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柳晴走进这间熟悉至极的会客室,被告知梁楚言正在开会让她等着。经过济南酒店那一等她可再不敢撑着下巴就睡觉了,一本正经像是戒备什么人一样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
梁楚言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保持高度戒备的女人,他目光往下一下便看到她手中紧紧攒着的都快被揉成一团的转职通知。
“梁楚言,”见他进来,柳晴马上站起身开门见山,她可不想在这里跟这个男人胡扯一通,“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不是学文秘的。”
想来也是极好笑,她堂堂以后港中大中文系毕业的记者居然要去当文秘。
“你可以学。”梁楚言淡定地拿茶壶给她沏茶,将茶杯放在她面前,“坐。”
“我没那个闲时间陪你闲聊。”柳晴不为所动,“把你的转职决定收回去。”
“别闹,”他用一种哄孩子的口气,“之前你不也是负责我的一切新闻稿,如今不过换了个名头罢了。”
“梁先生,”柳晴翻了个白眼,“请您将我调得离您这样的高层远一点,行吗?”
梁楚言缓缓起身,双手插兜,俯视她:“不行。明天,我要在这里看见你。如果你想违约,我不介意。”
柳晴呼吸一窒息,这种被人掐住喉咙的感受真是难受至极。她狠狠剐他一眼,扭头就走,孩子气地把门摔得砰的一声。
对着面前一沓厚厚的梁总的日程,柳晴感觉自己头都要炸裂了。生平最讨厌就是文秘类的工作,为了别人的事情跑前跑后就算了,关键这一堆密密麻麻的繁体看得她眼花。
在内陆三年,她早就习惯了看简体,现在又要开始盯繁体,加上她本身不是香港人,写的繁体奇丑无比,如今却要用繁体写速记,想想都觉得脑袋要炸掉。
内线电话响了。
“我的咖啡喝完了。”
自己不会倒吗!
“哦。”挂掉,柳晴差点没忍住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吐出来。她起身,走到饮水机前给某人泡咖啡,轻车熟路。
梁楚言看着眼前深色的黑咖啡,不着痕迹地一笑,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一脸不爽的女人:“要说抓住老板的胃,你干的不错。”
“不小心而已。”
“落落,”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回来住。”
“我有地方住。”
“乖,别闹,回来。”他站起来,走向她,在她转身想跑的时刻伸手把她拽回来扯进怀里,脑袋埋进她的脖颈间。
“我真是一点不懂你!”挣脱失败,柳晴放弃,“三年前我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是不懂什么叫一刀两断是吗?”
“我拒绝。”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梁先生听说过吗,强扭的瓜不甜。”
“没有。”
她彻底失语,跟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完全是浪费口舌。
“我已经叫人把你的行李搬回来了。”
“梁先生,”柳晴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你觉得我是一只金丝雀吗?”
“你觉得呢?”
柳晴翻白眼,用力挣开,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拉开门就走出去。
原木餐桌上摆着各种美味,从骨头汤到手撕鸡再到清蒸鲫鱼再有就是炒菜花,全是柳晴爱吃的。
她是广州人,从小泡在各种美食里,口味却奇怪又刁钻,偏偏喜欢普通至极的家常菜,对茶楼酒家那些精致的东西兴致缺缺。
看着眼前这一桌久违的正宗粤菜,柳晴挑眉,一方面她真的是饿了,特别是看到这一桌,吃货天性真正侵蚀她坚决要保持高冷矜持的理智决心。
她斜斜一扫就看见梁楚言好以整暇地看着他,那胜券在握的表情一下子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不是要哄我吗,偏不让你成功。
忍住大快朵颐的欲望,她对每道菜都浅尝辄止,为了避免自己的架子垮掉,匆匆吃完碗里的饭就往房间里躲。
梁楚言也不拦她,只跟一旁的管家吩咐一会儿把这些菜都送到夫人房里。
柳晴推开房间门,里面的陈设一切如旧,却很干净,明显时常有人打扫。她一点点看过,过去的日子像放电影一样经过眼前,直到她走到窗台。
玻璃已经换过了,连墙壁都有重新刷漆的痕迹,只是窗框边沿,那凝固了的暗红色的血迹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她抬起左手手臂,上面有一条长长的从手腕一路蜿蜒到手肘的肉色疤痕,疤痕的颜色已经很浅,只是凸起的感觉一点没变。
她眸色深了深,眼底黯然。那钻心的疼痛仿佛刻入骨髓,回想起来都让她心惊。
理智告诉她,她一定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