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绞肉机3
半独立式的住宅。
白色围墙围着片绿色的草坪,并以此与别的住宅相互分割。铁栅栏大门掩着。左侧伫立个邮箱。白色石头路延伸到房屋门口,一处白色门廊。黑色大门,右手侧一个摇铃。
安娜扬扬头,示意哈瑞上前按铃:“你们总不会希望一位高雅的女士来做这种不请自来的举动吧。”
哈瑞轻笑:“行吧。我们高雅的女士。希望你能为我的举动付出一笔不菲的小费。”
摇动摇铃。叮铛挡的清脆响声向着四方。
许久。
无人回应。
哈瑞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工作日正午。这个时间我们亲爱的房主可能还在外面。”
“租这片区域房屋的显然是中产阶级。这种房屋至少需要一位厨子,一个家政女仆,还有个视情况而定的仆从。即使主人并不在家,这房屋不可能无人应答。”安娜言之凿凿。
“撞开它。”安娜指指门
“不得不说,你的言论非常有道理。这让我对于你的印象稍有改观。”哈瑞略带着惊讶,“但是你做出的抉择简直愚蠢。难以保证撞门发出的吵闹声不会引起周围居民的注意。这样我们不光要应付案件,还要应付可能朝着我们头上射来的枪子以及警察。我讨厌警察,相信我,只要你被他们盯上,你就会像我一样讨厌他们。”
安娜冷冷的笑了:“不好意思,我从没有被警察盯上过。我是个体面人。那么我们足智多谋的侦探,你有什么办法?我可不想翻窗。”
哈瑞伸手按住门把手,他左右望了望。附近没有一个人。他取出一段铁丝,扭动几下后插入钥匙孔。
左右晃了几下。
门开了。
安娜有些诧异道:“你竟然还是个不光彩的锁匠?”
“这是侦探的必备技能。”哈瑞轻笑了下。
他忽然皱起眉头。
门推开。臭味像是道飓风从屋内冲出。恶臭无比。
“这是”哈瑞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屋内冲去。
“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安娜收回打量哈瑞的目光,“追逐臭味就像是嗅到花朵的蜜蜂。”
她朝着殷天看来,伸出了带着红手套的纤细右手,伸到殷天胸前。
“迎接我进入这肮脏的现场。绅士。”
殷天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吻手礼。
“美丽的女士,我的荣幸。”殷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握住安娜的右手,就要低头弯腰俯向手指前端。
殷天闻见宜人的馨香味道。类似青草与桂花香味的混合。
味道很好闻。
殷天脑中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安娜的右手抽走了。
“呵。平凡的男人。”安娜轻笑着,迈步朝着房中走去,“我不习惯让平凡男人牵我的手。”
“”殷天愣在原地了会。
他无话可说。
这件事情并没有往殷天的心中去,好吧,对于安娜的印象,殷天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朝房中走时,殷天细细打量了屋内。
门正对的是一扇屏风。画着好像是神奈川冲浪里。绕过屏风是客厅。摆着几张沙发。门厅铺着大理石地板,盖着张华贵的东方地毯。
门后是个棕色的木头伞架。
客厅墙边有扇开着的门。哈瑞站在门后,垂着头。地上有着一大滩黑色的血。
哈瑞抽着烟斗,深深的吸着。他来回的不安的摩梭着自己的面颊。殷天看见他的喉结上上下下,像是一只抱着棍子爬的猴子。
“真是见鬼!”他咒骂道,“这人的死相真是可怕!”
殷天看见了。
一个男人。大半的身躯被砸扁了。血浆和碎片到处都是。
哈瑞不安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纸。
他看看纸,又看了看那尸体。面色白了几分。
他骂道:“黑夜在上!这就是亨利警官。”
安娜尽力维持着自身的体面。但是可以看出来她的面色越发苍白。她的身躯微微颤抖,随后把头转开了。
“我得给警局打个电话。”哈瑞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我可不希望周围的人把我们当作了嫌疑犯。我讨厌警察。更加讨厌他们的问讯。”
安娜制止了哈瑞的动作。
“在这之前我要先给亨利警官拍几张照片。”
“那你快点。”哈瑞同意了。他拿着手机,局促不安。
安娜从挎包拿出个黑色相机。擦擦擦的拍了几张。
在爆光灯下的尸体显得越发血腥。
哈瑞给警局打去了电话。在电话了喊了几嗓子。随即转过头对着苦笑道:
“他们过一会到。但是我估计按他们的效率还要很久。”
他盯着那尸体又看了几眼。面色越发惨白。殷天觉得他就快吐了。
“这玩意,不,他是被什么东西杀掉的?他好像是被砸扁的?”
殷天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哈瑞抽着烟。他把手往门把手上一抹。
一层薄薄的灰!
