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天照法师
凤执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头痛欲裂,眼前模糊一片,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于是眼前景象逐渐由模糊到清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他心中一惊,想要腾身跃起,却感到浑身酸软,莫说纵起,就是直起身来都做不到。
此时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你醒啦?”
凤执抬眼一瞧,却是一个身着黑袍,身材瘦削的老者背对着他。
“你是谁?我又身处何处?”凤执迅速冷静下来。
“这里是涡岛,至于我么,岛上的人都称我为天照法师。”
“连云城中那两个扮成我手下袭击我的人,看来当是法师指派,法师为何把我劫掠到此?”
“你让手下假扮海寇袭击连云城,我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可知道,我暗中观察你好久,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就在刚才我都能从你的眼中感受到欲望。”天照法师向前踱了几步,忽然转头道,“你知道吗,我能帮你实现你的野心。”
法师转过头来,脸上带着青铜面具,两道锋锐的目光投射过来,凤执与之对视,竟然心神一涣,于是赶紧将目光转向它处,凤执道:“法师说我有野心,那就请法师告诉我,我的野心为何。”
“统一东海五国只不过是你的第一步,覆灭大夏,称霸亘古大陆才能满足你不断膨胀的野心。”天照法师盯着风执道,“不要反驳,本法师讲得正确与否你心中自然有数。”
“哦,”凤执在法师注视下强作镇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夏朝衰微,可想要将其覆灭又谈何容易,法师打算如何帮助我?”
法师不语,手一伸,掌中已经多了一枚令牌。
凤执瞧见令牌先是一怔,随即道:“我信法师之言,那请法师谈谈你的条件。”
“我可以助你掌管亘古大陆,你最终会成为亘古大陆上的王,但你要成为我的奴仆,随时听侯我的差遣,死亦不休。”
天照法师“死亦不休”四字一出口,听得凤执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那样的王只是傀儡,不当也罢!”风执妄图回绝。
“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可不可以这样推测:我若不答应你,你便无法强迫我做你的仆从。”公子执道。
天照法师沉吟片刻道:“你最好答应,否则就算你很聪明,我也只好杀了你,另寻他人作为替代。不过你放心,死前我会用你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所有的方法折磨你,我会让你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天照法师说出刚才那番话平淡无比,听得风执却心中一紧,风执是个孤傲的人,他认为凭他的本事,他迟早会统治亘古大陆,除了他,不会有别人可以做到这点——他就是这么自信。但今天在这所谓的天照法师面前,自己却那么浅薄、软弱、无力,他从出生就一直拥有的强烈自信,此时此刻却摇摇欲坠。他愤怒起来,不是因为身处险境,也不是因为现在的软弱无力,而是面对天照法师的自卑和信心的动摇。
凤执突然摇了摇头道:“确如法师所言,我此时不过是刀板上的鱼肉,哪有选择的余地,好吧,法师的要求我答应了。”
天照法师面露微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说毕手一挥,在凤执面前出现一片绿色的荧光,荧光凝实,成为一张契约书。
“咬破指尖,写上你的姓名。”天照法师吩咐道。风执依言咬破指尖,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绿色荧光凝成的契约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天照法师手一挥,契约书卷起,飞入法师掌心,隐没不见。天照法师抛来一面令牌,凤执伸手接住。法师道:“你先回亘古大陆,如有需要,自会有人找你,令牌便是信物,当然凭此令牌你也可以让他们为你所用。”
法师说完,凤执感觉一股深深的倦意袭来,他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这时进来两名梳着高髻,武者模样的人将凤执抬出了房间。
来到房外,其中一人拿出一个特制的哨子吹了起来,不多时天上传来高亢的雕鸣,随之天上投下一块巨大的阴影,不多时,一只无比巨大的海雕缓缓降落下来。巨型海雕的背上有一个大竹筐,看来是被人驯养作为骑乘工具。这两人应该是驯养海雕的雕奴,他们抬着凤执一纵身跳上竹筐,又一声哨响,海雕扑扇翅膀,飞上天空,随着海雕越飞越高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小,从空中俯瞰,下方仿佛是一处城堡,城堡规模宏大,足能容下十余万人。
