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同榻
我为这次逃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李若霆已经在渡口同林隅联系好了，并安排了一艘停靠在岸边的小船。他跟天香楼的老板娘最熟，从她手中得了些蒙汗药交予我，并叮嘱我用量不要太多，否则这药性能让秦逸三天三夜都醒不来。
我一再确认这药有没有其他的不良反应，李若霆以他的人格跟我担保，说只会让秦逸睡过去。
虽然……我真心觉得李若霆没有什么人格。
秦逸近来又每日同我一起用膳，想要把蒙汗药添进酒中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并不贪杯，骗他喝酒费了我很大的功夫，最后非得我说，是他曾经答应过我陪我喝酒的，可他从未履行过承诺，他这才勉为其难地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喝了几杯。
不过幸好我聪明，唯恐他不喝或喝得少，因此那药下得份量极重，眼见着他歪倒在床上，才把他扶在榻上安置好，趁着夜色赶到渡口。
计划虽然精妙，却不想这本应该在睡在秦府的秦逸竟能出现在渡口的小舟上扮成船家逮我。
我一直没有想通，他是怎么做到的？
把我扔到榻上，秦逸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是喝过蒙汗药的人。
“这是第三次，唐小四，你答应过我什么？”秦逸半撑着脑袋，语调缓缓，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
我从榻上爬起来，“你答应过我什么？”
“喔？”秦逸饶有兴趣地问，“我怎么不知我答应过你什么了？”
“你说，你愿意同我玩一辈子的猫捉老鼠。”我下意识的咳了咳，一边说一边观察秦逸的神色，“也就是说，我们的赌约不是一辈子有效么？”
“诡辩。”秦逸斥道，“有人站在屋檐上骂我来着，盼着我精尽人亡，还扬言要我后悔一辈子？”
“……”
我的下巴快惊地掉到了地上，秦逸……秦逸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话的？！
“唐小四，你似乎很在意我府中的三妻四妾，可你为什么，从来不曾告诉过我？”
我咽了咽唾沫，觉得周身寒气四溢，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说过这些话的？”
“府里的事情我那一桩那一件不晓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巴微扬，神采奕奕的模样。
我觉得他长得很标志。
“可你当时已被我药倒了。”我凑近了问，“你快告诉我，这中间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晓得的？”
“你想知道？”秦逸笑问。
“嗯！”
“亲我一口，便告诉你。”
“……”
“亲……亲你一口？”我对这种新奇的事情略有些迷茫。
“不晓得？”秦逸的声音轻快的很，“我教你。”
说完这句话，面前立即被秦逸笼罩下一片阴影，他俊俏的脸庞朝我凑了过来，两人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我能够清晰地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很长，跟他浓密的眉毛一样，有足够炫耀的资本。
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他的脸就在我的面前，慢慢的，他凑了过来，凑得更近了。
这种距离近的让我全身不对劲，我下意识的偏过头去，脑后却被一只手托了回来，紧接着，他的唇重重地落到了我的唇上。
我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是一只醉鸡。
他反复品尝之后，笑地像我养的两只狐狸。
“就像这样，懂了么？”他问。
我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经过，觉得这操作在天香楼似乎见过，并且他们的把戏似乎更多。
“就这样么？”我不确定地问，在天香楼的时候，没少见过男男女女衣衫不整地抱作一团，有一回碰到两个人，男人啃着女人的脖子，女人把自己嘴里的酒喂到男人的嘴中。
我觉得很恶心。
李若霆急忙捂住我的眼睛。
我拉开他的手掌，并问李若霆厢房里的这对男女为什么要这样，李若霆说，我不该问他，应该问秦逸才对。
当然，我不可能问秦逸，他不喜欢我和李若霆在一起。
“你觉得还应该有其他的？”秦逸挑眉，语气明显地沉了下来。
我想李若霆这家伙约莫又给我挖了个坑等着我跳，看秦逸这个样子，我问了准得同我急眼。
于是赶紧否认，“没有，方才是怎么样的开着，我忘了……”
“唐小四，你好学的样子，我很喜欢。”秦逸摸了摸我的脑袋，“不过今日不教你了，等你及笄之后，我会告诉你，还有其他的什么。”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起来，同平时说话的模样大不相同，但我觉得，他这样在我耳边用低低地声音说话的时候，很迷人。
