落晚道：“妙啊，和我这幅画相得益彰！小伙子厉害！”
江苇雁眸子里满是笑意，趁大家不注意，便偷偷地朝钟落晚合掌施礼，表示感谢和拜托；而钟落晚则还了个“ok，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的手势。
“好了，还剩下最后一幅画。如果这幅小钟也能过关，没说的，那刀红星单宣我明天就送过来！”
随着孔老摊开最后一幅画，众人的表情从紧张过渡到疑惑，最后都禁不住笑了。
这是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画，空白一片。
“我就知道，你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江老没好气地点点孔老。
连画都没有，怎么题字？
怪不得这个老孔今天如此有底气，敢松这个口，原来在这儿挖了个坑等着呢！快到手的鸭子又要飞走了！
高老也对江老表示同情：“老江啊，看来你是空欢喜一场！孔秀才的花花肠子就是多，我们谁都绕不过他！”
江苇雁却没那么悲观，仍旧满怀希望地盯着钟落晚，期盼着奇迹能够发生。
让她感到几分心安的是，钟落晚俊美的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为难的神色，反倒胸有成竹地对诸老说：“其实即便整张纸都留了白，也未必不能题字。”
“是吗？先说好，‘牛吃草’的梗可不算哦！”孔老显然有点不太相信。
钟落晚回答得很轻松：“不用‘牛吃草’的梗，只是两句唐诗而已：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这两句唐诗一出口，反应最快的高老就立刻鼓掌大笑道：“哈哈，没错啊，既然是‘画不成’，那可不就剩下一张白纸了呗！秀才你输了！”
江老没想到事已至此还会峰回路转，只觉得惊喜万分，马上也敲打孔老道：“别想耍赖啊老孔，明天我就待家里了，等着你把那刀红星单宣给我送来！”
“好啦好啦，我愿赌服输还不行吗？”孔老无奈地摇摇头，拍拍钟落晚的肩膀：“小钟，我也是真的服你啦！”
“小伙子不但人生得不错，而且才华也出众，”高老和江老开玩笑道，“老江，值得考虑啊，我要是有你这么个漂亮孙女，早就做主嫁给他了。”
江苇雁性格爽朗大方，毫无扭捏之态，闻言只是甩甩齐肩的大波浪长发，朝高老挥了挥拳头，脸上却是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爷爷最终还是赢得了红星宣纸，她比谁都高兴。
当钟落晚从江老家告辞出来时，已是将近午夜时分。宝石山下微风吹过，树叶轻轻摇动，四下里一个人影都不见，只有草丛中萤火，明灭其间。
钟落晚走到车旁，没有当即打开车门，而是抬头极目远眺。山顶上方碧空浩渺，漫无际涯，只有几颗疏星低垂若坠。
与此同时，江苇雁站在院子里，也正独自遥望夜空。
但见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第二天钟落晚上班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与秦择木其他客户，特别是美国方面联系后的回音。果然，秦择木采用一样的欺骗手段，拉走了好些订单。
更令人生气的是，他竟然还把手伸向二部的其他业务员。钟落晚就有两家客户收到陌生人的童装图片和报价单，说是钟落晚介绍的，因此来确认下。不用说，肯定是秦择木这厮指使人干的。
其中有家叫uart的大卖场，钟落晚一直在做，但都是小打小闹，从没接到过大单，这次很奇怪居然对秦择木的图片非常感兴趣，要求钟落晚尽快寄出样衣，并报个“好价钱”。
以钟落晚的经验来看，这意味着只要双方能谈妥，uart将会下一张大订单。
如果成功接到订单的话，那秦择木就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了。
可是图片中的童装面料和款式都是秦择木的，突然之间到哪里找样衣寄给客户呢？要是短期内寄不出样品，uart说不定反倒真的会给秦择木一个机会。
就在钟落晚觉得有点棘手时
“咦，这几件童装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助手孙少杰刚从旁边走过，马上又退后两步看着电脑说道。
钟落晚将信将疑地把电脑屏幕转向孙少杰：“好好看看，一样吗？”
孙少杰弯下腰盯着屏幕，仔细看了一会儿道：“大致没错，部分细节记不起了，但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你哪里看到的？”
“让我想想应该是上个礼拜去德清验货时看到的，那家工厂好像叫奥黛丽？对，奥黛丽服饰有限公司，今年第一次接我们的单子，以前没做过。”
钟落晚顿时有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吩咐孙少杰道：“我把图片转给你，马上和这家厂联系下。”
把图片转发给孙少杰后，钟落晚来到副经理室，把秦择木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都报告给了王丽华。
“秦择木这个混蛋！二部好几个业务员的客户都被他骚扰过了，”王丽华听完不禁柳眉倒竖，“有本事自己光明正大去接单，采取欺骗手段就太卑鄙了！雍董今天不在公司，我去找陈总汇报，公司不能轻易放过秦择木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