海雕扶摇直上,振翅往西南飞去,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下面出现大海,下方的海水不像其它海域那样湛蓝,而是仿佛被墨汁渲染了一般漆黑,无数巨大的漩涡出现在苍茫的海面上,好似一张张海怪的贪婪巨口,准备要吞噬一切。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上出现一个亮点,海雕盘旋下来朝亮点而去,却是一条很大的渔船,海雕落到船上,压得渔船晃了几晃,两名雕奴把公子执往渔船上一丢,其中一个雕奴道:“他是扶桑国公子执,你们把他送上岸去。”说毕雕奴又驾雕离去。
船上几个渔民面目粗糙,和别的渔民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的家就在海岸边不远处的渔村里,家中的妻儿都在等待他们回去。他们默默把昏迷不醒的公子执抬到船舱里,又继续捕鱼。
良久,领头的渔民瞧瞧夜色,差不多了,天快亮了,现在船舱里已经装满里渔获,他们可以满载而归了,于是他们张起船帆帆往岸上驶去。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渔村,而是绕了个弯,来到个偏僻的海滩,他们把公子执丢在沙滩上,这才往他们的渔村驶去。
千里之外,地下的一间隐秘的静室中,正在打坐的天照法师感受到了什么,他打了个响指,趴在沙滩上的,一直昏迷的公子执,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法师脑海里响起,低沉、嘶哑而又邪恶。法师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来到镶嵌在静室墙壁上的一块硕大的椭圆形玉石前。法师指尖一弹,一缕荧光注入玉石,刚才暗淡的玉石,突然闪现出光彩,玉石上呈现出的是一张亘古大陆的地图,地图上有一股黄色气息直冲云霄,法师皱眉自语:“一群废物!竟然让他还存于世上,一定要将他及早铲除,已绝后患。”又见地图上黑气游走流窜,见此情景法师面露诡异之色,他喃喃道:“被封印千年,今日你终于有机会破封而出,虽然你丢掉了魂魄,但我可以助你用神木作为魂魄,而我需要的不多,我只要你为我所用,用你那无边的力量去替我征服一块又一块大陆。”说到这里,法师看了看玉石下方案几上的那截神木,目露疯狂之色。
公子执费尽脑汁想要得到神木,谁知天照法师黄雀在后,神木最终还是落入了天照法师手中。
看着神木,天照大师的思绪飘飞起来,一直飘飞到千年之前……
千年之前亘古大陆上有一个叫魏渺的可怜方士,整日奔波劳苦,蝇营狗苟,兵荒马乱之年朝不保夕,卑微得如尘世间的一粒尘埃。直到那一个月圆之夜,他鬼使神差般地游荡到未央山,踏足真意谷。
“轰隆”一声,电光四射,魏渺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一块岩石后面。在他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三条人影,远处一头庞大的三首怪物展翅欲飞,奋力挣扎,却被一法阵所困,无法挣脱。
这时听其中一人开口道:“幽冥,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你此时悔悟,我与玄后不会为难你。”
“嘿嘿,明帝,你别假惺惺了,是非黑白,岂能只听你一面之辞?废话少说,赢了我的血骷髅再说。”说话间无数血色骷髅携漫天血腥之气袭向二人。
明帝、玄后一起挥剑抵挡,幽冥当真强横,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三人在谷中争斗,一时间腥风四溢,剑气漫天,月辉星光也惨淡下来。
突然之间,幽冥大叫了一声道:“好你个明帝,居然用八卦阵暗算我!”
却见幽冥身周,五色光闪现,阴阳之力涌动,幽冥已经被困于阵中。明帝念动真言,大阵缩小如一弹丸。明帝手一伸,八卦阵飞至他手中。幽冥到底厉害,在阵中极力挣扎。那弹丸一般大小的八卦阵被其中的玄冥挣得缩放不定,眼看大阵就要被冲破。
玄后说:“幽冥法力高强,明帝,你我一起合力抽取他的魂魄。”说完两人一起催动夺魄咒,只见从凝缩的八卦阵中,一个个光点飘逸出来,虚空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呼,忽然其中一个光点逃逸而出,直奔躲在岩石后面的魏缈而来。魏缈惊呼一声,光点已至眼前,光点中包含无穷魔力,魏缈被裹挟着掠空而去,明帝和玄后想要追赶已然不及。明帝摇头对玄后言道:“亘古大陆,千年后该有一劫,非你我所能左右。我们先将幽冥肉身封印,所余魂魄投魔焰熔炉焚化。”说毕瞟了瞟远处的三首怪物,“这三首毒蜥已有上千年的修行,除之不忍,就由我带至失落之地镇压。”说毕两人化为两道流光而去,被困于阵中的三首毒蜥也随之消失。
等魏缈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置身于一座孤岛,除了岛上的数千野蛮人,魏缈所有的只是体内一份尚需炼化的幽冥魂魄。
蛮荒的岛屿需要神诋和信仰,千年岁月里一个懦弱可怜的方士最终成为万人敬仰的法师,随着和那份魂魄的融合,法师有能力按他的意愿改造这这座海中孤岛。
天照法师拥有魏缈的记忆也拥有幽冥的记忆,但他既不是魏缈也不是幽冥,他是一个全新的存在,他比魏缈要强大万倍而野心勃勃,相比幽冥的凶蛮暴戾他更理智而富有权谋。对于亘古大陆而言天照法师比幽冥更危险。
千年以来,在天照法师的脑海中幽冥的声音始终在低语:“找到我,解救我,你将获得毁天灭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