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祝你,圣诞快乐
大概每一个学校都有一个千古流传的传说，小学的时候，学校流传的是不能让学生单独留下来打扫卫生，初中学校流行的传说我也是这两天才听孟稚青说起。
“温热，圣诞节你打算怎么过？”和孟稚青穿越操场朝小卖店进军的路上，她突然问我。
“嗯……我也不知道。”
圣诞节？就是那个洋人老爷爷？
传说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孩子们把一只袜子挂在床边，这位不辞辛苦的老爷爷就会顺着家里的烟囱出现，然后将礼物放在袜子了，所以说，这位老爷爷现在也做国际派送了？
“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咱们学校关于圣诞节的传说吧？”孟稚青一脸惊讶的说，看出我的迟疑，叹了口气。
“温热啊，你还真是除了学习成绩优异以外，一无是处，”孟稚青说完，我也没觉得我自己哪里不好。
至少我还剩一项成绩优异。
“什么传说？”我漫不经心的问，其实就算我不开口问，孟稚青也会告诉我。
“就是在圣诞节的当天，把喜欢的人的名字刻在苹果上，在把苹果埋在雪里，如果第二天能收到喜欢的人送你的苹果，还能把之前埋在地下的苹果找到，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孟稚青自顾自的兴奋着说。
“这也太不科学了，我自己埋的，怎么可能找不到？”我本能的反应似乎重伤了孟稚青的心。
“你真没意思，你以为随便找地方就能埋啊，有规定的场所的好不好。”孟稚青撅着嘴说。
“还有场所？在哪？”我好奇的问。
“就是咱们学校后面的那块被圈起来的空地啊，每次清扫的雪都被学校堆在那里了，所以大家都会把苹果埋在那。”
“那怎么知道那个苹果就是我的？”我再次提出质疑的时候，孟稚青彻底压抑不住火气。
“你不是已经在上面刻上名字了吗！还有，你以为第二天你真能收到喜欢的人送你的苹果啊！”孟稚青朝我喊完就直径冲进了小卖店。
离圣诞节还有两天的时间，但是小卖店里早就被各种各样包装的平安果堆满了。
好多女生站在平安果的柜台前，仔细的选择着，拿起这个看一看，又拿起那个瞧一瞧，觉得两个都不错，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就让旁边的朋友帮忙选择。
看来这个传说不是孟稚青自己瞎编的。
几个女生欢天喜地的选完苹果就去收银台结账了，柜台前空出了位置，我鬼使神差的走到柜台边。
随便拿起两个苹果进行对比，除了包装上的区别，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一个叫“平安果”，一个叫，“告白果”。
看来就连学校的小卖部都知道流行在学生之间的“告白传说”，开始在苹果上做文章。
名字一改，“告白果”的价格比“平安果”的价格贵了一倍还多。
“你也想要？”知道什么时候，阮奕竟然站在我的身后。
“没、没有。”我害羞的低下头，侧着身子跟他说话。
“你也相信那个传说？该不是让孟稚青那疯子给你洗脑了吧？”阮奕笑着说。
“啊！”阮奕突然吃痛的尖叫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你才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孟稚青的手依然掐着阮奕的腰，阮奕的面目表情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你是真疯啊，疼死我了。”孟稚青刚松手，阮奕立刻跳到我身后，和孟稚青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温热，我们走，别理他。”孟稚青瞪了他一眼，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阮奕跟在我们身后走出了小卖店。
j市的冬天像是冰雪王国，哪里都是雪白的，操场的角落里堆满了雪人，做工并不精细，之前还被孟稚青说是世界上最丑的雪人，但转头自己在体育课上堆得雪人也被阮奕嘲笑是全宇宙最丑的。
“你们说，圣诞节会下雪吗？”我突然想问。
“你想看雪？”阮奕回问我。
“也不是，就是觉得，圣诞节应该要下雪吧。”
气氛这件事情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比如说，过生日的时候一定要有蛋糕，所有人围在一起唱首生日快乐歌才能许愿；比如说，想要去ktv玩的高兴，一定要点一首high一点儿歌曲开场才能尽兴；再比如说，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喝酒，不喝到其中一个姑娘哭出来，谁都不能走。
所以我单纯的认为，圣诞节应该要下雪才符合过节的气氛，才显得更加的浪漫。