“还有……”他又补充说，“记住了，你的好学，只能展现给我。”
“因为……”我一瞬间福临心至心里格外通透，“我们以后会是夫妻么？”
“对！”秦逸罕见地夸奖了我，“真是一只聪明的老鼠。”
“等等！”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你还没告诉我，蒙汗药的事情？”
我对一件事情异常的执着，不弄清楚会全身别扭，别扭到一整夜都胡思乱想无法入睡。
“很简单，从一开始你的所有计划，我都知道。”
秦逸不是个好夸海口的人，他说他知道，便是真的知道。
“天香楼，有我的人。”秦逸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所以你和李若霆在天香楼的每一次密谋，我都晓得。”
他把密谋二字咬得极重，有一种警告的意味在里边。
“……”
这就异常的尴尬了。
我嘿嘿笑了两声，怯怯地问，“所以那蒙汗药……”
“在之前便被调包了。”秦逸淡淡回答。
我四仰八叉地往榻上一躺，裹住被子滚了一圈儿，成功地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睡了睡了。”我闭上眼睛，下逐客令。
身边微微响动，我伸出头来一看，秦逸站起身来走了两步。但他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站在屏风前，双手去解着腰间的衣带。
“你……这是做什么？”
秦逸头也不回，径自把外袍往屏风上一搭，理所当然地回答，“就寝。”
“你不回去了？”我倏地从被中惊坐而起。
“回去？”秦逸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脚上鞋子啪地两声落到地上，“这是我的府邸，我回哪儿去？”
“回你的琢玉居去呀。”我说。
“我怕黑。”他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伸过来拉我的被子，“乖，分我一半儿。”
我住着人家的院子，睡着人家的床榻，盖着人家的被子，自然没有霸着不给人分享的道理。
况且，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他这样乖乖的哄我，倒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于是也不跟他争，默默地往里边靠墙的位置挪了挪，并把被子分给他。
“从今以后，我就睡这儿。”秦逸盖上被子，语出惊人。
“哈？”
“提前让你感受夫妻生活。”秦逸懒洋洋地补了一句。
还没等我回答，眼前灯火骤熄。我分明瞧见秦逸抬了抬手，那出掌的力道，比我这个半吊子武功好了不知道多少。
“秦逸……”我觉得我对我身边的这个人，实在是知之甚少，“你一个从小在上京长大的官宦子弟，那里习得这么高强的武学？”
“不过胡乱学学强身健体之用，这就是你不用功的后果，看谁都觉得是高手。”黑暗中秦逸似乎翻了个身，“怎么睡这么远？”
话音刚落，便被秦逸横过来的手臂拉了过去。
被他的手臂环住腰肢的时候，我突然想，爹娘所说的同睡一榻便是这样么？
这一夜，我一夜都没有怎么睡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秦逸的睡相很好，也不磨牙不说梦话，四周安安静静，同往常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的差别在于腰间多了一只臂。
可我就是一夜没能睡着，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终于慢慢有了睡意。
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小芷端水进来的时候，我穿上鞋子迷迷瞪瞪地洗了把脸，这才觉得有了几分清醒。
“今晨……奴婢瞧见大人从小姐的房中走了出去。”小芷说。
我拿热帕子敷着眼睛，仰着头说，“嗯，他上朝去了？”
“早回了，还说一会儿过来同小姐用膳呢。”小芷脸上简直笑得绽开了一朵花，我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么高兴。
“小芷，你有什么喜事吗？”我托着腮问。
“是小姐有喜事。”
“我有什么喜事啊。”我翻了白眼，昨夜计划告吹，能喜得起来才怪。
“小姐莫再狡辩，奴婢懂的。”说完端着水开门走了出去，只剩我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她懂了，她懂什么了？
不久秦逸过来用膳，特地带了三哥给我的回信。三哥在信里说，让我快些回去，否则二哥的酒他喝不到了。
我心里盼着回去，但知道三哥的愿望落空，心里安慰了不少。
只是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给我写信的从来都是三哥，大哥二哥却一份信都没见到，就算有话也一并让三哥在信中交待了。
这令我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