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衣
“小姐？”晨时，扶桑正服侍着灵华更衣，“何事让您这般的欢喜？”
“也……没有什么……”灵华望了望扶桑，微微娇羞的低下头来，想着自己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身影，却又是忍不住的笑起来。
“没有什么呀，”扶桑恰好为灵华梳妆完，扶着她的肩俏然的探过身来，“可是小姐，您这少女怀春一般的神情，可是让小的想要不猜到都难。”
灵华正想着那人出神，一下听到这话，赶紧回过身来瞪着扶桑，一面气恼的要骂，却一面还是忍不住的笑着：“你这，真的是愈加的不知礼数了，什么……什么少女怀春，我哪有啊……”
“是是是，小姐什么都没有，是扶桑多言了。”
“不过，扶桑，你知道吗，他真的……”灵华倚在案上，望着窗外微微的笑着，“他不过一袭白衣，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就是那种不过让人看了一眼，就要记到心底去了，再也忘不掉的人。”
“他？是那日瑶池宴上，小姐离席时遇到的陆吾上君？”
“嗯，”灵华无心的轻应了一声，出神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方才的笑有慢慢的沉下去。
“怎么了，小姐？”
窗外的草木摇曳，灵华恍了恍神，慢慢伸出一只手来，感觉着那微微的凉意落在手心，似乎叹息了一声：“可是他又像风一样，让人看不透，又抓不住，分明是那么近，可是又觉得，自己总离得很远很远。”
扶桑望着这样的灵华，三万年来，自己与她形影不离，却是从没看到过她这样的神情。就是像是看到那沉寂已久的荒土，周遭弥漫着尘沙，不知何时，风从那不知名的远处来，带着微微的凉，潮泽温润，浅浅淡淡的惊醒了那埋藏的幼芽，慢慢的生长起来，半带欢喜，半带忧愁。
扶桑笑着，故意的提高了声音：“没事的，小姐，您可是神女，有什么事您做不到的？扶桑相信陆吾上君会知道小姐的心意的。”
灵华闻言，轻轻的笑了笑，忽然的又回过神来，瞪了一眼扶桑，微微的红着脸说：“什么心意啊，我明明什么都没想！”
白雾浅浅慢慢的浮着，那微微的凉，言不尽清欢。
昆仑之丘。
陆吾慢慢的放下笔来，不露声色的侧目，余光便是望到了那倚在门边上的小丫头，忍不住的微微上扬唇角，摇了摇头。她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偷偷的看着自己许久了，却也不进来，亦不引出什么声响来，大抵是怕打扰到自己罢，才这般的安静。
不过，纵他一直知道，也没有去打扰灵华，只随她跟在自己的身后。
陆吾望着窗外白鹤凌风，微微的叹息一声，轻拂白衣，背着手走到凝归阁外的玉栏前，出神的不知在想什么。
开明恰从外归来，恭敬的在陆吾的身后作揖，又转过身去，刚好的望见灵华的衣裙露出的一角，笑了笑：“上君，那灵姬丫头已经是来了许久了罢，这丫头倒是可爱，还以为上君不知道她来了么？”
陆吾低眸浅笑，不语。
开明会意，一瞬在他的身后消失了。
灵华靠在门后，小心的松下一口气来，方才开明转身，还好自己躲得快，险些便是要被发现了。可似乎许久没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了，她又慢慢的探出身子去，却是只望见陆吾一人，依旧是白衣渺渺，凭栏临风。
“你在看什么？”忽然身后一个声音悄悄的响起，灵华怔了怔，后退了几步。
灵华才看清原来这个吓到自己的人就是开明，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慢慢的走到陆吾的身旁。
“灵姬，你要看便看，为何要这般偷偷摸摸的？”开明不改嬉闹的笑，“我家上君这般俊美，就算你垂涎三尺，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灵华真的要被这只昆仑的神兽气到，却又竟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陆吾淡淡的笑了笑，轻轻的抚了抚灵华的长发，不疾不徐的声音沉沉的落在耳畔：“灵儿是有何事？既在门外站这么久。”
“阿吾你知道我在？”灵华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开明抱着手轻哼一声：“这可是昆仑，何人来上君会不知？”
灵华白了开明一眼，转过头去，嘟着小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小声的和自己埋怨着：“那无事便不能来了么？”
陆吾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其实也确是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的，她如今年纪尚小，自然是担不起什么职任来，虽是略通一二，但以她的性子，又是不愿静下来慢慢深究琴棋书画的，便是每日闲在闺阁里。可是自那日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自己的心思总是在那日，念念不忘，出神着竟不知不觉的落在了昆仑之丘的山门前。本只不过想着要远远的看一眼便回去的，却不料自己竟不愿离开。或许，自己真真的想要来看着他，只这般，便是满心的欢喜。
灵华回过神来，慌张中望见凝归阁里散落的书卷，指着那些辩解说：“我有事。”
陆吾挑了挑眉，依旧是笑着：“何事？”
“我……知道阿吾喜爱藏书，所以……所以想要来借。”话音刚落，灵华便是自知自己寻了个为难自己的借口，纵使父君给自己的那些书卷，她也从未认真的翻阅过，竟自称说自己要来看书。
开明皱着眉看着正心虚的灵华：“我可记得赤松上君的书斋里藏书众多，莫非你已经看过了。”
灵华咬着牙，闷声的应了一声，却又不敢看着他们，低着头玩着自己的衣角。
“灵姬竟这般好学勤奋，那修为必是……”开明笑着调侃着灵华，故意的拖长了后半句却又不说完，玩味的看着她。
灵华红着脸，狠狠的瞪了一眼开明，这个家伙真的太可恶了。
陆吾忍俊不禁，望着那昆仑重山浮雾，慢慢的说：“灵儿，可惜了阁中之书从不流出昆仑，怕是不能借你了。”
“嗯……”灵华暗自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这个借口太过拙劣了罢。
“不过，”陆吾柔柔的望着她，轻淡的说着，“可以常来。”
灵华怔怔的抬起头来，心里藏不住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