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山匪
陵迟山下有一条废道,本是大夏朝与东山国之间的交通枢纽,却因山匪横行而废弃多年,不过废道尚能通行,陵迟山西北三十里开外,废道边上有一个村庄,这个村庄曾经兴旺,现在却破败不堪。这一天村庄外突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不多时马鸣声已经在村庄前回荡。只听村庄里有个人在用粗哑的嗓子嘶喊:“村里有喘气的没,都给我出来!”
粗嗓门驾着马,身后还跟着两人,他们趾高气昂地在村庄里飞驰,身后留下一路尘烟。村庄里的男女老幼听闻粗嗓门这般嘶喊,全都慢腾腾地从低矮的茅屋中走出来。他们衣衫褴褛,目光呆滞,顺从地往村前的土场上走。粗嗓门和他的两名手下呵斥着,不时鞭打落在队伍最末之人。
队伍中胆小的孩子被吓得啼哭不已,蓬头垢面的母亲竭力安抚着他们。粗嗓门和两个手下得意地大笑起来,手中的皮鞭甩得更起劲了。
村庄上下千余口,都被驱赶到大道边的一片土场上,土场前有一片高地,十几名山匪骑着驽马一字排开,当中簇拥着一个山匪头目,山匪头目身材高大,突眼而阔口,两道刀疤在他满是疙瘩的胖脸上交错着,在阳光映照下泛着血意,更显得面目狰狞。他趾高气昂地瞧着土场上的千余村民,如同一匹恶狼盯着一群瑟瑟发抖的羔羊。
粗嗓门来到头目跟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禀赖头领,按您的吩咐,人都给您叫过来了。”
“嗯。”头目点头。
“老头,你过来!”粗嗓门回转身来对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的老者大吼。
老者颤巍巍地来到山匪头目马前,粗嗓门道:“我们陵迟寨近日缺了粮饷,赶紧把你们私藏的粮食拿出来!”
“回禀赖头领,”村长一躬到地,“村中实在无粮啊,夏收的粮食被官府征去大半,其余的早就孝敬陵迟寨了,我们全村都是靠野菜树皮度日,这不,村里这几日饿死了三个,尸首还停在家里呢,连入殓的棺木都没有,只用草席裹了……”
村长话没讲完,被粗嗓门啐了一口,一脚蹬翻在地:“个老不死的东西,问你要些粮食尽讲些丧气话。”说着粗嗓门转过头来对其余村名吼道:“今天我们陵迟寨下来收粮,识相的赶紧交出来,如果哪个敢私藏粮食,嘿嘿,保管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粗嗓门目视众人,众人呆立,置若罔闻。
“这等刁民,从来不说实话,瘦蟋蟀,给他们点警告。”山匪头目狠声道。
原来粗嗓门叫瘦蟋蟀,他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喽啰,如狼似虎地掳了几个小孩到手里,孩子父母待要阻拦,全被打翻在地,几个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怎么样,你们想要粮食还是你们的孩子?”山匪头目狞笑着说。
“请堂主还我孩子!”那几个孩子母亲越众而出,跪在山匪头目马前苦苦哀求。
“交出粮食,我就放了你们的孩子,否则嘿嘿……”山匪头目环视众人。
村民仍旧无动于衷。山匪头目对瘦蟋蟀示意,瘦蟋蟀高高举起手中的小孩——“不要!”——在孩子母亲撕心裂肺的嘶喊声中孩子被瘦蟋蟀重重摔在地上,当即殒命。
“我跟你们拼了!”孩子父亲红了眼,嘶吼着扑了过来,旁边几位村民奋力扯住这位不管不顾的父亲。
山匪头目不屑地瞟了那父亲一眼,冷哼一声道:“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否则我将把剩余的这几个孩童全杀掉。”
瘦蟋蟀拿出一个小香炉,燃了一柱香插在香炉内。
不多时香已经燃了一半。只见干瘦的村长颌下花白的胡须颤了几颤,眼睛一闭,长叹一声道:“罢罢罢,我们交粮就是。”
“哦?刚才不是说没粮的吗?”山匪头目面露得意的笑容。
村长也不搭话,缓缓转过身,往村里走去。瘦蟋蟀带着几个小喽啰,跟在后面。
不多时,就见几个小喽啰推着一辆手推车来了,手推车上放着五六袋粮食,瘦蟋蟀手中还提着两只挣扎不停的母鸡。那些木讷的村民看到这些粮食,呆滞的目光中有了激动的神色。这些可是全村仅存的粮食,可是救命粮。当即土场上千余名村民就齐刷刷地跪下来了。有人大声道:“这几袋粮食是给那些快要饿死的村民救命用的,还请大王给我们留下一袋吧。”
“哼,你们少装可怜!就你们那几袋粮食还不够我们打牙祭,再说,你们生死与我何干?”山匪拨转马头打算离去,却听村长在身后喊道:“堂主,请把那几个孩子放了吧。”
“什么?放了孩子?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最近新换了寨主?你们想知道老寨主是怎么死的么?你们知道我们的新寨主最爱吃什么吗?”山匪头目讲到这里阴凄凄地笑起来。听得村民后脊背直冒凉气。
“你们还是人吗?”“跟他们拼啦!”村中的男人们一拥而上冲向这些山匪。
山匪头目咧嘴一笑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着抖了抖手中的长枪,一枪刺穿冲向他的那人的咽喉,那人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咝咝的声音,山匪头目长枪一拔,鲜血喷涌,那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后来之人被吓愣住了,随机转过身拔腿就跑。