“这地方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哈瑞扬了扬手指,“积了层薄灰。所以说亨利警官是在这里被杀了?我们得找找周围有没有凶器。那一定是一把很大很大的锤子。”
“我想。亨利不是在这里死的。”安娜忽然开口。
“你在鬼扯什么?证据呢!证据!”哈瑞手里攥着烟斗。厌烦的朝着安娜看去。他愣住了,安娜的双眼正冒着蓝光。
“你在做什么?”哈瑞问道。
“我想要看看这里附近有什么细微而遗漏的东西。”安娜很正经,“如果你问我为什么眼睛发蓝光。我无可奉告。”
哈瑞盯着她发出蓝光的眼睛看了会。
“你看见了什么。”他问道。
“这里有微小的血珠。”安娜左右望去,她绕着房间看了一圈,猛地伸手指着门口,“从门口那里延伸到这尸体。这意味着”
“这尸体是被挪动来的。”安娜说出了结论。
她话音没落,抬脚就朝着门外走去。
安娜站在门口朝着远方望。
她抬手指着街上:“鲜血从街道上来。”
殷天看见远处。雨已经开始下了,头顶浓密低垂的乌云,就像是压下的将要倾塌的城市。
街道中央站着那扫地工人。
扫地工人垂着头,手中拿着香烟,烟气晕晕的渗入细雨中。
哈瑞忽地小声对着殷天说道:
“你说那扫地工人说的街道最近有些黏是什么意思?”
“那是血。”殷天心道,他偏头看了看屋内,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亨利警官的血。”
估计小半个钟头。响着警笛的警车停在街边。下来的是两个男人。他们很是干瘦,显得干练。他们面容严峻的走到两人面前道:“亨利警官在哪里?”
哈瑞指了指房门道:“在里面。”
他们进去了。没有几分钟他们就出来了。
他们的面色白的像张纸。
带着眼镜的警官声音很是干涩:“我的天哪!这简直像是肉类加工厂的情况。抱歉。”
他迫不及待的走了几步。转到一边弯腰吐去了。
站着的那位警官不安的摸着额头:“我们要在这里等着救护车到。他们,他们需要一副担架。”
“我觉得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箱子。”哈瑞摸着自己的鼻子,“你见过这种死法么?”
“从来没有!黑夜在上啊!”警官的声音发抖,“太可怕了。”
“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哈瑞询问道。
“我觉得。他是被锤子砸死的。凶手提着锤子把亨利警官打倒在地,而后一锤接一锤,一锤接一锤,直到把他大半砸成了肉泥!”
哈瑞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哈瑞突然开口道:
“这家主人去了哪儿?死了?”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这房屋的房主告知我们那位租客的电话号码。打过去询问后,他带着全家出去旅游了。已经有十天了。他们家的仆人被放了假。”
“他躲过了一劫。好运气。”哈瑞冷着脸。
“我们要去那家洗衣厂看一看。”安娜开口。
她对着哈瑞说道:“你觉得亨利警官是在什么地方死掉,而后被谁搬到这里来的?”
哈瑞沉吟了阵:“你说的很对。那家工厂,很有可能。”
“什么洗衣厂?”殷天有些迷惑的问道。
“亨利警官去调查的那家洗衣厂。”哈瑞顿了下,“那家死了人的工厂。”
哈瑞很快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但是按照这些脑子僵掉的警察的流程,我们首先会被当做嫌疑人,讯问上好几天。”
站着的警官轻笑的摇头:
“不。侦探先生。尤恩夫妇相信你们是无辜的。你们可以做你们一切想做的事情。尤恩夫妇让我们给你们带句话。不是以警方高层的身份,而是以父母的身份。希望你们万分用心,将凶手绳之以法,这样感激不尽。”
哈瑞揉揉灰发,那双锐利的眼睛在站立警官带着笑意的面容上扫了阵。
他耻笑了声:“特事特办?!”
哈瑞和殷天坐进了车子。
安娜不请自来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怎么上了车?”哈瑞皱着眉,“尊贵的女士为什么不乘坐你的马车?”
安娜系上了安全带。
“那地方马车不方便。如果不是因为这,我才不想坐进两位贫困侦探的带着男人臭味的破车里。”安娜高傲的回答,“好了,开车。司机。我给你作为我司机的荣誉。”
哈瑞咬着烟嘴,狠狠踩下了油门。
汽车猛地一个冲刺,几乎撞到了路灯。
“开慢点。”安娜惊呼起来,“小心路灯!”
“是的,女士。”
哈瑞加了速。车子像是撒了疯的公牛一样,在这残破道路上狂奔。
“你个混账!”安娜惊呼,“我再也不会坐你的车了。”
街道中央。
扫地工人抽着烟,香烟逐渐烧尽。
他瞅着疾驰而过的黑色轿车忽地笑了起来:“赞美我主。看样子有热闹看了。”
没人能看见他胸前,深深藏在靠近腹部地方的一块标记。盘曲的山羊,被蟒蛇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