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月
灵华便是这样痴痴的望着，她分明是有着许多的事情想要问的，可又不知怎的，微启娇唇，却是一句话亦说不出来，甚至连那个小童站在自己的身前也没察觉，只这样的出神。
“喂！”开明双手叉着腰，被这个不请自来的人气的脸通红，大声的对着她吼叫起来。
灵华这才吓得回过神来，不自觉的后退几步，怔怔的望着开明，又很快的反应过来，瞪了一眼开明：“我听得见！”
“哼，听得见？”开明故意的冷哼一声，“看你就知道，定是被我家上君迷得失了神罢！”
灵华的心思被人一戳即中，不由得羞红了脸。转身一看，本还在楼上的那人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更是慌慌张张的就开始辩解：“我没有！”
陆吾微微的笑着，慢慢的走近，听着此言，轻皱了皱眉：“没有？没有什么？”
这才是就近了望着他，灵华怔了怔，咬着唇低下头来。可是她又不得不说，他是真真的这样让人望得出神。分明是这般的清雅如云烟，可又仿佛藏着那一横眉便可萧杀千军的刚正，尤是那双深眸，似乎再在那里停留，便是要沉进去一般。
开明从灵华的身后绕过来，玩味的笑看着她：“这还说没有么？”
“你！”
“好了开明，莫要胡闹，”陆吾浅笑着，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慢慢的落在灵华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今日瑶池之宴，可玩得开心？”
“嗯。”灵华轻应了一声。
“玉臻酒烈，还是少喝些的好。”
开明闻言故意的凑近嗅了嗅，装作很是厌弃的模样朝着灵华摆了摆手：“果真是一身的酒味，看你年纪尚小，喝酒也毫无分寸。”
“你真的是！”若非陆吾在身旁，怕是灵华早已不管不顾的要追着开明，须得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神兽方算是解气，“你知道我是谁么，竟敢这样说！”
陆吾笑着摇了摇头，径直的走过了玩闹着的两人，回到那凝归殿里去了。开明见状，朝着灵华做了个鬼脸，大摇大摆的亦是随着自家的上君进殿去。
白雾微霁，仿佛日光清浅的散落来，风里隐约的浮着淡淡的欢喜来。
灵华望着他那缥缈的背影，轻咬了咬唇角，不自觉的微叹一声。
“站在那里作甚？”开明端着茶站在栏台上望着自己，“还不快些上来。”
灵华这才回过神来，又是瞪了一眼开明，轻携云裳，慢慢的亦走进殿来。
陆吾正是端正的坐直，轻抿着开明奉上的茶，茶烟微散。房里并没有什么摆设，倒是四周且散落着大大小小的书卷，似乎要较自己父君的书房里的书都多，无意的望见那摊开来的卷籍，竟密密的添着注。
灵华在陆吾的身旁坐下，偷偷的望了望他，又侧过脸来，抿了抿薄唇。
“你要问什么？”陆吾放下茶来，依旧这样淡淡的。
“我……我是灵华，旁的人且称我灵姬，是……古神一族的神女……”灵华终究是犹疑着说出来了，“那你是何人？这里又是何处？”
陆吾微微的笑了笑，却没应答。
灵华似乎有些着急了，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我既告诉了你，你自当也应告诉我的。”
“你这个小丫头，”开明摇了摇头，“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就竟敢闯进来。这里是昆仑，座上上君正是这昆仑山神。”
灵华低眸仔细的想了想：“山神？同阿招一般么？”
“阿招？”陆吾轻皱着眉望着眼前这个伶俐的丫头，他久不出山门，亦从不过问世间诸事，自然是不识得她所言何人。
“禀上君，这大抵是槐江少主，英招山神，同灵姬丫头一般大，初任不久。”开明恭敬的回了陆吾，又转过头来对着灵华说，“你这个丫头，区区槐江山神怎么可以和上君比较？这里可是昆仑之丘，是乃帝之下都，自古名灵之山，多少修道之人不惜跋涉千里来此。而上君乃与古神同脉，不论灵力法力，试问九天之下又有何人可比。”
灵华听完，依旧不解：“可我曾听羽渊台的侍女们闲聊时说起昆仑山神，不是这般模样的呀。”
“你这……”开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吾拦了下来。
“他们说昆仑的山神虎背熊腰，面带凶相，茹毛饮血，残戾不堪……”灵华回过神来，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见那陆吾旧是不为所动，似乎亦没有生气的，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真的是，太不成样子了，身为古神一族的侍从，怎么可以这样胡言生事！一定要回去好好教训一番！”灵华轻咳一声，故意严肃的说着，一面偷偷的看着陆吾。
陆吾听完，望着眼前这个丫头。三万年过去，她如今竟是这般惹人欢喜，虽说有些许的古灵精怪，顽狂爱闹，却也是天真烂漫，率真伶俐。
他微微的挑了挑眉，不自觉的上扬起嘴角来，应着她的话：“是须得管教一番。”
灵华笑了笑，伏在桌案上，支着头望着陆吾：“叫我灵儿便可，只是你却是还没告知我你的名讳。”
“陆吾。”
灵华轻声的念着他的名字，嬉笑着端起他饮过的那碗茶，学着他的样子抿了一口：“好了，那往后便唤你作阿吾罢。”
“你你你竟敢！”开明一听闻这话，差点气得跳起来，“到底有没听我说，这可是上君……”
“随你。”开明还没说完，又一次的被自家的上君打断。
“可！”陆吾轻扫了一眼开明，他只得识趣的噤了声，闷声的应了一声，“是。”
灵华见状，得意的摇着长发走到开明面前，笑着说：“听到没，阿吾说可以……”
开明故意的侧过脸去，不满的嘟囔着什么。
陆吾笑了笑，从白衣衫的广袖里取出一支步摇来，轻轻的为灵华簪上，柔柔的望着她：“好了，灵儿该回去了。”
风微起，散云烟。
渐夜深，陆吾独自的临风玉栏前，开明在他的身旁，温着一壶酒。
“上君。”
“嗯？”
开明皱着眉犹疑的问着：“开明不解，上君为何要让灵姬入昆仑来？”
“不好么？”
“倒不是不好，只觉这不同上君一贯的做派罢了。”
陆吾望着那皎月落玉盏，淡淡的笑了笑。
“昆仑，清冷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