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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迪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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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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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三,妈妈他们带着奶奶回了老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了,莫子轩放假回家,因为没有房间,晚上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人一多,家里显得有些拥挤,叔叔已经把换房子提上了日程。

  现在的小区还是叔叔当年单位的福利房,只有八十多方,没有电梯,建筑的外立面已经开始脱落,路也很窄,奶奶年纪大了,莫子轩上了大学,妈妈就想着换个郊区环境好的别墅,为养老做准备,恰好今年复城在城西郊区开发了一个中式小别墅的项目,面积不大,胜在环境好,还有各种养老医疗的配套,早在年前就拉着叔叔和奶奶去看过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房子骤然安静下来,我有些不习惯,但又无处可去,困兽一般在家里转了几圈,决定去健身房,从年前开始的各种应酬和饭局,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了。

  春节假期这样的日子,还是更适合吃吃喝喝逛逛,偌大的健身房,只有两三个人在器械区,跑步机都是空的。

  这家健身房很大,三层,一层是健身器械区,二层是拳击,三层是游泳池,每层都配有休息室和淋浴,不过因为是春节期间,休息室只开放了一层。

  换衣服的地方是隔间,跟商场的换衣间一样,我穿好运动服伸手刚准备推门出去,隔壁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途记没有办法,合同刚签没多久,而且是莫总主抓的客户,要是突然动了他们很快就能发现,当初动复城其实就已经很危险了,陈总!”

  这一连串的信息让我有些接受无能,复城是因为甲方换将才丢的,而且我后来打听过,复城之后没有确定战略合作的广告和品牌公司,而是由每个项目自行招标确定,陆天明的公司最终还是保住了一些优质项目,这其中的诸多关节,蒋周可能并不知道。

  照他的说法,他们动了复城但最终却是两败俱伤。

  “年前我已经对所有的大客户进行了一轮拜访,目前应该能有一半的客户确认今年签约,但陆总介绍的客户挖不动,那些都是公司现有最大的客户池,陈总,我们是不是要稍微缓一缓?”

  年尾的客户维系是由公司出资,业务部自行安排的,小公司的大部分业务都是来自于老板的人脉和客户交际圈内的扩展,我也没有问过他们具体的情况,他们借公司的资源,私下里挖公司的客户,如果真有一半的客户确定会走,那年后公司就会很危险。

  虽然知道听他人墙角是不对的,但此时更衣室很空旷,只隔了一层木板,耳朵贴的近些,感觉像是说给我听一样。

  “也行,年后再看看,内容团队已经基本成型,一旦有客户进来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哦,你应该没见过,原先是在陆总手下的,那先这样,我约了人吃饭,嗯,新年快乐!再见!”

  他应该是在我前面进来的,挂了电话不久就走了出去,我放轻动作,等了十分钟左右,估摸着他已经离开了,这才推门走了出来,健身区大厅里,已经没有人了。

  这件事必须跟陆天明商量才行,也只能跟他商量,我在心里默默盘算,虽然现在还不确定蒋周他们接近了哪些客户,也不知道他们的内容负责人是谁,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亡羊补牢也未可知。

  跑步的时候,虽然呼吸越来越急促,大脑却是越来越清醒,全身的力量都调动起来,脑中的图像渐渐清晰:复城之后新进的客户我都亲自跟过,跟客户的关系也都不错,还有宋之扬的关系在中间,要终止合作的话,不可能是无声无息的,蒋周自己也说,我主抓的客户不能轻易动,而且这批新客户行业分散、规模大小不一、服务费不高,要挖走他们要花费不少力气,收益也未必可靠,说白了就是费力却未必讨好,因此,他们的目标大概率是陆天明带来的初始客户,除了复城之外,还有几家房产公司、一家健康管理公司、一家游戏公司、两家银行,其它短期服务客户合作关系都在延续。

  不管这些客户有没有问题,于公于私,陆天明出面去摸一遍是最合理也最有效的。

  我可能是天生的劳碌命,原本形神懒散、提不起劲,跑了近一个小时,拉伸完,出了一身汗,整个人精神百倍,又有了公司的事情,斗志大增,像打了鸡血一般,虽然这样,我也没有昏头到立刻跑去打扰陆天明,我一个人单身不放假,他却是有家室的人,而且,他老婆刚怀孕。事情不急在这一时,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知情,我们还有机会。

  蒋周有贰心这件事,我很早就怀疑过,却一直没放在心上,加上上次复城的事情,让我觉得自己疑心太重,愧疚感让我完全放弃了对他的保留,甚至还将几组大客户交到他手上,商人逐利,不想与人分享利润也很正常,而且新媒体这一行包括广告都不是暴利的行业,另立门户能拥有更多的自主权,也能获得更多的利益,除了过河拆桥之外,他们的行为无可厚非,至少从蒋周的说话的语气里,并没有将公司完全挖空的计划,生意场上固然要有道德准绳,但道德这件事,从来都不是一定之规。

  我原本不会多思考这些问题,但宋之扬经常在家看财经新闻、看上市公司财报,甚至会跟我聊起一些商业秘闻,久而久之,我耳濡目染的也能懂一些,看问题的角度也更加多元。

  这次的事情,要是换以前的我,一定率先将蒋周钉在背叛者的耻辱柱上,不会给他半分好脸色。

  初六那天,我给陆天明打了电话,将蒋周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又说了我的看法,他沉默半晌,没有特别诧异的情绪,也不怎么惊慌,开口却是先夸我:“你这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啊,值得我好好奖励你!”

  他三两句的没个正形,我猜他可能已经有了应对办法,也就不替他操心了:“大过年的,你就想给我添堵是吧!”

  “哈哈,”他笑了两声,随即又严肃的追问,“你们到底怎么了?什么事情就闹到分手?”

  “不合适呗,还能怎么样,他去了美国,一点消息都没有。”心底一阵黯然,“算了,你别忘我心上撒盐,这事没什么好聊的。”

  那晚的短信,不是宋之扬,虽然我期望是他,但毕竟是落空了。

  一年前的除夕,我们隔着电话感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倾诉对彼此的想念,他听到我说想他的那一刻,点燃了烟花忘记抛开,差点被炸到,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如果那天是他,在我们说过分手之后,他会在同样的时刻拨通我的电话,主动求和,我应该会心软,忘记我们之前的所有龃龉,但事实上,那只是一条发错的短信,发件人未知。

  我们之间,没有如果,或许也不会有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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