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红雨
灵华在凝归阁一直待到了后夜，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已经是白日，许是昨夜陆吾送自己回的云微阁。灵华更换过了衣物，想起来前夜，忍不住的扬起笑意来。
“又在傻笑？”
忽然的门后开明的声音传来，灵华赶紧的收了笑轻咳一声，打开门来：“你这个小神兽，站在我阁房门前做什么，偷偷摸摸的！”
“打住啊！我跟在陆吾上君身边几十万年，怎么说也是个君子。”开明靠在门口，得意的撩着自己的头发。
灵华白了他一眼，真不知是学了阿吾的哪一点好：“那怎么知道我在笑？”
“灵姬丫头，我隔着门都想得出来，你会是什么神情，”开明好玩的看着灵华，暗自的在心里松下一口气，幸好，灵华还是这个样子，“今日上君有事不能亲自来送你回羽渊台，所以让我来陪你。”
“也并不很远，我自己回去便是。”
灵华别过了开明，没有机会再多看陆吾一眼，倒是有些的失落，左右往后来日方长，也不在一时。
一路风晴。
灵华特意绕道去了羽山山后的雾潭，那里常年开着芷兰，恰是母上最喜欢的花。自己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回家，母上定然是担心了许久，想着要折一些回去，好讨母上的欢心。
就在灵华欢喜的在折花的时候，从西面忽然的传来一声雷鸣，轰然巨响，宛若山崩地裂。灵华吓得慌忙的站起来，连同手里的花都掉在了地上。她朝着那一声巨响的方向看去，又是一道电光闪过。如今正是万里无云，却晴空霹雳，而西面，正是天庭中处罚重犯的雷霆石。
无雨之雷恰恰好便是百响，旁人或许不知，这正是天庭刑律里最严酷的一道刑罚。
灵华皱着眉怔怔的看了许久，到那雷鸣结束，她才回过神来，缓缓的把芷兰拾起来。她望着手里的花，想着方才的刑罚，大抵又是有人因此丧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的烦心。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仿佛看到天际下着大雨，那雨带着血一般的鲜红。
上山很快，转眼走到山门前，很远的灵华便已经看到了南瑶站在正殿的门前，仿佛很是忧虑的望着方才雷鸣的西面。灵华看不清南瑶的神情，只欢喜的跑过去。
“母上！”
南瑶闻声回过神来，呆滞一般的看着灵华跑到自己的跟前，转眼，便愤怒的扬起一巴掌狠狠的打在灵华的脸上：“孽子！”
这是南瑶唯一一次气极而对一向心爱的女儿动手，却依旧是痛在自己的心上。
灵华刚想要辩驳，抬起头来，却是撞上满面泪痕的母上。
“母上？”
“灵儿，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啊！”南瑶本就卧病已久，如今更是难受得捂住了胸口，一半的力气依靠在白茶的身上才勉强站着。
“女儿没……”灵华刚想要说下去，可是脑海里忽然的想起来云姻峰，想起来在英招变作银屑飘散的那一个瞬间，自己失手把一块圣物相石摔在了地上的事情。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无意中犯下了这样的过错，她的心倏忽变得六神无主，慌乱失措的看着南瑶，“母上……”
“看来是真的，你真的毁坏了圣物！你知不知道，着到底会是什么后果啊！刑罚便罢，你连累的，你能承受得起吗！”南瑶看着泪眼朦胧的灵华，胸口忽然一阵剧痛，一口黑血突然的咳出来，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意识一般，靠着白茶慢慢的昏倒在地上。
南瑶在模糊的意识中听见灵华惊慌的哭泣：“母上……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也不知道会是这样，母上您醒醒，女儿知道错了……”
这样的声音让她心痛，她不愿睡过去，可是却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
灵华已经分辨不出自己是否是在心痛，她怔怔的望着一群的侍女们把南瑶扶进了房间，又是三两医官们进去，不久又摇着头走出来，来来往往的人好多，可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灵华失力的跪倒在地上，慌忙过来搀扶的扶桑抓住了她颤抖不止的手，把她扶到一旁坐下。
“神女，”灵华闻声回过神来，空洞的望着说话的医官，“夫人的病实在是……”
医官皱着眉，停住了。
“说啊，母上怎么了！”灵华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来问一般，几近是开始嘶吼起来，又像是祈求。
“恕臣等无能为力，夫人时日无多，若是还有什么要说的，神女请抓紧时间了。”
灵华的心一下被攥紧一般，泪水无声的如雨不止，却哽咽着说不出话。
南瑶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可是看到灵华慢慢的走过来，还是努力的似乎想要笑着，却连这样都显得力不从心。
她朝着灵华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灵华跪在她的床边，断断续续的辩解说：“母上……女儿错了，可是……可是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南瑶轻拂去灵华眼角的泪，虽然微弱却同往常一般的温柔：“灵儿，我的好女儿，母上知道你一定不是故意的，母上相信你。”
因为这一句，灵华心里冲涌而出的暖意更加的让她感觉到痛苦，如若剜心一般。
“你偏偏是放不下的人，”南瑶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秉性如何，又因为太知道，才会真切的为她感受着往后的那些伤痛，“母上心疼你，真的，母上，好心疼……”
南瑶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抓紧了灵华的手微微颤抖着，许久，她很轻的说：“母上想要睡一会儿了。”
“母上……”灵华不想让她睡过去，她好害怕，害怕她不会再醒来。
“小姐，先出去罢。”
白茶挡住了灵华，不让她看到南瑶眼角悬着的最后一行清泪。
灵华站在南瑶的房门外，怔怔的不知该怎么办。
忽然，一名侍女来通传，天庭的诏令到了，让灵华上天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