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绞肉机2
哈瑞的座驾是一辆二手的黑色福特,虽然有些老旧掉漆,但是依然规整庄重。就像是一块沉在河流底端,受过漫长冲刷的黑色石头。
“看样子要下雨。”哈瑞站在车门边上有些担忧。
殷天往空中望去。不知道何时浓密的云层聚集起来。低沉厚重,像是座座山峦。
“可不是么。我估计就快要下了。在中午前,第一滴雨水准会落地。”殷天笃定的说着。
这是我长久以来观察的结果。殷天将这句话藏入了肚子里。他不希望自己显得太过于耍聪明。
“也许吧。”哈瑞朝着街边立着的红色的停车收费机指指,“天上的雨水就像是这街边的停车收费机,谁知道投入硬币后会不会出纸条。”
他忽然露出个隐秘的微笑:“就像是腹泻的患者不知道随着气体出来的是什么。”
殷天没有搭哈瑞的话。
哈瑞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殷天坐在副驾驶。
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哈瑞将车子开上了主路。顺着这条叫做伊丽莎白路的双向车道向前。
“你带家伙了么?”哈瑞忽然说道。
殷天拍了拍公文包。示意家伙就在里面。
“那就好。”哈瑞露出了浅淡的笑容,“乘着这会儿,我向你介绍下这次任务的情况吧。”
“警局的恒顿警官在前天失踪了。他们的同事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这位同事整天都没来上班。他的照片和寻找请求很快由电视送往全城。有家杂货店的老板说见过这人。恒顿警官从他那里买走了野桂花和受祝福的水。”
“你确定这是家杂货店么?”殷天忍不住问道。
“这年头有点副业不是很正常的么?”哈瑞望着远方,“别打断我。”
“恒顿警官并没有被找到,他没有了消息。警方没了对策。而后这件事情被警方高层委托给了我们事务所。”
“当然,还不止我们,还有一位女士。”哈瑞望着天空,“真下雨了。看来又要是潮湿的一天了。”
“一位女士?”
“我们现在就要去见她。”哈瑞看了看表,“我们约在那北区著名的工业区中心,白教堂见面。”
“亨利警官是怎么失踪的?他因为什么失踪的?”殷天忽然想起了什么般问道。
“哈。一家死了人的洗衣厂。”哈瑞简单的一笔带过,“平常无比的死人工厂。”
白教堂已经到了眼前。
面前却忽然出现了成群结队身着破烂的蓝衣工人。他们神情疲倦,拖着就像是僵尸的步子摇晃在大街上。
他们赶着在短暂的休息时间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哈瑞按响了车喇叭,摇下车窗,伸出头喊道:“快点走开!别像是鸭子一样在路中央晃荡。”
工人罩在鸭舌帽下的眼神阴郁的望过来,毫无生气,冷漠无比。随后他们在哈瑞尖锐刺耳的喇叭声里缓缓地挪开了道路。
哈瑞将车子停在了白教堂门口街边。
车子左边就是传奇的白教堂。上百年前,一场恐怖异常的血案在这里发生,警方却没有丝毫的进展,这场案件成了百年的谜案。案件的名字叫做开膛手。
白教堂高大,半圆的拱门,上方对称的尖顶朝向天空。中央的横梁刻着向下低垂的石像鬼。
一辆马车靠近了哈瑞的汽车。
那是船型的马车厢,大红色,两侧悬着弯灯。
两匹黑色高头大马,驾车的驼背老仆瞎了只眼。
马车停在哈瑞的车子边上,掀起的车窗红布,露出张女人的娇艳面容。嘴唇像是涂了鲜血。紫色面纱,大红色的繁复衣饰,装饰着流苏与蕾丝。
她面容高傲的微微垂下头来:
“哈瑞侦探。”
“是的,是我。”哈瑞叼着烟斗,“我本以为尊贵的安娜女士有着更加让人赞叹的礼仪。”
安娜面色冰冷:“我本以为哈瑞侦探不是个老头。”
“我可不老。”哈瑞拿住烟斗,“从头到脚。无时无刻,即使在床上。”
殷天忽然有些僵硬,不像是哈瑞,在一位女士面前,殷天是万万说不出这种话的。
安娜面色如常:“哦?希望你在做那种事情的事情,你的女伴不会对那里的毛色发出惊叹。”
我以为这种话,是不会从女士嘴里这样说出来的。殷天更加僵硬了。
安娜放下红布。她的声音透过红布传出:“我把augur揭示的地址发你手机上了。我们那里集合。”
“你为什么不直接把集合点定在那里?”哈瑞有些困扰。
“我想看看这大名鼎鼎的白教堂。”安娜理直气壮。
瞎眼驼背老仆发出让人心慌的乌鸦般的笑声,挥动皮鞭。
马车几乎是横冲直撞的离开了。工人们慌张的避开这像是发狂的马车。
他们被马车撞到,可得不到丝毫的补偿。所以这也就意味着那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家庭平衡的毁灭。
哈瑞低头看向手机:“玛氏街道770号。”
他皱着眉,从车子储物柜翻出了张老旧的苍岚城地图。
殷天的心神却被augur这个词占去了。
她为什么会augur?这种危险的询问灵界的技术?他脑海中几乎是瞬间闪过了好几个充斥着鲜血与死亡的场景。
断手与由神经连着挂在眼眶外面的眼球。流淌在地上像是小溪的鲜血。浓烈的化不开的血腥味。
他准备要将这个事情告知风先生。
不过哈瑞的反应也很有问题。他好像并不疑惑也不吃惊?
