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烟老鬼花老怪
雪花飘了又飘，朔风吹了又吹，树梢头听得见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这时风愈紧，雪愈大，似乎整个冬季就属这个时间最冷了。
秦少羽躺在雪中多时，冻得早已失去知觉，甚至于衣袍下紧裹着手臂一同结成一道冰，若是他还醒着，这冰定会似铁锥戳到肉里一样使他疼痛，让他呐喊。
夜已无声，唯有大雪纷飞，已经两个小时没有马车从这里经过，即便有人经过并且发现了他，但同样还是没有人会在乎他，如同这大千世界上，一只渺小卑微的蝼蚁，被人一脚踩死也就死了，如同一颗被人随意溅踏的小草，人命，有时比一棵草还溅！
天上一颗流星急速滑过，拖着长长的绚烂的尾巴，美丽多彩却又稍纵即逝，大概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暂的…而大地上，一个卑微的生命在今夜即将消逝。
……
已经过去许久，早已不知其时，大雪彻底将秦少羽周身覆盖。从其表面看上去，止多也不过一堆稍稍凸出来的雪堆，即便此时有人从此经过，倘使不加注意也难以将之发现。
而大雪漫天飞舞的雪夜，寂静而又无声，北国的风景，在冬日大抵是这样，而在荒野之中，一头驴拉着车缓缓驶了过来。
看罢，那驴子拉的车上居然坐着两个老者。一个浑身精瘦，留着胡子，眼睛里放着精光。一个身体偏胖，却是个秃子。
“哈哈哈…”。
远远的便听见苍老而又不失狂浪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幽幽地从寂廖的林子中飘荡。
那秃头的先说话:“烟老鬼你居然还没有死啊！老夫以为你早装到棺材里面去了，今日买了些香蜡纸钱，正准备给你烧点钱…”。
痩老者用潮讽的眼神瞧了一眼秃头，呵呵笑道:“你花老怪不死，我怎么能早一步去呢？人呐，想死的死不成，想活的活不成……，我啊，估计没个十载、二十载的，还死不了”。
“嘿嘿，那是，那是……，来，来，来，这次我特地从燕京带来的美酒，今日一定一醉方休！”。
“好！好！好！烟老鬼，今天我倒要看一看你的酒量究竟如何，这十年有没有点长进！”。
二者不由分说，将两个抱大的酒坛子同时抛飞起来，接着运掌向前，内劲自气海而起，一股无形的力量即散布到空中，使得那两个酒坛子悬浮在空中，并且旋转起来。
二人对此相视一笑，叫道:“按老规矩！”。
只见，语毕，两者皆咬紧牙关，各拼内力，各使神通，空中立即波动起来。大雪仍在不停地往下掉，只是在两个老者周围，被高温熔化、随即又蒸发。
原来这二者都是内家高手！竟有手段可以用内力操纵外物，而且运用自如，此等功力者，显然已经臻于化境，为世间之罕见，估计这武林之中，排得上字辈的也没有几人，指名点姓的也屈指可数。
一番争斗之后，那个满脸胡子八叉的老头明显占了上风，脸上渐渐露出一脸得意之笑，而那坛子一碰，倾斜下来，酒水自空中洒出，一股陈年老酒的香味溢了出来，飘香溢远。
这老头早已欢喜得不得了嘴巴一张，用力一吸，那酒竟没有再往下掉，反是连成一条线般，源源不断没入老头口中。
“嘿嘿，好喝，好喝！”。长胡老者一边品尝着干纯的烈酒，一边吆喝着，故意歪着个脑袋，用眼睛斜睨旁边那个脸上有些费劲而微微发红的胖老者，一脸坏笑地道:“花老怪，你是不是出去找女人玩多了？怎么这么没力气？”。
那胖老者一听，突然之间急得脸上起了一层红晕，面颊变得更红了，啐了一口痰，骂道:“去你妈的，众人皆知，我花满园一生洁身自好从未没碰过女人，你居然还拿这个潮笑我！”。这一下，这秃头老者急了，本来技不如人，又被取笑，以为受了极大侮辱，觉得脸上无光不由气海中怒气勃发，一股磅礴大力自手掌中而出。
而这一大力竟使得空中酒坛子失去控制。