回到教室的时候，走在我前面的孟稚青突然停下脚步，悲伤地看向一个地方，那是杨与的座位。
他大概一个多星期没来上课了，不管是谁给他打电话他都没有接过，甚至没有回复孟稚青的短信。
孟稚青心里不放心，还特意去问过崔老师，老师是只是说杨与请了长假，更多的细节也不愿意透露给我们。
知道杨与暂时只是请假，不是休学，孟稚青最近的表情还算能看，前两天的时候一直被阮奕叫做怨妇都没有还口过。
阮奕还偷偷地问我，孟稚青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说还没等杨与回来呢，她先进医院了。
和杨与一样的没来上学的还有东淳，但是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没来上课。
我有问过许正君，他给我的答复很奇怪，“关于她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想到问我？”
我说，“因为你是班长啊，班长应该会知道的吧。”
许正君面无表情的说自己不知道以后，也就没有下文了。
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许正君作为班长，他理应知道东淳没来上学的原因。
但是我错了，我忽略了一点，许正君作为一个喜欢我的人，他不愿意我向他打听别的女生的事情。
因为这意味着，他对于我来说，就只是班长，再无其他。
放学的时候孟稚青约着要跟我一起回家，在我拒绝了她之后，孟稚青露出可怕的表情。
“说！你是不是要去买告白果？”
有的时候觉得孟稚青还是很聪明的，但是这种技能好像在学习上并不奏效。
“不是，我要去书店，你要和我一起吗？”我心虚的说，但是我知道，只要我说去书店，孟稚青绝对会放我一马。
因为她肯定不会跟我去书店的，那对于她来说，是比地狱更加可怕的地方。
“我先走了。明天见。”孟稚青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一个人走在去小卖部的路上，双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一步一个脚印我特意找了平坦的地方，这样就会先留下我的脚印了。
刚走到小卖店门口，就看见阮奕在平安果的柜台，皱着眉头，手不停地揉搓着后脑勺。
他是来买平安果的？还是说，他是来买告白果的？
阮奕在柜台前挑来挑去，最后拿着五个苹果走到收银台结账，提着一兜子的苹果走出了校门。
我走到柜台前，拿了几个想要送给同学们的平安果，刚想去结账，但怎么都迈不动脚，像是被定格了一样的站在原地。
我看着各式各样的表白果，有一个红色包装的在中间显得格外的耀眼，通红的颜色看的人又紧张又心动。
回到房间里，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红色包装的苹果，小心翼翼地打开外包装之后，不过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苹果。
特意拿到厨房洗干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美工刀。
名字应该刻在哪里？刻在表面还是刻在底部呢？刻在表面的话，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还有，“阮奕”这两个字怎么那么复杂啊……
心里虽然觉得复杂，但是手已经开始行动了，最后还是选择在苹果的底部刻字。
小心翼翼地刻着，甚至忘了要眨一眨眼睛，等眼睛酸涩的时候，“阮”字已经刻完了。
放在台灯下，拿开一定距离看着，有点儿丑，但是也还可以。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脸上正挂着微笑，那是少女时期的心事，属于一个姑娘独有的天真浪漫。
全身心的投入“奕”字的创作工程中，瞬间觉得自己真的特别可爱，就是那种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爱的感觉。
我竟然真的相信那个所谓的传说，在这里给苹果刻字。
“这么多苹果啊，是要送给同学的吗？”小猴子拿起一个苹果问阮奕。
“对啊，因为要过圣诞节了。”阮奕伸出手捏了一下小猴子的小脸儿。
“那哥哥怎么不送我？”小嘴一下子撅了起来。
“都有都有，所有小朋友都有。”
好久之前阮奕就跟院长和张妈说起圣诞节的事情，往年的圣诞节都是张妈带着孩子们在院里堆雪人，然后做一桌子的饭菜，就那样随便的过了。
今年的圣诞节，阮奕想给这些孩子一个惊喜，他让张妈按人数买了苹果，打算在苹果上画出每个孩子的卡通形象。
还让张妈给每个孩子准备了一只袜子挂在床头，晚上偷偷的放糖果进去，告诉他们这是来自于圣诞老公公的礼物。
夜里，院长和张妈，还有孩子们都睡了，阮奕房间的灯还亮着。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包装的苹果，将苹果捧在手心里，拿起桌子上的美工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刻字。