哈瑞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阵。随后开动了车子。
“我们要过这条明河。在对面。我们要跨过这条恶臭的河流。啊,我不该说那是条恶臭的河流。那只是条下水沟。一条大点的下水沟。”
“我觉得你的话语可以给这条河流留点情面。你的嘲讽并不能给这条河流带来任何的改变。”殷天没话搭着话。
车子开过架在明河上方的桥梁。
殷天不得不承认哈瑞的话很对,那就是条该死的下水沟。
玛氏街道。
两边立着联排的房屋。算是本街区中产阶级居住的地方。街道两侧,比哈瑞豪华的车子比比皆是。
顺着街道向前。一个孤零零的扫地工人站在街上。他身穿老旧的棕色马甲,头上戴着顶压得低低的帽子。淋着小雨,扫着路。
哈瑞开车靠近他,摇下车窗。
“老先生。在下雨啊。”哈瑞提醒道。
扫地工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一张满是皱纹的面孔。
“是的。我知道。我的骨头痛的很。”他敲了敲背。
哈瑞从口袋里拿出包瘪瘪的香烟,往自己嘴里塞了支,递给工人一支。
“谢谢。”扫地工人抬起头。
他的头发花白,有一双浑浊的灰色眼睛。他抽了一口。长长的喷出烟气。
“我是个记者。为小报写作的那种。我们听说770号附近发生了新奇的事情?”哈瑞装作随意的问道。
“新奇的事情从来不曾发生在我们这街道。”工人用两根手指夹着烟,感慨万千,“平淡的生活没有尽头。我都几乎快不记得上一次激动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
他珍惜的吸了口烟。
“我都快忘了上次抽烟是什么时候了。”
哈瑞把那包干瘪的香烟塞给了工人:
“和我们说说,随便说点什么吧。不然我们不好向上交差。”
扫地工人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他思量了下,那双浑浊的眼睛左右望望。
“谢谢你了先生。你是个好人。”
“我可不是个好人。我自己知道的很清楚。你可得说点什么,不然这包烟我会抢回去的。”哈瑞摆摆手。
工人咧开嘴,露出口参差不齐的烟牙:“这地这两天好像有些黏。当然这也许是我的错觉。”
殷天望了望地面,打开车门,弯腰摸了摸地面。他没有任何的感觉。
殷天对着哈瑞摇摇头。
“你们这两天夜里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哈瑞问道,“这地方最近晚上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么?”
“没有。”工人缓缓摇头,“我就住在这附近。有个好心人愿意让我在他家车库里住。我老了,整夜整夜的不能合眼。一闭眼就梦见我死去的老伴。我没有听到声音。晚上很安静。”
哈瑞和工人又闲聊了会。开着车继续向前。
他本来想问问770号具体在那个地方。但是却瞧见了远处的红色马车。马车停的地方,便是约定的地点吧。
殷天对着哈瑞询问道:“你觉得那老先生说的是真的么?”
“不知道。”哈瑞有些心不在焉的说着。
在马车附近停了车。
两人下了车。来到马车处。敲了敲红色的车门。
“安娜女士。”
车门开了。安娜的红色皮靴踩在车踏板上,随后踩在地上。
殷天忽然发现安娜的身高几乎与自己相同。
安娜挎着个黑色小包。
面纱下的面容冷漠,她看了眼哈瑞:“走吧。苍白毛发的侦探。希望你的能力不像是你的年纪那般迟钝。”
“美丽的女士都是这般尖牙利齿的么?”哈瑞耸耸肩,“因为不能动手,所以在口上功夫下着苦工?还是你们靠着下过苦功的嘴来获得地位?哈。”
“”
他们的话语使得殷天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