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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须情浅换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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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疤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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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异乎寻常的安静。

  秦浅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即将被这种气氛掠夺了去。

  她只能感觉得到,某种温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清新气味,萦绕在她的周围,像轻飘飘的水雾,几乎要摧毁她尚存的理智。

  顾锦年坐在她的身侧,解开她身上的衣扣,他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

  屋里的暖气明明开得很足。

  她怔怔望着眼前淡黄色的墙壁,却忽然感觉到失去附着的身体陷入前所未有的冰凉。

  光线很暗很暗,厚重的阴影落在苍白如纸的脸上,落在迷惘茫然的眼睛里,仿佛所有的意识被都抽干殆尽。

  她陷入了某种没有底线的幽闭空间,那里只有伶仃的一个人,怎么都找不到回来的路。

  顾锦年仔细为她涂擦身上的红肿和伤痕,贴上纱布和绷带,深刻的眉眼间偶尔有不可见的沉滞,而她就像一尊没有生命迹象的雕塑,直直坐在那里。

  许久,顾锦年站起身来看她。

  “浅浅。”他轻声叫道。

  浅薄的光线中,秦浅似乎盯着某一处的虚无,没有反应。

  他的目光紧了紧,又叫了声,“浅浅。”

  “嗯?”

  慢了好几拍,她回过神,声音干哑,抬起头的动作看上去毫无意识,像是机械上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他看着她,忽然满是心疼。

  她的身上伤痕累累,他给她上药,为她包扎出血的伤口,她没有哭,也没有叫,连轻轻的皱眉都没有。

  因为这些伤痛,总有一天会愈合,对她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那些不能愈合的,却已然要去她半条命。

  顾锦年将她纳进怀中,他能感觉到坚实的臂弯之下,她的身体在颤栗,那种微不可闻却不由自主的抖动。

  他将她搂得更紧些,掌心抚上瘦削得全是骨感的肩膀,让余温可以停在那里久一点。

  不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像头顶倾泻的轻柔的光,“别怕,我在这里。”

  秦浅趴在他的胸口,神情呆滞在凝固的时间里。

  她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

  她很痛,她隐隐觉得是心在痛,那里有一道陈年旧伤,伤口太深,结不了痂,多少个日子熬过去,依旧鲜血淋淋。

  每个午夜梦回,无休无止的撕扯,抓心挠肝地疼。

  惨淡的光映在裸露的身体上,她的身体并不美,甚至有些肮脏。

  那些黑色的,密密麻麻的刺青,在昏暗的环境下,依然无处遁形。

  小小的中英文,重复的字迹,不堪入目的语义,从胸腹,脊背,一直延伸,毫无规律地散落,像恶魔施下的咒语。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要用刀剜掉那些字,那些看到就像嘴里含了无数只虫子的字,可是根本她做不到。

  她把摸得着的地方扎到血肉模糊,留下挥之不去的伤疤,可是那些她看不到的,够不到的,是无能无力的绝望。

  她恨这种无能无力。

  她恨她必须带着这种深深的绝望活下去。

  加湿器氤氲朦胧的水汽,静静播洒在空气里。

  她的身体裹上绵软的被子。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

  她在他的怀里,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轻轻说道:“我想睡觉。”

  “好。”回答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些微的沙哑,“先吃药,然后让华予帮你挂上消炎针。”

  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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