医院里，杨与一边给父亲倒水的一边陪着父亲说话，看着父亲沉沉睡去，才躺在旁边的病床上。
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攥在手里，就这样看着。
孟稚青趴在床上，手边全是废弃的圣诞贺卡，有的只写了一个“dear”的开头，有的写了大大的“很想你”的字样。
许正君的手里拿着一条粉红色的围巾，跟当时他系在我脖子上的围巾同一个款式，他将围巾整齐的叠好放在盒子里。
那个时候的我们，嘴上说着不相信，却还是止不住的想去尝试，算是给自己一次想象的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去付出的机会。
圣诞夜的前一天，这座城市里，所有有心事的人都在为明天做准备。
他们满心欢喜的准备礼物，为圣诞卡片不知道打了多少遍的草稿。
他们期待着明天，像是期待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还是要感谢那个不成文的“传说”，让初中时期的第一个圣诞节显得那么神圣，又那么的让人心动。
刚进入教室，就发现所有人的桌子上都有平安果，女生们相互送着礼物和卡片。
孟稚青早早地在我的座位旁边等我，看见我来了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
“圣诞节快乐，温热。”
“圣诞节快乐，稚青。”
孟稚青将一个粉红色的苹果递给我，还有一张上面印着鲸鱼的贺卡。
“我的礼物呢？快快交出来！”孟稚青朝我伸出手。
我将平安果和一个米白色的手套交到她手里，“看你好像都没有戴手套的习惯，以后带着吧，冬天太冷了。”
孟稚青惊喜的把手套抱在怀里。
“哇塞，温热，没想到你是这么浪漫的人。”一边说着，“吧唧”在我的左脸上亲了一口。
这个吻瞬间让我想起那时在孤儿院，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那个意外的落在我左脸上的吻。
原本打算将那个吻深埋在我的脑海里，但是当它掀开面纱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是那么的惊慌失措，无法言喻。
我拿起一个苹果走到杨与的座位，看见上面已经有一个苹果，转头看向孟稚青，她正以自豪的表情看着我。
“圣诞快乐啊！”阮奕走过来跟我们打招呼。
递给孟稚青一个苹果，然后又想递给我一个。
但是我没有接下那个苹果，阮奕和孟稚青的眼神里写满了不解，阮奕甚至开始检查那个苹果有什么问题。
“我、我已近有很多苹果了，等我、等我想要的时候再给我吧。”慌忙中，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阮奕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了声好吧，就拿了两个苹果，一个放在杨与的座位上，一个给了许正君。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从他们两个一起送我回家之后吧，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好了一些，不再像原来一样针锋相对，针尖对麦芒，真心不合拍了。
阮奕从许正君那里换回来一个苹果之后，立刻打开包装就吃了。
“我这早上还没饭呢。”阮奕说。
“你吃这个吧。”我把书包里的蛋黄派递给阮奕，阮奕接过来就吃，一边吃一边问我还有没有。
我把书包里剩下的两个都递给了阮奕，“就剩两个了。”
“你怎么不多带几个，我这都……”
“想吃自己买。”阮奕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正君打断。
许正君递给孟稚青苹果的时候说了一声圣诞快乐，还从孟稚青那换回来一个苹果。
“这个给你。”许正君递过来一个盒子给我。
我打开一看，是一条粉红色的围巾，颜色浅浅的，看上去特别干净。
“谢谢你，很漂亮。”
“为什么温热有围巾，我只有一个苹果！”孟稚青不满的说。
“你可以问杨与要。”许正君说。
“班长你、你学坏了。”一听到杨与的名字，孟稚青立刻乖巧的像一只小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给你，圣诞快乐。”我将平安果递到许正君面前，许正君说了声谢谢就回到了座位。
圣诞节好像就是这样，和朋友交换一个苹果，然后互道一声圣诞快乐，在大人眼里特别没有意义的事情却让我们开心的不得了。
长大之后，这种单纯的快乐总是显得特别难得。
小的时候每天都盼望着快点长大，等到真的长大了，又发现长大其实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一点儿都不好玩了。