山匪头目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跑得了吗?”他手一挥,两旁的喽啰嘴里打着呼哨,冲向那些可怜人,如恶狼追逐羊群。
驰在最前面的山匪,挥刀斩向一名村民,眼看此人就要命丧当场。却见这山匪竟出人意料地从马背上飞了出去,噗地一声落到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其余山匪大惊赶紧勒住马匹,奔跑中的马匹长嘶一声,人立起来,有几个山匪骑术不精,被摔下马背。
山匪头目定睛一瞧,在山匪和村民之间竟然拦着两个人。山匪头目见来者不善,抱了抱拳道:“我乃陵迟山阎罗寨的赖哈,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轩辕翼冷哼一声并不答话,站立在轩辕翼身后的不是别人,自然是牧戈。他们一路东行,星夜兼程赶往华国,途径此处,见村民陷于危难,故而出手相救。
“我们阎罗寨来了位新寨主,人送绰号嗜血阎罗,不知二位可有耳闻?”山匪头目想以寨主之名震慑轩辕翼二人。
“放下孩子和这些粮食,你们走吧。”轩辕翼淡淡地说。
“为了这些草芥一般的贱民,朋友难道要与我阎罗寨为敌?”赖哈目露寒光,他见轩辕翼二人出手不凡,但到底是势单力孤,相比之下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况且阎罗寨离此不算太远,有个风吹草动,阎罗寨那边定会来支援,想到这里他的胆气壮了壮。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别怪刀剑无情。”以轩辕翼和牧戈之力,应该可以轻松解决这十几个山匪,但他们顾念到这些村民,如果贸然开杀戒,他们可以一走了之,但这些村民可能招致阎罗寨疯狂的报复,所以轩辕翼一再隐忍。
“嘿嘿,好一个路见不平,真是大言不惭,今天就让我来见识见识你们的手段!”赖哈冷笑着。忽然十几名山贼齐齐从马背上跃起,挥刀砍向轩辕翼和牧戈。两人闪展腾挪,挥剑格挡,几个呼吸间便有两名山匪倒下。
赖哈迟迟不动手,刀口舔血的生活,使他养成狠毒又奸猾的性格。他在旁观察轩辕翼和牧歌招式当中的破绽。突然他面露一丝阴毒冷笑,从马上腾身而起,擎着一双铁钗向轩辕翼后背刺去。
铁钗堪堪刺到轩辕翼背部,赖哈心里已经在狞笑,只听“噗”的一声,赖哈本就突出的眼睛更突出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冒出的剑尖,上面滴着的是他的血,现在他才明白,刚才不过是轩辕翼故意卖的破绽,是引他上钩呢。牧戈抽出贯穿赖哈胸膛的宝剑,赖哈的尸体“扑通”摔倒在地。
其余几名山匪呆住了,他们吓得肝胆俱裂,立时失了斗志,都想逃命,早被轩辕翼和牧歌砍瓜切菜一般结果了性命。
擦拭完剑上的鲜血,轩辕翼与牧戈归剑入鞘。藏起来的一众村民都聚拢过来,轩辕翼面色凝重,今日斩杀赖哈一干山匪,若是走漏风声,必然招致阎罗寨的报复,为今之计只能将这些山匪尸体掩埋,盼能瞒得过阎罗寨,轩辕翼正待招呼村民掩埋尸体。忽然一个满身血污的山匪腾身跃上赖哈的驽马飞奔而去,却是那装死的瘦蟋蟀,轩辕翼和牧戈想要追赶已然不及。
村长过来做了一个长揖道:“谢两位壮士出手相助,那嗜血阎罗得了消息马上就会赶来,二位壮士还是赶紧走吧。”
牧戈道:“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走,我们去报官!”
村长苦笑道:“报官?他们也只有收取赋税时能想起我等,若是见到陵迟山上的山匪,只怕他们跑得比我们快。”
轩辕翼道:“既然官府指望不上,那我们就不走!我倒要会会那嗜血阎罗,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轩辕翼让村中人躲避起来,他和牧戈仗剑伫立于村口,一个时辰之后,只见远处的大路上烟尘滚滚,牧歌目光一紧,沉声道:“他们来了。”
不多时,山匪来到近前,足有百人之众。山匪中去而复返的瘦蟋蟀叫道:“大王,就是这两个家伙杀了赖堂主和他手下的兄弟。”
轩辕翼一瞧那被称作大王的,却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看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披散着一头黑发,皮肤苍白,嘴唇却鲜红。
只见嗜血阎罗咧嘴一笑,露出了白而尖利的牙齿,眉目间更显出邪气。他伸出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指向轩辕翼,舔了舔嘴唇道:“不错,应该很好吃的样子。”
“果然是妖孽,公子,你听他是怎么说的!”牧戈轻声对轩辕翼说,轩辕翼咬紧了牙,握紧手中之剑。
“拿下他们,要活的,”嗜血阎罗森森地笑,“我不想我的食物不新鲜。”说罢他的手一挥,百余个山匪迅速把轩辕翼和牧戈团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