这边那长胡子老者顿时着急，扯开嗓门吼道:“你就是这个暴啤气，一说女人就急！”，“哎呀！”，“我的酒！”。
话音未落，酒坛子已经抛飞入空中，转了一圈，然后摔在地面，落入雪地中，而那个位置，正好是秦少羽躺着的位置。
胖老者见闯了祸，依旧像个孩子一样双手抱在一起，生着闷气。那个长胡子老者无奈地瞧了他一眼，一面身体已经飞了起来，从空中急迅掠过，径直冲向酒坛子落下的位置。
黑暗中，他只得用手摸了摸，随后大力一抓，却是抓起一只脚来。
这只脚正是秦少羽那一只冻僵了的脚。
“咦？”，惊疑一声，老者向驴车这边吼了声:“老怪，这边有个人！你赶紧拿灯过来看一下”。
“哦？”。
那老者也是一惊，二人虽然经常开个玩笑，可是遇到正事也从不敢马虎，赶紧提着灯笼赶了过来，将灯笼往雪地上那么一放，两人七手八脚一会便将秦少羽从雪堆中刨了出来，且拿灯笼往一照。
昏暗的灯笼光束下，一个年轻英俊的书生面旁露了出来，看着书生俊美的脸，两个老者面面相觑。
还是留有长胡的那个老者蹲了下去，用手指戳了戳秦少羽身上的冰，道:“哪家的小娃子大半夜的不在家里面睡觉，跑到这里来睡觉？”。
旁边那老头立即反驳道:“你懂个球！人家这个叫做冬睡，专门挑下雪的日子，你没有看见吗？他身上都结冰了，身体不好的敢这么干吗？”。
“哦…”。长胡老者手搭在下巴上，不过他乌黑发亮的眼睛立即发现秦少羽左边胸躺上插着的那把剑，又疑惑地道:“咦？”。
“不对啊，你看他胸上怎么插着一把剑啊？”。
这时这边秃头老者有些不好答复，只得搪塞:“这…，这个可能是他们城里人玩的新花样”
“行了！别管他，城里的人玩女人、玩赌博、玩大烟，什么都会玩，好多玩法都是我们穷人想不到的，我们继续喝酒去，等他一个人在这里睡”。
那胡子老者似乎恍然大悟，也认同秃头老者这一说法，口中赞许地道:“对，对，对，我们快走，莫要打挠了人家清修”。
两个老者一边说着陪笑，一边作势转身要走，而转身的瞬间，却是相互提防着对方，刚一转身又同时冲了回来，一个人拽着秦羽左手，一个人拽着秦羽右手，都不放手，眼中各放狠光。
却是那秃头老者先吼起来:“烟老鬼！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重症垂危的患者，你可不能跟我跟我抢！”。
长胡子老者笑了起来，道:“花老怪，不是我说你，你讲点理好不？这个人是我先发现的，要救也是我来救，哪里轮到你的份？”
“天气冷，赶紧提起你的酒，哪里热和哪里呆着去”。
这秃头老者一急，用手推了长胡子老者一下，骂道:“滚你娘的，你的医术可是出了名的，好人医成病人，病人医成死人，这个倒死不活的，我就这样交给你，你岂不把他医死？”。
……
“你说谁呢？”。
“说你呢！”。
“啊……，我跟你没完！”。
说着二人又争得打斗起来，一个拽手，一个抓脖子，在这雪地里发狂，而这时候秦羽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於血来。这二位老者才赶紧将其扶起。
用食指在秦羽鼻息处触碰一下，几乎没有呼吸了，不由眉头一皱，惊道:“这娃子伤得不轻，再不救治可就晚了”。
“这小娃子，也算命真大，受了如此重伤，在如此严寒的环境下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最重要的是还能遇到我们”。
“看他的样子，他的命不该如此，天意弄人，带他回去吧，我们尽力而为，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说着二人运掌，手掌之上居然看得见内气波动，一股内力没入秦少羽心脏之中，先将其心脏护住，接着将其扛在肩上，放在马车上，带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